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五四 以牙還牙（3） 文 / 國王令狐
劉四見勸不動他，只得勉強答應下來，章柔小姑娘大眼睛裡滿是擔心，李烈見了，心中一暖，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笑笑。這孩子不容易，這麼小就要從事這麼危險的任務，這不應該，這次回去，應該向浮塵子提一提，還是讓這些孩子多上些學吧！這樣想著，便在劉四安排的房間安頓下來，等待他去運作。
和歷朝歷代所有的農民起義一樣，一旦起義形成規模，這些起義軍的領導者在得到一定的權利後，小農意識立即就開始膨脹起來。原本的農民就會迅速的自覺不自覺的轉變自己的身份，成為人上人，統治者。明末的李自成起義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是個很鮮明的例子，赫赫有名的李闖王在推翻明朝的統治之後，在短短的時間裡就整個上層都迅速腐化下去，剛剛建立起的政權便在短短的時間裡轟然倒塌，清末的太平天國同樣是這樣。起義的領導者在得到權力之後本身的劣根性就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樣了，眼光的局限性也限制了他們去看得更長遠。這位明教的教主方雲天也是如此，這才打下這麼小小的地盤，便開始膨脹起來，位於鄂州城正中心的巨大宅院比起李烈在宿州的國公府亦毫不遜色。這個曾是鄂州城第一大富豪的宅子被方雲天強取豪奪之後，便開始了他奢華的生活。掠奪來的各種奇珍異寶和金珠銀錢堆滿了密室，府中僕從如雲，護衛高手眾多，這樣奢靡的生活享受自然要有下人服侍，劉四正是利用這一點，只花了兩天時間就買通了方府的一名大廚。李烈便搖身一變，成了劉四的遠房侄兒，穿上青衣，戴上小帽，變成了幫廚的小夥計。進入方府竟然如此的順利，這讓李烈有些意外。
鄂州城那條十分繁華的「昌平大街」尾段左轉。有一條長長地弄巷，整條弄巷僅有一戶人家，那高聳雄渾的大清磚圍牆從街面曲折巷頭筆直伸展向巷底，中間是大門，白麻石九級梯階地兩側各蹲著一對巨碩猙猛的青銅獅，配以蓮瓣底座；門高兩丈。寬丈半，黑漆，白鋼獸環。擦得雪亮如銀，看上去十分恢宏昂峙。
門樓下，兩個金閃閃地六斗大字嵌現——「方府」。這裡就是摩尼教威名赫赫的教主方雲天的私宅。
方府後院中，有一排低矮的平房，足有百餘間，如同鴿子窩似的，這就是僕人們住的房間。李烈因為借了那位備受方雲天喜愛的湘菜大廚魯胖子的光，所以地位也相應的高一些。這也得力於李烈每日小小銀錢的孝敬和劉四的囑托，魯胖子這個廚房首席大廚地位很高，看在銀錢份上，再加上李烈表現的極為乖巧，便正式收了李烈做學徒。這樣一來，化名裴闖的李烈待遇也就相應提高了很多，所居住的院子都是方家地位比較高的僕人，每位僕人都單獨住一間屋子，屋子的環境還算不錯，桌椅俱全，床也算鬆軟。
李烈坐在床沿上，默默思索起來，來方家已經有七八天了，想當初告訴劉四他們自己計劃地時候，把他們嚇得半死，說什麼也不同意自己進入虎穴。可是又怎麼拗的過自己，自己一句話就逼得他們答應，「若是你們不按本公的計劃行事，本公也會瞞著你們進入方府，倒時候沒你們的配合危險可是大了很多！」所以劉四儘管每天提心吊膽，也只得由他，只是將百餘名密探都調了回來，在方府斜對過買了間小院，時刻派專人監視這那邊的動靜，萬一出現意外情況，也好接應李烈拚死殺出去。
李烈確是不管這些，安心的在廚房做起學徒來。一天的忙碌後，李烈回到房間，走到窗前，望著府中層巒疊背的重重院落，伸手摸摸藏於身後的蒼穹劍，微笑起來。這把劍要運進來可不容易，當初他把劍藏在拄著的竹竿裡，這次劉四又悄悄的將它藏在肥豬的肚子裡運了進來。
李烈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深，這才深吸了口氣，開始了準備已久的行動。他休息停當，養足了精神，這才套上一身黑色緊身衣，面上戴著只露雙眼的黑色面具，順著後窗悄無聲息的滑了出去。他潛伏在方府的迴廊，庭院，樹木，甚至盆景的陰影處，就彷彿和那些陰影融為了一體。而每當巡邏的護衛走過，他又快速的竄到早已選好的下一個落腳點，繼續潛伏起來。就這樣如狸貓一樣穿梭在一隊隊巡邏的護衛間隙，好幾次，都因為時機把握的不太好險些和下一隊護衛撞個對頭，李烈心裡沒有太大的緊張，確切的說是心臟沒有異常的跳動，他的心如古井深水般平靜，除了那微微的一絲興奮。隨著時間的流逝，李烈潛行的功夫也越發熟練起來，在護衛的腳步聲傳來之前他總會找到最好的隱蔽處落腳。
方府要詳細劃分的話可以分為四大部分，後院當然是方家家人的住處，佔地最廣，防禦也最嚴密，前院包括客廳，廚房，宴客大廳等等，方家東大院居住著地位高的下人和一些普通的莊客，而方家西院，被劃出了十幾個單獨的小院落，每個院落的主人都是摩尼教在江湖中收羅招攬的高手，都是跺跺腳，五嶽亂顫的角色。
李烈此時就在這些院落之中的一座十分優雅的小院子裡……發呆，是的，他正望著院中的瓦房發呆，這些小院子的格局都是一樣的，院中栽種各種花草樹木，此外的三間精舍分別是寢室，客廳和廚房，每位高手方家都按其口味準備一名廚子，因為高手的口味總是與眾不同的。而李烈就是通過給這些高手送飯食，才逐漸將這裡摸得比較熟悉起來。這些房間有些已經空了下來，李烈猜測這些空下來的房間就是半個月前刺殺自己的那些高手所住的，現在那些人被留下了性命，這些房間自然不會很快填補上。就是在昨天，李烈還是遇到了一次危機，當時輪到他給其中一個高手送飯菜，無意中遠遠瞥見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在院中練武，當時便心中一驚，雖然那次刺殺逃跑的那名刺客蒙了面，不過那身材，功夫，還有花白的鬍鬚還是讓李烈隱約猜到此人一定就是那名逃跑的刺客。所以他並沒有進院子，而是迅速向後一縮，借口肚子不舒服，讓另一個名叫魏二楞的夥計將飯菜送了過去，不過他還是暴漏了身形，只是對方沒有看到他的面容罷了，李烈隱隱覺得有兩道狐疑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背影，所以今天他一定要行動了，不然一切都將不可收拾，如果那名高手再和他朝面的話。
此時的三間精舍都是漆黑一團。李烈正是望著左邊那間黑洞洞地瓦房發呆。似乎猶豫了一下，李烈還是走過去，輕輕推開了睡房的木門。門是虛掩著的，似乎屋子的主人不在意會有不速之客地到來。木床的紗幔中，隱約坐著一人。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李烈歎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你來了！」坐在床上的黑影道。語氣就彷彿和來自己家串門地鄰居閒聊時那麼自然。
李烈點點頭，道：「我來了。」
黑影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床頭。「噠噠」幾聲，用火石點燃了燈籠，室中頓時一片光明。
李烈上下打量著這間房屋的主人，一襲淺藍色長衫，身材削瘦，五十多歲年紀，滿臉的皺紋，頭髮已經花白，頜下鬍鬚和成了灰白色，古時之人多容易蒼老，此人也是一樣，唯一與眾不同的是對方的那雙眼睛，炯炯有神，燭光中冉冉發光，一看就是個內家高手。
「你為什麼不喊？」李烈道。
「我為什麼要喊？」老者看著李烈的目光裡有些奇怪。
李烈笑了起來：「我原本以為你總會叫些人來做幫手地！」
老者悠然的走回床邊坐下，「你覺得我需要幫手嗎？」
李烈道：「也許不需要吧。不過似乎你不是我的對手，不然當初你就不會跑了，而是殺死我！」
老者笑笑：「其實我腿上功夫很好，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不過我很奇怪，你位高權重，為何會孤身犯險來到鄂州，更混進了方府這個龍潭虎穴？」
李烈搔搔頭，道：「我在幾萬大軍中也沒怕過，何況這小小的鄂州方府？你們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根本成不了大事！不過我也很奇怪，你是怎麼知道我今晚會來殺你的呢？」
老者慢條斯理的從床上站起來，緩緩抽出寶劍，「其實我只是在昨天看到你得背影有些懷疑，但絕沒想到你會獨自一人混進方府，之後我到廚房去看看，卻聽說你去採購豬肉了，沒見到你的面心裡就總覺得不踏實，晚上就等著，看我料想的會不會成真！」他歎息一聲，「沒想到真的是你，即然這樣，我錯過了發現你的先機，現在再要喊叫，只怕死的更快，所以我不叫，不過！……」
老者沒有接著說下去，反而奇怪的看了李烈一眼，李烈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便待躍身而上，突然頭腦中一片暈眩，李烈大吃一驚，不好！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中了毒了！
李烈連忙穩住身形，將口鼻呼吸屏住，勉強抗拒著一陣陣的眩暈和無力。
老者呵呵輕笑，「這回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喊的原因了吧！」
李烈不禁暗暗咬牙，這老傢伙竟然在燈油中加了什麼厲害的蒙汗藥之類的東西，燈油被點燃，藥性揮發，這才使自己中毒，老者十分謹慎，引誘自己和他說話以拖延時間，直到自己中毒已深才會輕而易舉將自己擒獲，這個天大的功勞豈會和別人分享？
看著對方得意洋洋的神情，李烈不敢說話，只是將全身真氣都飛快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