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 仗義每多屠狗輩(中) 文 / 國王令狐
李烈徑直回到自己的軍帳,換上一身白色儒服,帶了兩個身手不錯的親衛牽馬走出軍營,軍中諸將見他態度堅決,都不敢阻攔,將他送出營門,看著李烈漸漸遠去的背影,都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場仗打好,不辜負李烈的重托。
李烈三人騎著馬,一路悠閒的觀賞風景,及到天色將晚,看到前邊有一座小鎮,這才向鎮子走去。
小鎮浸染在夕陽殘照之中,有裊裊的炊煙在鎮子的上空飄蕩,一切顯得那麼寧靜安詳。來到鎮外,見鎮口石碑雕刻鎮名叫臨渙鎮,看到碑文石刻記載,李烈這才知道這裡便是三國時期竹林七賢之首嵇康的結廬之所,遙想當年嵇康一曲《廣陵散》成就千古絕唱,不禁興趣盎然,打馬走進鎮子。
由於附近宋金交戰,所以鎮子裡很蕭條,家家戶戶早早關門,街上行人很少。李烈遠遠見前邊有一家酒樓,酒旗飄揚,想起午飯都還未曾吃過,此時肚子已經唱起了空城計,於是下馬緩步向酒樓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秋雲師兄,我好餓呀,咱們找個地方吃點飯吧!」如果不是那女子過於矯揉造作的語調,這聲音到還勉強算得上動聽,幾乎不用回頭,李烈便可以想像得到一名女子向男友撒嬌的情形。
「蘭妹,你看,前面那個酒樓便是這裡有名的酒樓『醉仙樓』!」一個諂媚討好的語音響起。
「哼!侯仲,我問的是秋師兄,你插什麼嘴!」
李烈聽他們講話,不由轉過頭,果然,離他不遠處,五男一女正緩步而行。
那女子約有十**歲,一身翠綠衣裙,容貌甚是嬌俏,身背一柄墨綠色的連鞘寶劍,神色見驕傲異常。她身邊一左一右兩名青年男子,其中一人對那叫蘭妹的女子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想來就是侯仲了。另一個則滿臉倨傲,負手而行,應該就是那秋雲師兄啦。其餘三人都作青衫短打,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那滿臉倨傲神色的秋雲似乎注意到有人在暗中觀察他們,眼中精芒一閃,一向李烈這邊掃來。
收回自己的目光,李烈繼續若無其事的向前行去,走到酒樓近前,果然見金匾之上寫著「琴仙樓」三個大字,在燈光映照下冉冉生輝,酒樓左右各有一支門柱,上邊以金粉書寫:琴聲尤繞樑,仙釀有名樓。
「好大的口氣,且看看有何出眾之處!」鼻中已然聞到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飯菜香氣,李烈不禁暗暗嚥了口口水,將馬匹交給親衛,邁步走進了酒樓。
酒樓內果然環境雅致,一桌一椅似乎都極為考究,四壁竟掛了些字畫,東邊一面白牆,上面題滿詩詞,多是些文人墨客憑弔嵇康之作,雖無甚佳作,卻有雅意,與一般酒樓果然大為不同。
「這位公子,您裡邊請!」
一個堂倌迅速出現在李烈眼前,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容,一邊熱情的招呼,一邊點頭哈腰地將他請到一張空桌旁。
「公子想用些什麼?」
待李烈坐定,慇勤的為李烈倒了杯茶水,堂倌方才開口詢問。
「店家可有什麼拿手的特色菜?」
「公子可算問著了,小店『翠筍燴火腿』,還有『清蒸鱸魚』乃是一絕。尤其我們酒樓的陳釀更是有名,叫做『口子酒』,客官來點嘗嘗?」
「口子酒」李烈在後世就喝過,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能夠喝到此酒,不知和千年後的滋味有什麼不同。
口子酒產於淮北市濉溪縣,系濃香型白酒。口子酒釀造歷史悠久。據傳,戰國時期,宋國遷都相山,就大量釀造。口子酒歷時千年,素有「名馳冀北三千里,味占江南第一家」之譽。口子酒人口昧道甘美,酒後心悅神恰,素有「隔壁千家醉,開壇十里香」的美譽。
李烈微笑起來,「那就要這些吧!酒要十年以上的,再來些白米飯!」
「公子稍等!」堂倌將抹布往肩上一搭,吆喝一聲,轉身下去。
這是那五男一女也走了進來,堂倌連忙招呼著讓幾人入座,可巧便坐在李烈的鄰桌。
此時華燈初上,古人休息較早,諾大酒樓大堂只有李烈三人,五男一女一桌,還有一桌是個書生模樣的人,好像已經喝醉,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不大一會兒,李烈點的翠筍燴火腿、清蒸鱸魚和口子酒已經上齊,望著香氣四溢的美味,李烈不禁食指大動,伸箸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嚐,果然柔嫩鮮香,毫無一絲腥氣,那翠筍燴火腿更是讓人齒頰留香,鮮美中透著淡淡的竹香。
旁邊那桌已經開始吃喝,李烈聽他們言語,便來了興趣,原來這幾人竟然是一個武林門派中人。
李烈自小就酷愛武俠小說,對書中那些高手仗劍獨行,快意恩仇一向心馳神往,亦曾夢想成為不世高手,憑手中三尺青鋒笑傲於江湖之間。自從來到南宋,除了蕭恆兄妹,還有浮塵子,李烈還真沒有接觸到什麼武林中人,在他以為,那些什麼少林、武當、峨眉、崆峒等門派應該是小說家杜撰出來的,不想今日竟然在這個小鎮酒樓中聽說他們是嶺南劍派中人,這怎能不讓李烈好奇之心大盛?當下凝神靜聽。
那幾個嶺南劍派之人小聲說,大聲笑,神秘兮兮的。李烈功力已經不淺,耳音靈敏,竟然聽出今夜他們要去截一個什麼人,不由好奇之心無法遏制,決定今夜跟著他們去偷偷看看熱鬧。
那個叫侯仲的諂媚男子不停討好那個蘭妹,而蘭妹卻對他帶答不理,一味和倨傲的秋雲師兄說話,侯仲雖恨得牙都癢癢,卻不敢有半點不滿表現出來。另外三人也是他們的師兄弟,卻不多話,只顧大口吃飯。這幾人滴酒不沾,看來是因為今晚要行動的緣故,不多時便吃完晚飯,到後院客棧休息去了。李烈也匆匆吃過飯,給了堂倌好大一錠銀子,讓他將自己的房間安排在嶺南劍派弟子客房的一側。
夜已深沉,李烈躺在床上,聽得外間兩名親衛已經睡熟,發出輕微的鼾聲,而隔壁房間卻始終沒有一絲動靜。李烈怕自己睡著了誤事,便盤膝在床上打起坐來,內力在體內運行三十六周天,街道上傳來更夫敲響梆子的聲音,已經是三更天了。
隔壁開始傳來響聲,李烈睜開雙眼,黑暗中冉冉生輝,輕輕下床穿鞋,聽得隔壁幾人出門,李烈便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出了客棧。
嶺南劍派諸人一聲不出,靜靜得沿著官道一路向東而行。
今夜月朗星稀,相隔百步都能看見人影,李烈怕暴露行跡,腳下施展若兮傳授的輕功步法,遠遠的跟在他們後面。
行出三四里地,嶺南諸人停下腳步,為首的那個秋雲打個手勢,幾人迅速隱藏在路兩邊的草叢之中,靜靜潛伏起來。李烈躬身緩緩移動,藉著荒草樹木的掩護,挪到距離他們二三十米的一棵大樹後面隱藏起來。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了,那個侯仲不耐煩起來,低低罵了句什麼,扭頭對身旁之人說道:「秋師兄,他們真能從這裡過嗎?」秋雲顯然是為首之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噤聲!」話音未落,便聽到「得得」之聲傳來,藉著明亮月光,只見一個十分魁梧健壯的大漢和一個騎著小毛驢的年輕女子順著官道走了過來。
那兩人由遠而近,不多時已走到嶺南劍派諸人的包圍之中。秋雲呼哨一聲,六人當即從道旁躍出,封住進退的路,將一男一女圍在當中。
騎驢女子一聲驚呼,坐在毛驢上身體一晃,險些摔下驢背,身上簌簌而抖,顯然嚇得不輕。壯漢也是一驚,不過很快便鎮靜下來,柔聲對那少女說道:「小姐勿怕,只要咱韓猛在這裡,就一定會保護小姐周全!」那少女聲音顫抖,「韓大哥,你要小心啊!」
侯仲尖細的笑聲響起,「呦!還蠻恩愛的嘛!到了這個時侯還在卿卿我我,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我說傻大個,識相的趕緊給爺爺滾到一邊去,老子只要這方家大小姐,你一個殺豬的屠子添什麼亂?敢趟這裡邊的渾水,嫌命長嗎?」
那名叫韓猛的魁梧壯漢扭頭看了一眼侯仲,神情十分堅定,「你們這幫天殺的,害了方小姐全家性命還不夠,連她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老子自小父母雙亡,孤苦無依,如果不是方家給了我口飯吃,老子早就死了,今天方家有難,老子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護小姐周全!」
秋雲不欲再費口舌,平白耽擱時間,向眾人一揮手,「還等什麼?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