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集 風水第六章 文 / 紅燒大灰狼
「不攔住你就是我硬挨你這一記,你以為我願意?」
被他這麼的一掙一問之後,伸手抹著汗珠的西山散人瘦臉上,總算恢復了一些平素的陰森和淡定。
他是個和胖大的桑傑體型完全相反的中年人,個頭不高,身子也很瘦削,臉上也同樣很瘦,但是鼻樑很高,嘴唇卻很薄,可是那雙細長的雙眼卻是這張臉上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因為這雙眼非常的冷,這並不是那種非常銳利或是很亮的那種刀鋒般的冷,而是一種就像一片荒漠中令人絕望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之後的那種死寂和冰涼的冷。
或者,不應該稱之為冷,或是冷漠,而應該說那雙眼睛很淡漠,就像死魚的眼睛,淡漠的讓人很難從其中找到任何的生機和活力。
除此之外,他就是個看不出任何特色的普通中年,和身邊的大喇嘛一樣,此時的他也穿著式樣很普通,但是手工和用料都極為考究的黑色便服。
這讓人很難一下子就接受他居然也會是個修行人。
「哦?難道他閃過我之後直接遁走了?我明明感覺到他從你我之間過去後並沒遁走啊!」
桑傑喇嘛有些困惑的撓著自己滿頭烏黑的短髮,覺得有些納悶。因為此時此刻,他依然能感應到那狂傲的年輕人在巷子外的馬路上漸行漸遠的氣息,這說明那年輕人剛才並不曾忽然遁走,那怎麼會……
「沒有遁走,而是他經過的時候,我被他身上的一種古怪氣息給壓的一動都不敢動,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輕鬆過去。喇嘛,這小子很邪門,咱們還是忍了這口氣的好,否則……」
就在這時,散人身上忽然響起了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暗啞的聲音。
「他說什麼?」沒等散人收起電話,桑傑就問了起來。
「老闆叫我們過去。另外還說這傢伙姓丁,只是過客。讓我們不要再多事,走吧!」
散人不慌不忙的收起電話,淡漠暗啞的聲線裡竟罕見的帶了一絲如釋重負般的波動和輕鬆。
桑傑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便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的,跟著他往巷子裡走去。
不過素來比他細心的西山散人卻還是發現,從攻擊失手後,這平日裡看起來頗為魯莽好鬥的大喇嘛,卻從沒試著往巷子外的馬路上,也就是那姓方的年輕人消失的那邊探頭出去看過一眼。
「臭小子居然在我面前玩心眼,咱們慢慢走著瞧!」
這發現讓剛剛先提議做個縮頭烏龜的西山散人心裡很是不舒服,但是他臉上卻絲毫不曾有異樣的表情流露。
而此時的丁文,完全無視路邊那三輛明顯很高級的小轎車裡,那六個大漢遮遮掩掩的窺探,就那麼從容的背著自己的馬桶包,往鎮外慢慢的走著。
可他心裡,卻並不若表面那般的平靜。
因為今晚發生的一切,從他給柯大嫂切脈開始,就處處透著那麼一股子不正常的味道,可偏偏卻又讓他提不起太多的興致,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更深的介入。
這段日子以來,儘管遊歷的地方並不是很多,可他的心態,卻已跟離家之初有了很大的不同,箇中滋味一時間也實在很難說得清楚。
就像這次,若不是他心裡對那家的小姑娘柯小菊還有些淡淡的憐惜和牽心,可能一出院門,他就已動身離開這裡了。
一路徐徐行來,他還是很快的穿透了寂靜的小鎮。
站在鎮門口的石牌坊之前,丁文轉過了身:「柯大嫂,希望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好自為之吧!」
夜色中,丁文沿著波光粼粼的大河逆行而上,才走了不過二十分鐘左右,轉過一個大彎,遠處山巔上矗立的那座建築的身影便已進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座位於突然伸進大河之中的石山上的雄偉建築,高聳的石崖之下,波濤洶湧的大河正隨著山崖的切入而猛地扭了個方向,呈現出一個巨大的c形之後,又在眼前的這片開闊地擴散成了一片寬闊的河道,讓洶湧奔流的河水頓時變得平緩了起來。
而寬闊的河道下方,快臨近鎮子地方,河道中央忽然出現的好幾片並不相連的亂石灘,讓寬闊的河面在眼前又形成了水流湍急莫測的一片險灘。
「難怪這裡會有個聲名顯赫的懷西鎮,難怪那裡會修青龍廟,原來是這樣!」
幾乎在看到那高聳的石山頂上那座建築和下面河道中亂石灘的瞬間,丁文便明白了懷西鎮昔盛今衰的原因。自然,也就肯定了石山上那座建築便是青龍廟的推測。
因此,他在心頭泛起的淡淡幽思中,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很快,就出現在了那座巨大的石山之上。
曾經赫赫有名的青龍廟此刻就在他面前,朦朧的月光照耀之下,青石條為主體,飛簷雕柱為裝飾的高大門樓在丁文第一眼看到的瞬間,就把一種比山下的小鎮和古宅更為古樸和厚重的滄桑呈現在了他面前。
這令他在見到這座建築的瞬間,就已經喜歡上了這裡。
可是老天不作美,這高大古樸的門樓下,那兩扇緊閉著的厚重大門之上,兩個銅質門環之間,正被一個金屬鏈鎖緊鎖著。
「奇怪,這裡保存的這麼完好,夜裡不該沒人守著啊。該不會是有偏門吧?」
丁文失望之下,不甘心的硬是圍著青黑色的高高廟牆轉了一個大圈,除了臨河的那一面被牆擋著看不到之外,其它三面卻硬是沒找到有側門。
「居然又被拒之門外了,今晚還真是背啊!」
希望破滅後,丁文站在石崖邊上,望著下面滾滾東流的大河,再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其實站在這裡往下看,夜景還是非常漂亮的。
四周更是安靜的一塌糊塗,除了山腳下傳來的那片永不停息的濤聲之外,也只有山風會時不時的傳來陣陣的輕吟。
石崖的頂上,除了這座佔地頗大的青龍廟之外,其實也還有足夠的地方可供他駐足休息,反正一般在野外過夜,他也都是打坐度過的。
別的不說,光石崖右側,臨河的這一面,現在他正立足的這間八角涼亭,就足有兩丈方圓,足夠空間任他打坐歇息了。
可是今晚的連串不如意,卻讓他此刻,失去了繼續留在這裡的興致。
倒是山腳下不遠處,路過的河道中央,那幾片裸露在水面上的亂石灘,勾起了他童年的一些回憶。
當初,就在和小姑娘柯小菊一般大的時候,他就曾多次背著父母,和同齡的一些夥伴偷偷涉水跑到河道中央的那兩片亂石灘上玩,有一次就差點因忽然漲水而被困在那裡了,要不是同伴們水性都好,大家齊心救助,那次他就危險了。
回家之後,他自然是被知道了這件事的老爸一通胖揍,這還致使他和那些夥伴很長時間沒敢再去河裡嬉水。
當然,之後的歲月裡,隨著他吸取教訓,奮發圖強,泳技的迅速提高,再和夥伴們偷上那裡玩時,再沒出現過任何的險情。
所以在這裡又吃了閉門羹之後,他的心思便不由自主的轉到了山下河道裡,那片最大的亂石灘上。
「也罷,現在就看著你親切,今晚就在你那裡過了!」
像是自語般望著那片亂石灘一笑之後,他腳下一動,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月影爬上頭頂的時分,丁文從至深的定境中醒了過來。
耳邊是恆古不變的波濤聲,眼前是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亂石灘。除了夜風顯得更冷之外,一切都和他入定前並無二致。
可是此刻,這一切在丁文的感覺裡,卻和入定前,有了極大的不同。
因為剛才,他在空靈的定境之中,清晰的感應到了一種奇特的波動,而此時,這種像煞了召喚似的波動也並未因他的出定而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微妙和清晰。
緩緩閉上睜開的雙眼,盤膝坐在亂石堆中的他雙手有若飛蝶穿花般的幻出了連串的指訣和手印。
良久之後,他在唇角浮起的那一抹淡淡的輕笑中重新睜開了雙眼:「難怪這幾日心神恍惚,總覺得有些不對,原來是她……」
就在丁文重新睜開眼的同時,遙遠的雁蕩山后土宗總壇雷鳳的房間裡,五嶽朝天盤膝坐在床上的雷鳳也猛的睜開了雙眼,隨即便在蒼白的臉上剛剛綻開的那一抹笑容裡,哇的一下,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殷紅的鮮血一出口,她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昏了過去。
只是此刻,她不見絲毫血色的臉上,卻依然帶著滿足的笑意。
這奇怪的笑容和留在她面前的那張沾滿了血跡的小紙人一起,組成了一幅怪異的畫面,讓聞聲趕來的師傅愣在了門口,好久都沒醒過神來。
雷鳳吐血暈倒的霎那,遠在這邊的丁文也有所感應。
可是彼此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而隨著她的暈倒,可供兩人之間勉強感應的奇術也同時失去了作用。
但是她這般煞費周折,拼著受內傷也要妄用奇術聯繫自己的苦心,也讓丁文更加的困惑和重視了起來,隱隱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