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逃離 文 / 歐陽月兒
葛雲沒有說話,只是依然的看著那燭光,那些婆娑的燭光在她的眼中明明滅滅。
她知道,納蘭月是個十分聰明和穩重的人,所以他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而且,他對她的愛,她十分清楚。所以,他不可能會愛上常相依。可是她卻是老覺得他對常相依的感情很不一般,她覺得,他愛她。即使,納蘭月告訴她,常相依對於他們有很大的用處。
他和她從小一路走過,這一生,他們是對方最親密最重要的人,但是他卻不告訴她常相依對於他們到底有什麼用處。所以,這也不能怪她會懷疑他。
「香雨,我想進宮一趟。」她想找一個答案,她要得到他的答案。不然,她不能安心。即使他會生氣,她也顧不得,因為愛情,不只是一個人的事情。他也有責任,讓她不要再質疑他與常相依的關係。
「現在?」香雨有些為難,「可是這時候怕是難以進宮。」因為納蘭月才奪得帝位,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並且,這是非常時期,還有一些亂黨沒有清楚乾淨。這深更半夜的,最是不安全。
葛雲頓了頓,她明白香雨的擔憂,不過想想也是,這是非常時期,她也不該這也意氣用事。
「也罷!改時候再去吧。」她說著走向床邊,道,「你也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交與你辦。」
「是。」香雨走過去為她還好被子,拉上床帳,靜靜的退了下去。
月光淒淒,冰冷的月光被鐵欄分割成一束一束的照耀到潮濕的地面上。
有一男子,軟軟的趴在地面上。他青色的衣服已經被血染成了暗黑色。他的臉,側躺到地上,他的臉上,到處是淤青。他的嘴角,還流著絲絲血液。他的俊美面龐,早已不見,只剩下,狼狽。還好,她看不到了。那個眼睛如清泉一樣透徹明亮的女子。
「你還是不願意說?」納蘭月坐在離男子幾步路的前面的椅子上,面目陰冷嗜血,宛如地獄修羅。
他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去一樣,又像是更本不屑與他對話。
這個男人,到現在一個字也沒有說,一直緊緊的閉著自己的嘴。
納蘭月得眼光暗了暗,起身看著地上的男子,漫不經心道,「既然他不願意說話,那麼我想,他的舌頭也沒有必要留下了。」說完便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的異樣。像是他剛才說的,不過是宰了一頭畜生一般。
他剛跨出牢門,只聽的身後傳來一身淒歷的慘叫,盤旋在大牢的上空,久久不散。
他閉了閉眼,快步離去。他不知道,這些人,做這些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有什麼用?
離那場宮變已過半月,如今納蘭月稱帝,成為永盛新一代君主。新帝登基,舉國同慶,大赦天下,免民間三年賦稅,推行土地民有。
「當初華帝在位的時候,年年都是重窯役賦稅,搞得我們都活不下去了。」
「是啊!如今這種日子總算是到頭了。」
「是啊是啊,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擔心被餓死……」
相依坐在角落裡聽著這些言論,心中不由苦笑。
父皇的一世英名,全部都毀在了納蘭月的手裡。
愚蠢無知的百姓,又豈會明白朝廷鬥爭的殘酷與黑暗?
她身旁的顏池見她一臉悲淒,輕輕將手附上她的,緊緊的握住她微涼的柔夷。
溫和的暖意傳來,相依抬頭,微笑著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沒事。但是她的笑太過牽強,倒是比哭還難看。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在這裡逗留了半月,只為了觀察納蘭月是否有什麼動靜。
顏池會以她一笑,讓她不要太傷心。遇到納蘭月這樣的對手,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也是華帝的劫難。如今,華帝已去,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大哥,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假裝成為外地來做生意的親兄弟。而他們的容貌,也是改變了的。只要不出意外,他們就會安全的離開。
顏池點了點頭,他知道她難過。
他付了錢,帶著她起身離開。一路之上,他們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遇到納蘭月這樣的對手是可怕的,因為他能夠懂得利用百姓一直想要解決的土地問題聚民心。並且他的手段也是挺厲害的,竟在他們一點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收走了所有地主、貴族的土地。他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能夠做的這樣天衣無縫,由此可見,這個人的心思有多麼的深沉和縝密。所以,即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已經死了,他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一日不離開,都有可能被發現。
他突然想到,那個表面天真無知的女子,那個從小大大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的女孩子。他沒有想到她會有那樣的勇敢。他一直都明白,她對他的心意,只是他的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並且他對她好,只是因為她的身影極像相依,還有相依把她當親姐妹一樣看待。
相依並不知道,她的去向。只以為,她已經安全離開,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他第二次欺騙她,其實她以為的那個計劃,並不存在。所以她不知道,他們今天所得來的自由,是多少人用生命換來的。
他不知道,這樣用那麼多人的性命得來的自由,是不是值得,他只知道,他要保護她,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
但是這樣的犧牲,是沉重的。即使他如願以償,他也會一輩子背負那些負擔,在愧疚中生活下去,直到老,直到死,直到他永遠的化為灰燼,如同他對她的愛一樣,只有他化為灰燼,才會消失。
他們回到了客棧,他送她到了房門口。在她關門的一剎那,他單手撐著門,道,「我們明天就走。」
她愣了愣,呆呆的看著他,喃喃道,「明天?」
「是的,就是明天,你好好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走。」他頓了頓,又道,「相依,不要在想著報仇了。你知道,你父親對你的希望。」
相約愣愣的看著他,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還想著,為她的家人報仇。
她微微苦笑,她是想報仇的,可是她沒有能力,她做不到為父皇他們報仇,她也知道,父皇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她就是做不到放下,她真的好恨。
很久,她點了點頭,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在她的手背上,開出隱忍、悲傷的花。
他心疼抹去她的淚水,輕聲道,「好好休息。」說完,他轉身離開。他想,她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夠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到時候,他相信,她會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因為她知道,她的身上,寄托著她的父皇對她的美好祝願。
相依輕輕的將門關上,踱步到窗前坐下。
天空,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麼白。似乎是一切都沒變,似乎又是一切都變了。
物是人非。
向皇宮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層層的樓宇,望不到皇宮的一角。
明天,她就要離開,離開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離開這個她一直都想離開的地方。只是到現在,她才發現,她是有多麼的捨不得。
她必須要堅強起來。她有什麼好去計較糾結的。顏池為了她,做的還不多嗎?他為她放棄了家仇,她又為何不能為了他而放棄一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打算?
她的父皇,是多麼的希望她可以好好活下去。所以,她要像父皇所說的那樣,和顏池逃出去,和顏池成親,和他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她緩緩起身,走到她的床前,準備收拾行李。
要收拾的並不多,只有幾件衣物,一些首飾,還有一個桃木盒子。
她輕輕的將那桃木盒子打開,那裡面赫然出現一支玉簪。是極翠綠通透的玉,在光的照耀下,泛著幽幽的光。
那是她小時候,她十歲生日那天,顏池的母親交給她的。那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顏池的母親為什麼那麼鄭重其事。現在,她明白了她的用意。
這是顏家的傳家之寶,是傳給未來兒媳的。
這件事,她的父皇,還有顏池的父親都知道。所以,他們那麼多人希望他們在一起,祝福他們。所以,她應該和顏池離開。
她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回桃木盒子。將它一起包好。
以前,他們的身邊還有很多親人,如今繁花落盡,只有他們兩人可以相依為命。
顏池說,他們可以到恆國去生活,那裡有大草原,有很藍的天,很白的雲,還有那些像是珍珠般散落在綠毯上的羊。他們可以騎馬,馳騁於天地之間。
但是她,並不喜歡那裡,即使那裡很美,但不適合她。因為那片土地的主人,曾經間接的害死過她的親人,毀滅了她的國家,讓她隨風流浪。
她想,只要是一個可以種梅花的地方,她就可以生活一輩子。
顏池是明白她的,所以,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其實他的這個想法,也只是為了讓她遠離這塊兒土地,讓她開心。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的想法從另一方面讓她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