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練筆 文 / 白魚入舟
不知過多久,李朔才醒了過來。
他感到頭部疼痛的幾乎要裂開了。
眉心中好像紮著一根燒紅的鋼針,只是一睜開眼睛,這股無以復加的劇痛刺激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他感到鼻子下面有東西,伸手摸了摸,是一層干結血痂。
抬頭看了一下周圍,自己正躺在一張籐椅上,周圍則是一個巨大的葡萄架,旁邊是一棟三層別墅。
「……你醒了。」旁邊傳來老人的聲音。
李朔摸了摸眉心,驚魂未定地道:「我……我還……沒有死?」
「你差點就死掉了。」老人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
老人伸手把他放在膝蓋上,一手托著著他的後背,一手按著他的前胸,手掌一沉一降,在他心口上按摩著。
「剛剛是我無意間發出的一道劍意,借助劍身將自己的精神凝聚一點,然後勃然發出,劍未能到,劍意就已能傷人精神。」
老人說話之間雙手以一種奇異的手法刺激著他的心臟周圍穴道,讓他感到一股細細的熱流漸漸湧上眉心,頭部疼痛逐漸稍緩。
李朔聽得臉色微微發白,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道:「竟然這麼厲害?比我上次驚傷精神還嚴重。」
老者借助劍身,將自己的精神意念集中在劍尖一點,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就能攻入他的精神。
根本無需什麼誘導、驚嚇、幻境,直接就刺傷他的精神!
比上次被病人突然驚傷還要嚴重十倍。
上次那個被王峰那混蛋收買的病人還好說,只是突然給了他一個驚嚇,而老者發出的精神力卻帶著一種無法阻擋的鋒利,自己意志在劍鋒下就如一塊鬆糕,被毫不費力地切成兩塊!
「別多說話,先把你的傷勢養好再說。」老人胸腔中陡然發出了一股沉悶聲音,一篇經從他胸腔內發出。
「喝!」
被經聲音一激,李朔感覺中脈被喝聲震抖了起來,頭髮梢如遭道靜電催擊,根根都直立起來。
老人的聲音並不是從喉嚨裡發出的,而用腹部發出的聲音,又通過手臂傳遞入他體內,配合他一沉一降的按摩手法節奏,李朔漸感到頭部恢復了知覺。
老人的聲音由浩大漸漸轉為中正平和,最後細若無聲,如春夜細雨般沙沙落地,潤物無聲,一絲一絲平撫著他的精神。
李朔露出舒暢的神色,他漸感到困意湧上心頭,身體自動就蜷縮成一團,合攏四肢,像個嬰兒般昏睡過去。
「嗯?你竟然還會胎息睡功?」
老者看著他睡眠姿勢和綿綿不勤的呼吸,鬆了口氣:「不錯不錯,看來你讀書養氣真的讀到心裡去了。」
老者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李朔修煉的是一種道家養生功夫。
這門睡功易於修煉,也不是什麼出奇冒泡的功夫,但就是難以精深,修煉到第三層的境界就是九轉還丹,也就相當於武道中抱丹層次。
李朔能修煉到第二層,這就說明他的精神力的進步和對這門功夫的理解程度,只要在中午時分睡上一個小時比普通人睡一夜都要舒服。
胎息睡功號稱能夠治療一切隱患,所以李朔從小到大才無病無災。
老者讓他讀書並不是死讀書,而是直接讀那些經典中能讓他感動的語句,明白體悟其中的道理和意境,如此才能真正的陶冶身心。
儒家修行就是如此,不必去刻意琢磨那些道門佛門那些不知所謂的意境和頓悟,而是直接從諸子百家的典籍詩詞中就能尋找道理。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從中找到能契合自己感動的章句也自然不同。
一千個人的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名垂千古的詩詞也是一樣,沒有一剎那間的心靈感動至境和雄厚學功底,是絕對寫不出來的。
李朔只睡半個小時就醒過來了。
雖然這次受傷比上次嚴重十倍,但他已經進入第二層的層次,身體機能恢復很快。
這次深度睡眠雖然效果不錯,但他感覺腦子裡依舊像充滿一塊淤血,精力根本無法集中。
精神上損傷完全不比身體上的損傷,稍有不慎就會留下極嚴重後遺症。
老人的住的別墅裡有專門負責他生活起居的保姆傭人,生活無憂。
李朔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老人正在客廳裡仔細擦拭著那口長劍。
「你精神上受點傷,不過沒有關係。」老者看到李朔從樓上走下來,把劍輕輕插回鞘內,微笑道:「以你現在的功夫,回去用不幾天就能恢復了。」
李朔揉著太陽穴,問道:「您剛剛那一劍很鋒利,還沒靠近我,我就感到自己的整個腦袋都被刺穿了。」
老者仔細擦拭著長劍,淡笑道:「我劍法是從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是砍了無數頭顱才凝煉出來的劍意,這還只是我們華夏古劍術,如果你真的遇到東洋修行者的那種鬼斬魔刀,這會兒恐怕已經真的精神分裂變成白癡了,其中血腥煞氣,**裸殺戮更是厲害。」
李朔心中嘶嘶倒吸著涼氣,在戰場上磨練出的劍法,這位老人肯定身份非同一般。
自己還真是認識了一位大人物啊。
「我想向您請教下一階段的修行。」
李朔心中忽地湧出一個衝動念頭,道:「我想拜您為師!」
說著他就想要跪下叩頭,被老者一下按住了肩膀。
「不必了。」
「為什麼?」李朔有些急了,問道:「您是不是嫌我資質差?」
「不是,你的資質很好,但是我沒資格做你師父。」
羅老爺子認真地道:「華夏五千年傳承的明浩瀚如海何其之大,我也只是學到了一星半點,做你的引路人沒問題,但不能做你的師傅,我希望你將來教學生的時候也要有這種覺悟,只有不拘泥於門戶,才能將我們華夏明發揚光大。」
李朔心神激盪,他終於明白老人是一種什麼樣的胸懷。
「我姓羅,叫羅守業,你叫我一聲爺爺就是了。」
「是,羅爺爺。」李朔還是向他行了個大禮。
羅守業坦然承受了他這一個大禮,兩人雖然沒有定下師徒名分,但已有師徒之實。
李朔目光落在他手中寶劍上。
羅守業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想學劍法,我是不能教你的,因為劍法需要殺戮才能進步,這就會惹來很多麻煩,也會給社會造成危害,你如果有意的話,我就先教你些書法上技巧吧。」
「書法?」李朔一怔。
「是,書法。」羅老爺子道。
李朔面露難色,一想起那軟綿綿難以操控的毛筆,頓時有些頭大。
「李朔,你如果想要真正的進步,首先就得端正自己的態度。」羅守業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語重心長地道:「作為一個催眠師,你每天工作之後,還可以去放鬆娛樂,逛酒吧泡妹妹,但是作為一個修行者,你就要流血流汗,執著於一個念頭,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
李朔心神一震,點頭道:「謝謝羅爺爺指點,我明白了。」
羅老滿意地笑了笑:「明白就好,來,我先教你楷書、行書和草書這三種。」
轉身就在玻璃板上鋪了一張宣紙,又從旁邊筆筒中提出一支黑桿狼毫大筆。
李朔看得清楚,他手中這桿筆黝黑的筆桿竟然是精鐵鑄成,上面佈滿碳元素花紋,沉甸甸的墜手。
提筆凝思片刻後,毛筆在紙上輕輕一點,一筆一劃在宣紙上慢慢寫著。
他下筆速度極慢,但動作中卻有種圓潤流暢的感覺,而李朔發現,他下筆的時候,他腳趾緊緊抓地,如同跟人比武一般,衣服下運轉的肌肉如蛇般不停躥動,游弋的筆尖帶動全身的運動。
寫完一篇楷書後,他輕輕揭起紙張,光滑的玻璃板上竟然留下淡淡的墨痕,擦拭不掉,筆墨已經滲透到玻璃深層內部了。
李朔目瞪口呆。
「一般的人書法下乘的用手腕,上乘的用手臂,高層的書法則是要用身心來寫。」羅老仔細講解道:「舞劍講究凝神劍尖一點,用筆也是要將精神彙集筆尖,舞劍講究套路動作的連貫一氣,行雲流水,書法的行筆,除紙上清晰可見的墨跡外,也講究空中行筆,將一個字或一行字的氣息貫通起來,既所謂的筆意行氣,書法的線條要求筋骨血肉俱全,而內中關鍵是氣脈貫通。在養氣、運氣上,筆法與劍法的要求確實是一致的,金庸中張翠山武藝筆法就是從書法中領悟出來的,這點倒不是空穴來風。」
「您當初是先練習的劍法,還是先練的筆法?」
「我是先練的劍法,後來將劍法中的一些身法和心法融入筆法中,將自己鋒利的劍意逐漸柔化圓潤。」
羅守業遞給他手中這支粗大鐵筆道:「這支鐵筆裡面灌注的都是水銀。」
李朔接了過來,晃動了一下鐵筆,足有十幾斤沉重,裡面傳來水銀呤呤聲音。
緊接著,羅老就把自己這套筆法中的如何站樁運筆,如何發運勁的方法和姿勢都告訴李朔,然後又讓他自己練習起來。
李朔練習幾遍後,感到手臂無比的酸痛,如此一天下來後,他整個身體都酸痛無比,為此他還耗費了不少筆墨。
「不需要你破費什麼。」羅守業搖了搖頭道:「你只要把我的功夫傳承下去,就已經是回報我了。」
「劍術中口訣有云:使劍者如駁龍,意思是人如同騎在神龍背上。」
李朔靜心冥想片刻,忽然提起這支沉重的水銀鐵桿子筆,裡面水銀蕩漾。
這條鐵筆忽然活了過來,彷彿變成一條有血有肉的龍,矯健剛勁,桀驁不馴,李朔深呼吸了一下,將身體調整到空靈境界,手握筆桿,慢慢地推動筆桿,橫撇豎捺,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起來。
他忽然感到手臂位置的勁力迅速擰成一股,筆尖就是龍頭,手臂肩膀肋骨直達腳底板,都是龍軀龍尾,腳步輕輕旋轉之下,整個身子勁力都開始運動。
右手寫累就換左手,左手寫累了換右手,全身累了倒下就睡。
「不錯不錯,一晚上的時間就能領悟到這種程度,也是不容易了。」羅守業看到房間裡大字,露出滿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