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二一 鼎革(5) 文 / 國王令狐
卻聽那討厭的聲音繼續說道:「好好了莊嚴清淨的方外之地,卻被人當作煙花樓館,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李烈停下手中動作,扭臉看去,卻見園子角門外轉出兩人,俱是青衣儒衫,頭戴方巾,其中一人二十來歲,體格略顯單薄,面容清瘦,雙目有神,薄薄的嘴唇緊緊抿住,有種嚴正冷肅之氣,另一人年紀略小,大概十六七歲,面容黑瘦,頭角崢嶸,個子不高,典型的閩粵一帶人的容貌,此時正盯著李烈微微冷笑,顯然剛才那句話便是他說的。
李烈面容一沉,皺眉說道:「在下與家人談笑,關你何時,為何口出惡言,難道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嗎?」
那少年儒生冷笑道:「吾便是看你不順,想這百年古剎,何等清淨,爾等卻在此旁若無人大聲喧嘩,做出這等打情罵俏,不知羞恥之事,虧你一身文士打扮,真是斯文掃地,辱沒……」
「啪!」那少年話未說完,臉上便挨了脆生生一個耳光,整個身子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嘴裡沁出一絲鮮血。卻是梅映雪惱他言語無狀,難聽之極,是以憤然出手,閃身間便將那少年打倒在地。她當年能夠刺殺李烈成功,險險要了李烈的性命,一方面是因為姿容絕世,讓人一時間心神恍惚,為其絕世容顏迷醉,失了警惕之心,另一方面何嘗不是自身的武功了得?不然又哪能在李烈和浮塵子兩大高手面前還能將李烈刺傷,雖然她現在平日裡嬌嬌怯怯的模樣,卻是不弱於若兮和千羽的高手,如何能聽人無緣無故的辱罵?是以這才出手懲戒。
那年長儒生見梅映雪一晃便到了自己面前,驚鴻一瞥頓時如遭雷擊,天下竟有如此絕色的容顏,不由一陣癡迷,然而此人心智倒也堅毅,見朋友被梅映雪打倒,雖然有了剎那的失神,卻又飛快的反應過來,低頭將那少年扶起,見他臉頰紅腫,口中嗚嗚有聲,卻是咬了舌頭,一時間說不話來,不由怒道:「你這女子好狠,我的賢弟不過說了句……咦?你是梅大家?」話說一半,那人突然一怔,顯然認出了梅映雪,不由驚異的發出聲來。梅映雪沒想到居然在宿州竟然還有人將她認出來,不由一怔,隨即面容冷淡道:「這裡沒有什麼梅大家,我只是一個丫鬟!請公子慎言!」
那年長儒生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這風姿卓絕的美女,見她竟然一身丫鬟打扮,不由心中一震,能讓如此卓絕的絕世妖嬈當丫鬟,那個年輕人到底什麼身份?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不由在心中暗暗埋怨賢弟實在是孟浪了,無緣無故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連忙深施一禮,「小弟出言無狀,言語冒犯,還請梅大家不要怪罪,在下這裡賠禮了!」
梅映雪不由奇怪,這人再次肯定自己便是梅大家,想來是認得自己的,心中卻沒有一絲印象,不由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會認得我?」
儒生將少年扶在身後,這才恭敬的說道:「在下陳宓,字師復、福建浦田人氏,曾隨同幾位文友到偎香樓拜訪過梅大家,只是在下不善言辭,所以梅大家不識得在下!不知梅大家為何流落在此,又做這種打扮,可是那人欺凌於你?」
梅映雪搖頭不答,反低聲道:「你這朋友實在可惡,平白得罪於人,回去當好好管教,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豈不是冤枉?
陳宓不由一愣,瞥一眼不遠處那個年輕人,低頭一禮,「多謝梅大家,在下告辭!」說著扶著那少年轉身欲行,卻聽李烈高聲道:「二位請留步!」說著走了過來。
梅映雪連忙走到李烈身邊,輕輕靠在他身上嫣然一笑,初冬的寒風一下子消散無蹤,彷彿讓人置身春風艷陽之中,「小雪這是在救他們,不然等到他們在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大哥親自出手的話,他們可就慘了!」
李烈洒然一笑,知道梅映雪說的是實話,剛剛他已經動了殺機,只是沒有發作而已,聽她如此說,目光已經柔和了許多,捏了一把梅映雪粉嫩的臉蛋兒,笑著說道:「我家小雪心地善良,咱們便不和他們一般見識了。不過聽說此人叫陳宓,卻讓我想到些事來,還要問個明白!」扭頭對真德秀道:「你可是師從朱熹門下?」
真德秀見眼前這位年輕人雖然穿著普通,然而身上自有一股威勢,心道此人定不簡單,當下拱手道:「正是,在下確是夫子門人,現下師從黃干先生,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李烈也不答他,反指著那少年道:「此人是陳淳還是真德秀?」
陳宓雖有不滿李烈的態度,卻也老實回答道:「這是在下摯友真德秀,字景元,剛剛進士及第,隨同小弟仰慕兩淮繁盛,所以閒暇時過來遊歷一番!」
李烈聞聽那少年竟是真德秀,心中不由一喜,面色越加柔和,笑著說道:「原來是兩位大才,在下久聞大名,不過這位景元小弟怎如此行事孟浪,實在有些令人失望!」
真德秀在陳宓身後冷哼一聲,臉上雖有不忿神色,卻識趣的沒有說話。
卻聽李烈輕聲道:「在下李烈!」
這輕輕一聲,卻彷彿在對面兩人耳邊如驚雷轟響,一時間怔怔發愣,好半晌陳宓才反應過來,急忙躬身問道:「您可是兩淮經略,威武公大人?」
「正是!」
「哎呀!學生陳宓(真德秀)拜見國公,適才學生言出無狀,請國公恕罪!」兩人連忙拜倒在地。
李烈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卻沒有說話,好半晌才回身扶起崔婉,拉過梅、黃兩女,向寺外走去,一聲清晰的低語傳來,「跟我到經略府吧!」
陳宓和真德秀相視一眼,抹了把額頭冷汗,深深慶幸梅映雪打了自己一巴掌,不然繼續狂放譏諷當朝國公,只怕自己二人這兩條命算是交待在這裡了。兩人連忙爬起身來,遠遠的跟在李烈一行人身後。
上了車轎,崔婉這才打破沉默,奇怪的問道:「夫君放了他們便是,幹嘛要帶回府中呢?」
李烈面容興奮,呵呵笑道:「為夫運氣就是超級好,連出來遊玩都能撿到寶呢!」見到崔婉不解的眼神,梅映雪噗嗤一笑,對崔婉說道:「姐姐有所不知,咱家大人求賢若渴,一定是聽說過那兩位的才名,想要拉攏到手下辦事呢!剛才我想了想,好像在臨安時確實會過,當時慶元黨禁解除後,朱熹門人開始活躍起來,去年黃干、陳守、陳定等人曾飲宴於偎香樓小築,奴也在當場,那位陳宓好像也在其中!」
李烈笑著說道:「映雪可知這陳宓的情況?」
梅映雪笑道:「當時奴負責收集情報,對陳家幾位兄弟也是有些瞭解的,這陳宓是那位「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抑奔競獎廉退。」的先朝名相陳俊卿第四子。少與其兄陳守、陳定師從朱熹,長大後從黃干游,以父蔭入仕,寧宗慶元三年,任歷泉州南安鹽稅,主管南外睦宗院。是個不錯的人才。不過那個冒失鬼真德秀卻是不太清楚。「李烈笑道:「那真德秀性格直率,雖然有失於魯莽,加以磨練將來成就或許比陳宓更高!我一定要將這二人留下來為我所用!」
崔婉和梅映雪不知道李烈為何會如此看重這兩人,但見到他興奮的神情,雖然不明所以,也點頭微笑,三女自去說笑。李烈心中想著自己曾經看過的資料。陳宓,字師復,莆田人。學者稱復齋先生。南宋名相陳俊卿第四子,以父蔭入仕,任歷泉州南安鹽稅,主管南外睦宗院。後因知安溪縣令,有惠政而得入監進奏院,遷軍器監簿。嘉定九年,因建言忤史彌遠,出知南康軍,建白鹿洞書院、改知南劍州。終直秘閣主管崇禧觀。著有《復齋先生龍圖陳公文集》二十三卷。而真德秀這個少年則更加厲害,乃是南宋有名的賢臣,於慶元五年登進士,官至戶部尚書、參知政事,對政務勵精圖治,是南宋著名的朱子學者,政治家、理學家,被稱為「小朱子」,深受時人敬重。他為官清廉正直,愛國勤政,政績頗為顯著。嘉定、紹定年間兩知泉州時,整頓市舶,罷「和買」,禁重征,復興海外貿易,整飭吏治,懲貪官,抑豪強,減輕人民疾苦;勸農以農為本,積極生產,並主持興修水利,使民賴以溫飽;重視民間風教,安定社會秩序;鞏固海防,增設水寨,捕捉海盜,保護沿海居民和商旅安全。其治泉有方,深得泉州士民和蕃商的愛戴,離任時送擁道,再任時迎者塞路,並給予立祠紀念。他是大理學家朱熹的私淑弟子,不但大力提倡朱理學,而且著述十分豐富,主要有《四書集錦》、《清源文集》、《西山文集》、《大學衍義》等,是正統的有代表性的福建朱子學者,對後世影響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