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暗中的真相 文 / 斷天蕭然
「伊恩……伊恩……」
一個溫柔的女聲迴盪在黑暗之中，聽在阿蕭耳中是那麼親切，舒服。
「是誰在喊我？」
他呼喊著，但是沒有任何回應，夢魘的衝擊已經讓他意識開始模糊，或許那是自己的幻覺吧。那種撕裂感已經消失，或者說已經沒有感覺了，彷彿靈魂和身體已經分離。
他開始站立行走，一次次穿過身體的夢魘，那感覺只是午間的一縷北風，有些冷。
在遠處，黑暗的空間裡似有一絲光亮，阿蕭心想，那或許是一個陷阱，轉而他又開始自嘲，反正已經沒有任何出路，也沒有辦法了，情況已經不會比現在更壞。
一步一步的走向它，每一步都要使盡全身的力氣，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走過了多少，但那絲光亮，還是遙不可及。
「伊恩……」
又是那個聲音，依舊讓他感覺親切，舒服。
「你到底是誰，究竟在哪裡？」
喉嚨不知何時已經開始發乾嘶啞，好像在沙漠裡走過很久一樣，他卻不知疲憊的喊著，依舊向著那絲光亮走去。
夢魘似乎已經不在，身體除了疲憊，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倒下了。
「伊恩……這裡」
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彷彿是最好的回復藥劑，阿蕭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腳步也逐漸加快，感覺眼前的光觸手可及。
那是一道門，散發著光，刺眼，溫暖。
「砰！」
阿蕭摔倒了，離那門似乎只有一步，卻又似天遙，他一次次嘗試著站起來，但已經站不起來了。
「不能放棄哦，我在這裡！」
又是那個聲音，從那道門裡傳出來，她就在那道門裡。
阿蕭開始爬行，一步的距離，手臂狠狠的與地面摩擦，慢慢的靠近，越來越近了。
他終於跨過了那道門，然而，門後……是萬丈懸崖。
風呼嘯著，那麼冰冷刺骨，眼前所見都是白的，居然滿滿都是白雲
白色的光灑落在他身上，好像有著治癒的功效，阿蕭完全跨過了那道門，在那門後的一米之地站立著。
這裡好像是一個白色圍牆圍成的白色之地，不知何時身後那道門已經消失，阿蕭打量著四周，沒有路，沒有梯子，他探頭看了看懸崖之下，似乎……只能跳下去。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便他是不死之身，恐怕也會粉身碎骨。
「伊恩……下來這裡！」
這時，那個女人的聲音又在響起，卻是從涯底傳來，她讓他下去。
如同中了魔咒，阿蕭居然踏出了第一步，踩在了懸崖之外，一道冷風將他吹醒，整個人跌落下去了。
沒有想像中的粉身碎骨，地面是軟的，或者說他落地的地方是軟的，那是一隻白色的巨鳥的背。
白色巨鳥拍打著翅膀，一路盤旋，他看見了地面，青嫩的綠草地，上面有幾隻白毛黑角的羊，一條黑石小道通向一座白色的城堡。
阿蕭跳下巨鳥的背，它立刻就飛上了雲霄，不給他道謝的機會。
「既然來了就只能去那座城堡了，只是我不是中了蘭妮的禁咒麼？」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而最大的不真實是他所經歷的，如果黑色的世界是地獄，那麼白色的世界就是天堂，雖然這裡看不到人，但一切都是那麼的夢幻。
正當阿蕭迷惑之時，遠處城堡的大門打開了，一匹白色的駿馬沿著小道奔向他，嗒嗒幾下就到了他的面前，白馬通靈，屈下前腿，似乎這是主人的迎接。
已經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他跨上了白馬，駕向城堡。
美妙的樂曲傳到了他的耳中，在城堡的大門前，阿蕭徘徊著，這座城堡沒有名字，也沒有守衛。
大門連接的是一條白色石板大道，一個華服女人站在大道盡頭衝他揮手，他看不清她的模樣，白馬不聽使喚的進入了城堡之中。
如果說外面情景是夢幻，那麼城堡之中的就是仙境，阿蕭找不出任何詞彙來形容這種情景。
女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大道的盡頭變成了一道開著的門，一股濃濃的香味傳了出來，那是食物的香味。
下馬，進屋，眼前是滿滿一桌的食物，以及一排華麗的女僕，最上首坐著一個華服女人，她就是剛剛那個女人。
「坐下吃飯吧，伊恩！」
是她，阿蕭一聽到這個聲音，便認出來就是這個聲音引導她來這裡的，身體不由得緊繃起來，充滿了警惕，卻還是坐在了女人的對面。
女人沒有說話，而且優雅的吃著，那種禮儀絕對不是一般的貴族，不過餓壞了的阿蕭也沒閒著，雖然警惕，一直觀察著她，卻也不斷的把食物塞到嘴裡，慢慢的變成了只關注餐盤裡的食物，這些東西太好吃了。
「慢點別噎著！」
依舊是那麼親切，舒服，但如一桶涼水把阿蕭澆醒了，他死死的盯著她，這一切都那麼詭異。
但是女人沒有任何不高興，她微笑著看著阿蕭，眼中充滿了欣慰。
「你都長這麼大了，那時候你才幾歲而已，看來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沒有吃太多苦！」
這是一個長輩的欣慰，讓阿蕭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激動，這是那麼自然的問候。
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你是誰？」
女人笑容更盛，是那麼熟悉和溫暖。
這讓阿蕭幾乎感情崩潰，他已經肯定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
「伊恩，是母后哦！」
阿蕭不是伊恩，阿蕭也是伊恩，這是那道記憶封印的區別，但怎麼也阻擋不了那血脈靈魂中的顫抖與感情。
十一年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的母親，那個只出現在夢裡，永遠看不清樣子的女人。
他心裡從沒有放棄追逐那個心中的影子，那個叫做母親或者母后的女人，即便他沒有記憶。
女人期待的看著阿蕭，似乎在等待那聲呼喊，但是他開不了口，心中卻在吶喊著。
「恐怕不記得我的樣子了吧，畢竟你那時還很小，又有些自閉。」
阿蕭已經徹底淪陷了，那深藏心中的感情，無可抑制的噴湧而出，第一次他流出了眼淚，從沒有這麼安心，可以這麼不顧面子的哭泣，恐怕也只有在這個女人面前才會如此吧。
房間裡的情景已經變了，沒有女僕，沒有餐桌，更沒有食物，有的是兩個相互看著的人，一對母子。
「母……後，你真的是你嗎？」
阿蕭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對面的女人，冷靜下來之後，他已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如果是現實他應該處於禁咒肆虐之中，而不是在溫暖的城堡裡，如果是夢境，那麼這也太美好了。
「是不是我，伊恩你知道的，一切你都知道的！」
她的話似是而非，卻給阿蕭一種感覺，自己真的清楚。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還以為要等好久好久呢，不過再久我也會等待的，因為你是我最疼愛的兒子，我最愛的人，我很想你！」
「我也是，但是我從來沒有想起過你的樣子，我的記憶被封印了，就連現在……」
「我都知道的，你現在也看不清我的樣子吧，沒關係，等你記憶恢復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蕭沉默了，這……還要等多久？
「這是哪裡？」
這時一切都變了，那句彷彿是禁語，整個都在崩潰。
「看來我們又要分開了，不過不要傷心，我們還會再見的，伊恩。」
女人有些遺憾看著阿蕭，轉而又露出了微笑，小聲說道：「伊恩，要記得自己的心意哦，只要你記得，一切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的……哪怕我從此消失了。」
阿蕭沒有聽清她的話，有的只是那句「我們還會再見的」，只要能再見，這短暫的分離又算得了什麼。
「下一次，我一定會記起您的，母后！」
周圍的一切變了，白色之地彷彿從未存在過，漆黑的世界，嗒嗒的馬蹄，穿身而過的夢魘，無可奈何的撕裂疼痛。
他不知道剛剛那是夢，還是已經破碎的現實。
他也不知道自己將面臨怎樣殘酷的抉擇，只有一顆堅定向前的心，帶著那從不知樣貌的母親給予的勇氣，承受著這種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九曜第三態，開啟！」
眼中爆發的金光，如刀劃破黑幕，這個原本黑暗的空間被照亮了，那原本處在黑暗中穿梭於阿蕭身體的夢魘被金光籠罩，化成一片白色的馬，跟之前那匹一摸一樣，只是那雙眼睛，卻跟他一樣是金色的……
記憶世界中，伊恩早已是淚流滿面，他雖然是這裡的神，但他卻無法抑制淚水。
「母后，原來您和我一樣被困住了，原來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原來您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我該怎麼樣才能和您團聚？」
透過阿蕭的身體，他知道了一切，那十一年前被隱藏的事實，此刻他不知道該憎恨命運，還是感謝命運，讓他知道那既殘酷又仁慈的事實。
阿蕭沒有明白一切，所以他簡單的認為只要記起一切就能在見到自己的母后，但伊恩知道，這是一個最殘酷的事實。
不管阿蕭現在遭受什麼痛苦，都不會比知道這個事實更加痛苦的事實。
一切都是一個騙局，一場殘酷的遊戲。
「終有一天，我會丟棄那該死的命運！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世界加著在我身上的痛苦還給它！」
伊恩慘笑著，記憶世界如同破碎的玻璃，一片片的掉落，這個世界中的一切開始毀滅，沒有哭聲，沒有淚水，只有黑暗，還有那雙在黑暗中充滿仇恨的金色雙眼。
隨之而來的是那金色的封印，一道道裂痕更加密佈，隨時都面臨崩潰，只要一點點就會打開，但就差那一點點。
「最後的抉擇就交給你來做了，阿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