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四七 摩尼教(下) 文 / 國王令狐
嘉定四年,辛未年,三月二十,一支船隊趁著夜色航行在寬闊的江面上,這隊戰船總共三十餘艘,全部都是兩千料以上的大型江船,黝黑的炮口和黯淡月色下閃爍著幽光的箭簇證明這些戰船正全副武裝,準備迎接一場新的戰鬥。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這次李烈的第一目標便是鄂州所屬在長江邊上的漢陽,千年逝水,浮華如浪花朵朵,熙嚷過後終歸於平靜,浩淼之下沉澱的是靈動跳躍的靈氣。鸚鵡洲醉臥江心,靜聽亙古不變的風吟水聲,堅守著那水天一色的孤島。李烈讓戰船暫時停靠在江心的鸚鵡洲旁,全軍整軍備戰,吃過乾糧,馬喂糧草,天交四更時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此時也是人最困窘之時,一聲令下,戰船飛快的順水沖向江岸,轟隆一聲,還沒等江邊駐防的叛軍睜開朦朧的睡眼,無數個人影已經自船中沿著拋飛的鉤索滑向江岸。
這是典型的特種作戰,趁敵不備,三百名特戰營士兵將鉤索搭在強弩上,同時向岸邊的樹木和建築物激射,當鉤索固定後,特戰營利用戰船二層高於堤岸的高度落差,縱身而下,順著近百米的繩索衝到岸邊。一時間慘叫連聲,叛軍江岸駐防營地立時響起一聲聲慘叫,三百條身影如入海的蛟龍,攪得叛軍大營天翻地覆,到處都是睡眼朦朧,光著身子不知所措的士兵,被特戰隊打得抱頭鼠穿。韓猛作為這次特戰營的長官,自然沖在隊伍的最前方,手中鋼槍化作潑雪般的漫天槍影,當著披靡。
在殺開一條血路之後,韓猛趁敵軍還沒完全穩定下來,指揮混亂的時機,將特戰隊員收縮在江岸前,背靠大堤,掩護大隊的士兵和戰馬開始登岸。
摩尼教壇主夜永濟是這支一萬人叛軍江岸駐防部隊的主將,在經過短暫的驚惶之後,立即收束手下,整頓隊形,率領部下向特戰隊衝去。韓猛冷靜的看著黑壓壓衝上來的叛軍,冷冷一笑,高聲命令道:「所有人聽令,手雷三發連續投擲,預備!」
眼見敵軍就要衝到眼前,特戰隊員顯示了充分的冷靜,將準備好的手雷握在手中,只等韓猛發令。
「投!」三百枚黝黑的手雷脫手而出,無數的火球突然在人群中騰空而起,硝煙瀰漫中,叛軍一排排的倒在血泊之中,連續的三次投射,將叛軍打得鬼哭狼嚎,密集的隊形造成了最大的傷亡,雖然以火藥製成的手雷比之炸藥遜色的多,對不知道我倒躲避,只顧抱頭鼠竄的叛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短短時間裡,便有近千人倒在血泊之中,全無人形,血肉橫飛。
巨大的轟鳴,翻滾的火球,還有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和殘肢斷臂,朝夕相處同伴隨著巨響瞬間變成血肉模糊,支離破碎的一團,這種慘狀,對於這些剛剛撂下鋤頭的叛軍來說是極為震撼的。面對這宛如雷神震怒般的恐怖場景,無數倖存下來的叛軍士兵嚇得癱在地上無法動彈,或者跪地磕頭不止,不敢有絲毫反抗,其餘人等則哭爹喊娘的一哄而散,夜永濟第一時間扭頭便跑,甚至不敢回頭向後再看一眼。
李烈指揮兩千七百人順利登岸,在岸邊紮下營來。王衛和葉飛不由大失所望,本以為可以大戰一場,沒想到叛軍竟然一觸即潰,如此的不堪一擊,低低的罵起娘來。
這次李烈沒有派重兵出征,只讓水師艦隊運過來三千精銳士兵,見士兵和戰馬全部上岸,李烈吩咐就地紮營,飽餐戰飯。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三十餘艘戰船並未遠離,而是在江中游弋,以防萬一,時刻準備著不敵之時可以從容登船撤退。
其實早在兩年前,兩淮各軍便已經完成了整編,徐州軍團,宿州軍團還有梁山軍團全面改革軍制,基本構架已經與南宋傳統的禁軍編制完全不同了。
李烈將一知半解的現代軍制加以改良,以十人為一隊,百人為一排,五百人為一連,一千五百人為一營,五千人為一團,萬人為師,十萬人為軍團,宋朝宋武將官階自上而下有橫行正使14階,諸司正使八階,橫行副使12階,諸司副使八階,十分繁冗,對有效的指揮部隊十分不利,宋朝武官有階官和軍職之別。武階官是表示官員等級、確定品位和俸祿而無實際職掌的虛銜,如大尉、通侍大夫、忠訓郎等,其陞遷稱「轉官」或「轉資」。軍職為官員治卑的實職,如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都虞候、副兵馬使、統制、統領、正將、部將等,其陞遷稱「轉階級」。禁軍、廂軍的軍官稱渭:三衙長官至廂都指揮使稱都校,軍都指揮使全都頭稱將校,軍頭幣押官稱節級。都校陞遷無定序,將校和節級陞遷,通常3年一次。軍職陞遷的同時.階官也隨之升理相應品位。節級內的陞遷,多以軍功、武技或分績為條件。如此等等,就算李烈來到宋朝好幾年之後,還是沒有完全弄明白,所以這次整編,李烈力求簡潔,各有統屬,上下分明,設隊正、排長、連長、營長、團長、師長和軍團長,職務正職下設兩位副職,簡潔明瞭,不再存在指揮混亂的情況。
三大軍團分別由王鐵軍任徐州軍團長,宋漢生任梁山軍團長,魏群任宿州軍團長,蕭恆則擔任軍團總長,節制諸軍,統轄三大軍團。
同時,軍中各師團也進行了詳細的劃分,師下為團,各團下屬分別設置步兵營,騎兵營,火器營,特戰營和工兵營等等。其中步兵營人員最多,分為弓弩兵和步戰刀槍兵;騎兵營分為重甲騎兵和輕騎兵;火器營分為火槍兵和炮兵;特戰營則分為偵察連和特務連;當然,工兵營便是負責開路架橋,後勤輜重運送補給等事宜的專業部隊。
在三大兵團之外,還有三支部隊也不容忽視,具有強大的實力。那就是黃河水師、西北師團和太平州師團。
黃河水師經過李烈的大力扶持,人員已經達到四萬人,這其中包括了已經籌建的長江水師以及海軍水師,由於時機尚未成熟,所以這兩個水師部隊還沒有從黃河水師中分離起來,不過班底已經組建完畢,正在新建的密州水師大營中日夜操練,一旦時機成熟,可以立即成軍。其中阮義掌管黃河水師,阮忠掌管長江水師,海軍則由呂賢執掌;第二支軍隊駐紮在西北的西夏與金國邊界,由徐立任師團長,劉立峰為副,總計三萬人,西北軍人數雖少,不過士卒彪悍,戰力最強;第三支軍隊則是尚處於保密中的文睿部,文睿在李烈的力挺下,在辛棄疾去世後終於接手太平州,下轄四萬人,其中整編辛棄疾生前組建的廂軍兩萬人,保護馬鞍山鐵廠一萬人和新近編練的新軍一萬人。
這次乘船赴鄂州平叛,正是調撥的梁山軍團的葉飛所轄狼騎一營和宿州軍團王衛一部,全部是騎兵部隊,再加上韓猛的三百特戰營精兵。李烈本著兵貴精不貴多的原則,只率領這三千多人前來平叛,這樣一來,既可以讓南宋朝廷無機可乘,又能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性,為平叛打下良好的基礎。
登陸戰的完美表現,一方面讓李烈看到了部下的勇猛善戰,也看到了一種危機,那就是這些人太驕傲了。所謂哀兵必勝,驕兵必敗,這種驕傲情緒的滋生,是十分危險的,所以在紮下大營之後,李烈立即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李烈將三人訓斥了一番,打壓了他們的驕狂之氣。他知道,自己的這支軍隊雖然武器先進,裝備極佳,不過人數實在太少,面對二三十萬叛軍,便如滴水匯入江河,根本不成比例,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何況還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稍有疏忽,便有滅頂之災,如何能心存驕傲呢?李烈這次來不是要打一場兩軍交鋒硬撼的硬仗,而是要實踐他特種作戰的先進理論,在關鍵時刻,給敵人致命一擊,從而瓦解叛軍的心理防線。這方面最關鍵的就是方雲天的摩尼教,把摩尼教收拾了,叛軍便也就不戰自潰了。李烈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將屠刀對準那些被摩尼教裹挾的普通百姓,畢竟這些人只是農民,畢竟他們都是漢族人。
鄂州城東,城守府已經變成了摩尼教總壇。
寬敞的城守府大廳上,一個三十餘歲的白衣人在堂前焦躁的來回踱著步,廳中兩邊各放十幾把交椅,二十幾名各色衣著的大漢赫然在座,他們個個摒聲凝氣,緊張地看著盛怒的教主。
一陣鼓聲響起,正堂的巨大香案上幾支檀香被點燃,一個黑衣皂袍的老者走進大堂,兩隊勁裝大漢手執火把魚貫而入,立於交椅之後。火把照亮了萬年鎮,一個個洶湧燃燒的火把,閃耀著一張張鐵硬的臉龐。
??這個面色陰沉的老者走到香案前,轉過身來用灼熱的眼神瀏覽了一下廳中的一眾將領。這些人,曾經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們已經被捲入一場戰爭,他們或許是在沉默中爆發的勇士,或許只是改朝換代的工具,或許只是歷史上一場鬧劇的配角。
??方達人,這個皂衣老者正是摩尼教的首席長老,他辦事果斷乾淨,精明幹練又心狠手辣,頗有手段,深受方雲天器重
摩尼教,又叫明教,在唐代教傳入中國。摩尼教教義的核心,是在世界的一開始,就有光明和黑暗時刻對壘,黑暗魔王使惡魔生下了人類的祖先。因為人類是黑暗之魔的後代,光明力量為了拯救人類,大明尊便派遣光明使者,用光明分子來拯救人類的靈魂。
??方雲天緩步走到廳正中,跪在台上,宣誓教義。這樣跪,是表明自己魔王的後代,懇求光明尊者的寬恕,並願意接受改化。
??只聽他嘴裡念道,「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
??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如有得住彼國者,究竟普會無憂愁。
??處所莊嚴皆清淨,諸惡不淨彼元無;
??快樂充遍常寬泰,言有相陵無是處。」
??他每說一句,台下教眾及分壇壇主也跟著說一句。教義可以被簡明地歸納為「清淨、光明、大力、智慧」八個字。
??然後,他從跪中站起,面對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眼中一抹有色不易察覺的一掠而過。
方雲天氣宇軒昂,眼光攝人心魂,談吐強勁,讓人神往,而且為人仗義,人人見了皆俯首,教眾對他最是敬畏,全都匍匐在地,聆聽他的聲音。「朝廷日益**,徭役繁重,正逢災季,蝗蟲過境,顆粒無所收,然而那些貪官污吏竟然不顧百姓死活,不但將賑災錢糧貪墨淨盡,變本加厲的盤剝百姓,爾等都有子女,都有父母,汗澆良田,求一飯之飽卻不可得,本教主秉承大名尊旨意,繼承聖公方臘未竟遺志……」。
一大套事先早就背得滾瓜爛熟的話流暢的說出來,在大廳中鏗鏘有力的迴盪著,「今有漢陽分壇壇主夜永濟畏敵怯戰,不顧教眾,率先逃跑,致使漢陽失守,實在罪大惡極,請方達人長老按教規處之!」
話音一落,方長老上前一步,高聲道:「帶夜永濟上堂!」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被兩名教眾加上廳,撲通一聲跪在堂下,正是漢陽壇主夜永濟。他深深低著頭,渾身止不住的輕輕顫抖,向上叩頭,聲音顫抖地說道:「屬下漢陽分壇壇主夜永濟拜見教主!」
「夜永濟,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