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自由 文 / 土地夢龍
姑娘大為生氣地一跺腳,跟著出門,回自己的繡樓去了。樓上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婢女接著姑娘,看姑娘不高興,其中一個大有姑娘體風的婢女上前微笑著問:「小姐,是不是又遭夫人罵了?」
「你找打,我挨罵,你還高興。綠波,你一天到晚鬼靈精怪的,又常常在外面跑,你給我想一個辦法,如何才能去戶部走一趟,又不讓人知道?」
綠波是另外一個婢女,長得墩墩實實,一張方臉十分平常,目光還有些呆滯,沒有一般少女的靈動聰慧,但她身材高條豐滿,比另一個婢女高半個頭,與小姐一般高矮。
她聽了小姐的話,想了想說:「小姐換一換裝,扮成男人就好。只是小姐身材太單薄了一些,扮起男人來有些不像,容易讓人懷疑。」
「好。綠水,你去找荷葉要一套少爺的衣服。要快一點。對了,別讓少爺知道,更別讓夫人知道。現在去正好,夫人恐怕正在訓少爺。」
「要找就找三套。」
小姐沒有理會綠水,回身讓綠波給她講一講如何扮男生,應該注意些什麼事情。
天剛過午,小姐和綠水、綠波扮成一個書生,一個書僮,一個護衛來到戶部,正想問一問門丁有沒有應天府的人來過,大街上就出現一個車隊。只須看一眼車上的塵土地,誰都知道他們來得不近。第一輛車上是一個壯實老者,提著一根粗大的生鐵棍子,直把馬車趕到戶部大門口,才一躍下車,站在守門的兵士面前。
「老朽應天府總捕頭南宮沙,現押送今年的稅銀交戶部,請兄弟們幫個忙,通報一下。」
「應天府的稅銀不是丟了嗎?」有個兵士大為不解地問。
「所以是老朽親自押運了。」南宮沙大為不耐地說。
「啊,找回來了!請,請進。宋大人正在坐堂,總捕頭請直接進去交割就行了。」
南宮沙不再說什麼,回身在馬背上輕抽一鞭,直接將馬車趕進戶部大院。他身後馬車跟著行動,頓時又把地皮震動了,使戶部門前瀰漫著刺耳的車聲。
小姐扮成的書生和婢女扮成的書僮、護衛退在旁邊,將南宮沙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再看見一車的稅銀進去,直到最後一輛馬車進去了,還沒有走的意思。
「小姐。」書僮輕呼。
「他沒有在車隊裡。」小姐沒頭沒腦地說。
「小姐,剛才過去的有一個姑娘,一個少年。」護衛也悄聲說。
「不是他。他們是總捕頭的子女。我們回去。」
三人剛才回身,一眼看見府裡的護院郭寶,正向戶部大門走來。小姐打手勢制止兩個婢女打招呼,直接和郭寶擦身而過。
「咯咯,小姐,郭護院沒有認出我們來。」書僮走到轉彎處,再也忍不住嬌笑起來。
回到家裡,小姐換過衣服,直接去廳裡。貴夫人正在廳裡走動,雖然姿態優雅,一付不溫不火的樣子,小姐還是看出娘親已經有些沉不著氣了,連本應該在她身邊的兩個婢女也不在廳裡,給她遣走了。
「娘,你在等消息嗎?」
「你不在樓上,又到處亂跑,哪像個姑娘家!」貴夫人掃了小姐一眼,停步轉身,回椅子上坐下。
小姐面泛微笑,自去坐下才又笑著說:「娘,你不用等了,他們已經到了戶部。」
「什麼,他們到了?」貴夫人大喜,再沒有故作的表情了。
「到了。南宮總捕頭親自押送進了戶部,足有十七輛車。車上的塵土就像冬天裡的雪一樣,積了厚厚的一層,足見他們一路風塵,快馬加鞭趕來。」
「好!好!你爹果然沒有看錯人!在多處地方出事的情況下,他們還是提前一天趕到了。來人,我要在家裡設家宴答謝他們。」
門外閃進一個婢女,二十多歲,顯得老成持重。貴夫人看見婢女,立即吩咐:「清意,吩咐管家準備家宴,吩咐郭寶去請總捕頭南宮大人。」
「婢子這就去。」
貴夫人忙過,回身看見女兒,神情一定,想起一些早就應該想起的事情:「誰告訴你的?」
小姐早有主意,可不敢表功,微笑著說:「是女兒派綠梁波化成男裝,守在戶部的門口,親眼看見的。」
夫人也沒有敢想自己的女兒會去戶部打探消息,點了點頭說:「綠波人雖然笨手笨腳,做這些事還算應該。回頭叫她隨林升辦事,你再讓林升買一個回來就行了。」
「娘,女兒用慣了的人,不能讓出去。」
「娘這是提拔她。她一個大姑娘,總不能一輩子跟著你。她人還算能幹,以後讓她頂替林升的位置,她也有一個安生的地方。」
「我不。」小姐執著起來了。
貴夫人不理小姐,想了想說:「好兒,我們是不是派人把這個消息通知天順王府,讓他們幫一幫我們的忙?」
「娘,我看不用。爹與天順王府的關係早就是朝中大臣攻擊的目標了,現在再請他們出面,對他們,對我們都有所不便。娘,女兒認為我們裝著什麼也不知道,只等爹回來再說。我想戶部宋大人必定不敢隱瞞,必會在明日早朝時將此事奏明聖上,解脫爹,同時也是解脫他自己。」
貴夫人沉思片刻說:「他們刻意隱瞞呢?」
小姐生長在官宦人家,自然理解母親的擔心不是多餘,想了想,肯定地搖了搖頭說:「他們不會。這有幾個原因:一是這件事本來是一件小事,給炒大是為了對付爹,現在銀子找到了,也只是爹辦事得力,官復原職,對他們來說,這事就沒有發生過,不過是他們想對付爹的機會錯過了一次。如果硬要隱瞞此事,又沒有暴出來,最多讓爹罷官為民;如果隱瞞不住暴出來了,他們就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所受比爹超過百倍,費力不討好。第二是外傳鬼魔的事,以及應天府一枝獨秀這個事實,他們不會不問一問這是怎麼回事,有什麼關聯,他們要是知道了這些,知道爹手下有此能人,他們更要考慮一下是不是隱瞞得住消息。當今聖上不像天順王以前,又有於大主持,他們更不敢拿身家性命冒險了。」
「是呀,當今天子確實不同正統,否則我們一家別說為官,能留下一命就不錯了!」
「所以,娘不用管這件事了。爹不在京城,我們孤兒寡母,也不宜出頭露面。」
「我兒說得好!你去吧,別出去亂跑,南宮大人的女兒來了,好好招待人家。聽說她和你一般年紀,她已經能夠為南宮大人分憂了,你還一天到晚為娘惹禍。」
「她是習武之人,女兒又不習武。女兒想出去走一走,娘還要管女兒,女兒又怎麼能夠為娘分憂呢!」
「還貧嘴,去吧!」
小姐轉身裊裊娜娜地走出門去,看得貴夫人直搖頭,自語:「我真是糊塗了!貧家子女不教不養,卻能早早幫助父母,我們這些官宦人家的子女,從小當成寶貝,生怕教養不好,卻又一點沒有用處!」
大明朝堂上,執事太監一聲高呼「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今天的朝會就開始了。
都御史王文先出班上奏:「啟奏皇上,臣聞各地又有江湖人物作亂,搶劫財物,殺人放火,大理寺、錦衣衛有失察之過,懇請皇上下旨責令大理寺和錦衣衛派人清剿,以安民心。」
「啟奏皇上。」戶部尚書宋大人出班,大聲奏報:「前應天府被劫稅銀昨日已被應天府總捕頭南宮沙送到,一兩不少,全數交清。」
「啟奏皇上。」兵部尚書於大人也出班上奏:「應天府稅銀被劫,據微臣所知,確有其事,而且就在月前,今天宋大人突然奏明應天府稅銀全數送到,其中恐怕大有問題。」
「啟奏皇上,微臣只管收庫。應天府總捕頭南宮沙所送稅銀共是十五萬三千七百兩,符合應天府奏章所列,沒有任何問題,微臣敢以身家性命擔保。」
「秦愛卿,半月前是你奏明應天府玩忽職守,丟失庫銀,提出將應天府府尹押解進京,現在你又有何上奏呢?」皇上直接點上吏部尚書秦大人。
秦大人清瘦出塵,目正不邪,站出來後,一時也沒有好的話說。
「啟奏皇上,臣聞成都府、杭州府、河南府和最近的西安府稅銀也相繼失劫,此事恐怕非應天府一地的責任,應下旨責令大理寺和錦衣衛調查處理。」王大人再次發言。
「大理寺可有本上奏?」皇上又找上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五十多歲,肥胖高大,又是文官,看去有些不論不類,身上的二品官服也似小了一些。他出班「咚」地一聲跪下去,「皇上」了幾聲也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啟奏皇上,臣有本上奏。」
武官中跨出錦衣衛指揮使,身材中等,面容冷厲,一把花白鬍鬚又使他有三分文氣。
「藍大人,王大人已有本秦上,朕認為你也應該說明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