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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vip第187章 琴師 文 / 姝沐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自選妃聖旨頒下,今日第一批秀女已經被送入宮中,速度快的就好似一早就備下了,方儂坐在馬車上,掀開車簾的一角,看著那些鮮麗的面容,或歡喜或憂愁或無奈,但無一例外都是美貌的。

    可惜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紅顏多薄命,花無百日紅,看著她們纖足輕移,腰肢婀娜的在宮道上漸行漸遠,於方儂眼中,就好似看著一具具愚昧的枯骨奮不顧身的跳入無盡的黑淵之中。

    她身居後位,獨寵後宮,最終慕容旭還不是處處忌諱她,方儂看向前面停下等她的馬車,想到方鼎睿那從屏風後轉出了身影,只能無奈的苦笑一聲,「走吧。」

    景國後宮相比他國要來的仁慈一些,妃位以上的嬪妃可以隨意進出不受宮規限制,只需向皇后稟明即可,只是妃位以上的又有幾人。

    馬車是出宮外,方儂借口在宮中悶久了,讓車伕在城中隨意走上幾圈,也算是體察民情了,而方鼎睿自然不會讓方儂獨行,一來怕她獨行做出什麼有傷風化的事情,二來畢竟她現在身為皇后,作為人臣需要確保她的安全。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在長街上緩緩的行駛著,京中一切如舊,繁華似錦,攤販商舖鱗次櫛比,市井百姓哪裡需要管今朝誰是皇帝,只管著自己的柴米油鹽便是天。

    「抓住他!」

    一聲怒吼之後便是雞飛狗跳的追逐聲,估計又是什麼京中的權貴官親,紈褲子弟當街胡鬧,這些事情在京都的長街屢見不鮮,前世的方儂何曾不是吃了這虧,現在的她倒是無心管這些,只是讓車伕繼續向前。

    方儂是不管,但是這被追的人可是直接往著馬車方向撲了過來,「彭彭」的兩聲重響,整個人倒在了車下,嚇得車伕連連拉住被驚了的馬匹,不由的破口大罵。

    「呀!娘娘!死人了!」肖芸軒心急,馬車才一停住就整個人探出頭,見到有人倒在了車下,不驚花容失色的衝著車內喊。

    「閉嘴,深怕眾人不知道娘娘的身份嗎?」香芹白了肖芸軒一眼,一把將她拉回,看了方儂一眼,得到首肯後,才定了定神,跳下了馬車,往著車下看去,果真有一人躺在車下,不遠處還摔著一個琴袋。

    香芹和他對上眼,看那活靈活現的模樣應該沒有事情,只是香芹正準備開口詢問時,那人卻忽然的眼睛一閉,轟然倒地,死了一般的一動不動。

    他怎麼了?香芹不明白這人的舉動,難不成想故意訛錢不成,也是沒有眼力勁,不看看這是誰的馬車,「喂!別裝死了,快出來!車下危險!」

    「大人,找到了!他在車下!」

    「混賬!看到了還不抓他出來!難不成要本官親自動手!」

    看著面前一大群官兵接近,香芹再回頭看車下的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是她們是微服出宮,盡量躲開惹這些麻煩,正準備重新回車上,偏那群不長眼的官兵竟然就直接就要衝上來,這才讓她不得不動手。

    「站住!你們想幹什麼!」香芹身不由已的攔在了車前。

    官兵都是在這城裡放樅慣了的,哪裡會將香芹這個小毛丫頭放在眼裡,「臭丫頭,趕緊滾開,府尹大人正在親自捉拿犯人,容不得你放肆!」

    「人可以抓,但必須等我家小姊的車先離開。」香芹也絲毫沒有將面前的府尹放在眼裡,她隨只是個宮女,見過的官隨隨便便都比一個府尹要大。

    「囉嗦什麼!帶走!本官抓人哪裡輪得到你個臭丫頭多嘴!」那府尹自後面追上前來,見只是個丫頭也敢和她作對,頓時火冒三丈。

    「那我多嘴呢?府尹大人是否也要把老夫帶走!」方鼎睿不知何時趁亂下了車,自後方走上前來,瞄了一眼車下一動不動躺著的人,命人撿起地上的琴袋,怒視著所謂的府尹。跟著方儂滿街跑他已經夠心煩的了,偏偏這個狗奴才還不長眼的惹麻煩,現在四周都聚滿了圍觀的百姓,他是非要插手了。

    官兵一看來了個丫頭又來了個老頭,免不得看人低,「妨礙府尹大人辦案,一律關入大牢!」

    「關你個頭!還不快跪下!」府尹狠狠的踹了那官兵一腳,冷汗直冒,猛的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國……國丈,是下官有眼無珠,下官該死!下官該死!請國丈恕罪!」

    「原來你還認得老夫這張老臉。」方鼎睿冷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攀了哪家權貴,買了這個府尹的位子,他根本沒力氣和這樣草包置氣,轉而再次看向車底躺著的人,「你為何滿大街的抓他?」

    府尹早嚇到臉色蒼白,方鼎睿一問,就迫不及待的將所有都說了出來,「這個彈琴的,每次趁本官不注意就去修那個水月軒,拆了又建,就下官上任這半年,都拆了不下幾十回了!誰都知道那水月軒……」

    提到水月軒的名字,方鼎睿雖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但他畢竟不知道這水月軒之於方儂和慕容旭的意義,街坊流傳的所謂皇帝要誅殺靖安王慕容燁的餘黨一說,大家雖著力避諱,但也不可盡信。

    「那水月軒怎麼了?!」方鼎睿的語氣變的莫名冰冷。

    府尹忙摀住了嘴,不敢再說話,那車下裝死的人見有這所謂的國丈的站出來替水月軒說話,一骨碌就從車下鑽出來了,不知死活就接上了方鼎睿的話,「國丈說的有理,水月軒一案早就結案了,小人想要重建水月軒怎麼了?我朝哪一條曆法說水月軒不能重建,大家說是不是!」

    「你是什麼人?」方鼎睿瞟了樂師一眼,充滿懷疑。

    樂師似乎完全沒有被方鼎睿的身份嚇到,「小人是水月軒的樂師—離歌,半年前剛好回家祭拜父母逃過一劫,見水月軒已毀,陰魂不得安息,想要重建水月軒何錯之有,莫非這水月軒真如市井謠傳,因為……」

    「當真如此?」車內的方儂終於開口了,阻斷了樂師的後半句話,若是真讓他口無遮掩的說出口,今天怕是任何人都救不了他了,「可你是水月軒的樂師又如何,你既無地契也無房契,更沒有官府批建的文書,府尹大人不准你重建何錯之有?」

    「這……」樂師離歌似乎沒有了反駁的話語,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來,「水月軒上下百十條性命無辜喪生,官府無法緝拿真兇,以慰死者在天之靈,難道還不許我做一點事情嗎?」

    方儂冷靜「權當你說的有理,可你又如何證明你是水月軒的樂師,而不是見財起意,想重新霸佔水月軒的無恥之徒?」

    「你胡說什麼!我離歌受水月軒之恩,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你問問來過水月軒的人,誰不知道我離歌!」離歌真的生氣了,一個未露面的女人竟然將他逼到了這個地步!

    「琴師最懂得修身養性,你這脾氣如此按捺不住,未見的是好琴師。」方儂依舊淺聲戲語,這京中現在哪裡還會有人敢來為他作證,不就是向皇帝說明自己與慕容燁有染麼?

    琴師怒氣勃發的朝著方儂所坐著的馬車走去,「你試試看著你所有的親人死在面前,你還如何修身養性!」

    一時間,方儂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親自主導了那一場屠殺,如何不知道那種血光起落的心碎,這個若真是水月軒的樂師,她便欠了他一生的仇。

    「既是琴師就彈奏一首吧,若是能證明你是水月軒的樂師,我就請國丈准了你的請求,你可以安心重建你的水月軒,不必再擔心被拆,這筆交易如何?」方儂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她又何曾不想看到當年的水月軒重建。

    方儂的話讓離歌猶豫了,他不知道車內坐著的是誰,但他幾乎能夠猜得到,能讓國丈下車為她說話的,這女人的身份怕是不容小覷。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奪回了自己的琴袋,席地而坐,可是經剛才那重重的一摔,琴弦斷了兩根,如今只剩三根,周圍人看著也不由替他捏了把冷汗。

    可碰觸到琴的離歌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神情從容,哪怕只有三根琴弦也絲毫沒有破壞他的心境,手起指落,劃過弦聲,似乎進入到了他一人的世界。

    「夠了!」方儂卻只在這一聲後就叫停了,她不希望聽到琴聲中的任何東西,「鮮少見人用五絃琴了,還是斷了雙弦的五絃琴,弦斷請難說,我信你便是,向國丈謝恩吧,只是以後不要在躲在車下了,少了一個好琴師,會令人痛惜。」

    「你怎麼知道?」離歌愣神的坐在地上聽著那一番話,他確信剛才沒有人從馬車偷看,但是方儂是如何憑著這僅有的一聲判斷出斷弦的,怕她也是真正的知音人了。

    方儂並沒有回答,只待香芹上車之後,便讓車伕緩緩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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