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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夏日炎炎蕭飛初入校園 文 / 浣城歌

    時間像流星般從天空劃過,轉瞬即逝。短暫地幾乎留不下任何痕跡。

    從零三年到現在,時間像脫韁的野馬拉著蕭飛在匆匆忙忙中跑過了近十個年頭。從當初充滿激情夢想的少年到如今已經習慣了擠著地鐵上下班,為生活而奔波的青年。

    然而,每當夜色漸沉,華燈初上。帶著一天的疲憊,在從公司返回宿舍的路上,蕭飛望著那來來往往的行人。卻又時常會不經意地回想起曾經,那些此時雖然已經滿是碎片的過去。偶爾會在地鐵快速行駛中,透過車窗打到眼前的燈光裡,忽明忽暗間接連成熟悉的片段。

    地鐵裡,混雜著汗和香水的味道。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的表情,彼此或是忙碌於明天的生意,也或是與愛人通過電話交流著甜蜜。有時候,蕭飛看著這些人也不禁會想,他們是否也有著對母校的回憶?

    蕭飛想著,茫然地看著窗外,匆匆掠過的風景,這些曾經的新鮮與陌生如今已經變得稀鬆平常。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自從蕭飛買上手機之後,這首歌做為鈴聲便一直再沒有被換過。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於執著對過去的留戀,而使得自己對於這首歌情有獨鍾。

    「喂……」蕭飛拿起手機問了一句。

    「明天是假期,你怎麼安排?」電話的那頭是自己在北京的老鄉,也是與自己混跡於高中的死黨。自從高中畢業後,蕭飛上了大學,而他便到了北京。

    「我……我還沒有安排……」蕭飛說。

    「之前說了好幾次想回學校看看,正好明天假期,咱們回去一趟吧。」電話那頭的死黨提議。

    聽到這句話,電話這頭的蕭飛深默了一陣子,自己已經有十年沒有回去了,雖然經常會想起那段美好的時光,但如今再回去卻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雖然回去很簡單,但觸景生情之後的長久難以自拔,對於自己這種容易感傷的人來說,看似簡單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卻顯得有些困難了……

    第三天上午,天氣顯得格外明朗。頭一天剛剛下過一場雨,使得此時的天空被洗過一般清澈蔚藍。明媚的陽光,將附著在樹葉上捨不得離去的雨珠折射出寶石般的色彩。

    雖然當時蕭飛找了借口推拖,但最終還是沒有抵得過死黨的生拉硬扯。

    下了車,沿著那條走了整整三年的羊腸小道,一路上曾經再熟悉的不過的環境如一道時光渦流,將蕭飛兩人的前方扭曲拉伸,直至延展至學校的大門。

    依舊是那片用水泥粗粗鋪就的大門板路,有些地方因為年久失修而變得坑坑窪窪。靠近路邊的坑裡還有昨晚積下來的雨水,微風一吹,蕩起層層波紋。

    蕭飛注視著這再熟悉不過的大門,約三米寬的大門一邊掛著的木牌上用黑漆寫的校名因為落漆而變得有些模糊。大門兩側,那時種下的兩棵樹苗此時已長得枝繁葉茂。而在自己腳下,這條曾經走不過知多少次的水泥路,將蕭飛的視線與思緒一直延伸到學校的最深處……

    幾乎是與此時一樣的時間,蕭飛依舊記得那天的天氣相當地悶熱。

    暑假雖然已過,但炎熱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收斂。懷揣著對新環境的無限憧憬與擔憂,在悶熱的破舊城鄉班車裡注視著車窗外不時掠過的民宅。

    在城市裡呆久了的蕭飛對於這個座落於群山環抱中的職業高校,雖然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對於未知前景的各種猜測。大路兩邊那綿延不斷的山嶺,正如同此時蕭飛充滿著矛盾的心情。

    蕭飛和蕭父兩一路上沒多說過話,彼此間都很清楚。他們現在說話的時間都用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車窗外家鄉的每一坐山每一棵樹上,好久沒有回來了。

    火車坐完轉汽車,來來回回近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讓蕭飛這個從小沒有受過苦的孩子一下車便趕緊舒展酸痛的骨頭。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學校裡來來往往的都是提著大包小包來送孩子的家長,蕭飛的父親拎著行禮往學校裡走,而跟在身後的蕭飛則邊走邊環視著自己即將在這裡度過三年的學校。

    每看一次心都會涼一截,直至見到在學校做老師的姐姐蕭然的時候。連打招呼的心思都沒有了。

    在這個「新」的地方自己能堅持多久?當這個疑問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聽到姐姐蕭然和父親的對話,剛剛還喊餓的蕭飛卻是一點食慾也沒有了。

    在這裡要無條件地度過三年,才有可能去參加高考。而想著之前看到的,這裡的一切,近乎完全封閉的地方。一種錯覺,如牢獄一般。真不知道自己從這裡出去以後,會不會有一種改過自新,或者已然重新做人的感覺。

    短暫的午休時間,蕭飛卻覺得十分漫長。或者說,自打進了這個學校以後,每一刻時間都覺得十分漫長。這才是開始,而擺在自己面前的時間,還有三年。

    下午,姐姐蕭然去引領其他剛入學的新生,而父親則去了縣城,留下蕭飛自己交託給了自己未來的班主任劉林。

    蕭飛懷著對自己前途的擔憂和自己對以後從這個學校出去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無奈性期待,低著頭跟著班主任向自己的班級走去。

    蕭飛所屬的班級在一座雖然剛剛粉刷一新,但依舊掩飾不住其滄桑感的三層式教學樓頂層最拐角處。在班級的門口一個估計是從舊醫院拆下來的門牌上,被刷上漆後寫著「03微機」幾個字。

    處於半懸掛狀態的牌子像極了現在蕭飛的樣子,毫無生氣。懶散地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樣。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蕭飛「掃」了一眼那個牌子,低頭走進了教室。

    由於來得晚,所以當蕭飛進到班裡的時候,座位已經所剩無幾。那個屬於他的在班裡的位子,已經排到了最後。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新同學蕭飛」

    看著班主任劉林在講台上向台下介紹著自己,而自已卻像個傻子似地站在一邊。茫然不知所措地玩弄著手指,蕭飛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緊張而又無所適從。

    後面的話是什麼內容蕭飛似乎沒有聽進去,他只是看著講台下黑壓壓的一片,本就不算寬敞的班裡,坐滿了人。幾十雙眼睛注視在自己的身上,偶爾的竊竊私語更使得蕭飛手心裡直冒冷汗。

    但似乎這些同學對於新來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期待,只是淡淡地看著,靜靜地聽著。那偶爾的竊竊私語,似乎也壓根跟自己毫無關係。

    在班主任老劉動情地演講了近半小時,而蕭飛跟傻子一樣在講台上一同戳了半小時後,老劉方才想起身邊還站著個人,忙給蕭飛指了指座位——一小塊兒處於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後面一個可以被人無視的角落。

    蕭飛走下講台的那一瞬間,時間似乎開始拉長,用慢鏡頭的方式來表現的話就是:蕭飛一臉的茫然,在浩瀚的黑海這中尋找那一片救生的木板。

    蕭飛用警覺的餘光看著周圍的同學。周圍的同學則直接用最銳利的視線來觀察這個新同學。

    現在蕭飛想的不再是自己以後從學校裡出去會是什麼樣,而是自己會不會活著從學校裡出去。

    感覺自己現在不是在上學,而是在上刑場,自己背著某某犯某某罪被處決的木板,在菜市口黑壓壓的人群中間的那條小路上走著。

    「嗨。」一條從同樣是可以被忽視的角落裡伸出來的手將蕭飛從菜市口拉回了現實。

    蕭飛順著這條手臂去尋找他的主人——一個睡眼惺忪,雙眼寫滿了睡不醒,人在說話但臉卻一直盯著蕭飛腳下地板的哥們。

    「啊,你好!我叫……」蕭飛很是興奮地握住這條看上去毫無生氣的手,趕忙介紹自己。

    但似乎對於自己的來歷和姓名遠不及睡意更具誘惑力的哥們兒,在手感覺到蕭飛的手的時候就收了回去接著埋頭睡覺。

    話剛到嘴邊又硬生生嚥回去的蕭飛,看著眼前睡得很是滿足的哥們。無奈地收了收手,在人群中有些艱難地向著自己的位置走著。

    略微顯得富足的身材,在這本就顯得有些狹窄的空間裡穿梭著。使得蕭飛在這磕磕碰碰的前進路上連連道歉。

    雖然道路有些艱難,但最終蕭飛還是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排四個座位的桌子後面已經坐了三個人。

    一個叫老楊,一個叫果凍,還有一個離自己座位最遠的是一個一眼沒有看出性別的。

    在現在回想起來很有詩意的黃昏中熬過了漫長的新生入學自我介紹後,終於可以自由活動。

    70多個人擠一個門的場景,讓蕭飛這個習慣了城市的排隊上下車的三好學生唏噓不已。

    從人流中解脫出來之後,蕭飛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茫然地看著遠處高懸於連綿不斷的群山頂上的太陽。而不遠處那個自己最遠的同桌正在用一種有點異樣的笑容看著蕭飛,讓蕭飛很不自然。

    「你叫什麼名字?」蕭飛一口普通話帶著努力從臉上擠出的笑容,看著自己最遠的同桌。

    「剛才上面不都講過了嗎?」這句話用普通話很容易理解,但要是換成當時對方說的是方言而且語速很快。你會很難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哦……」蕭飛聽到這句話後一臉的茫然,對於眼前這位姓名叫什麼都沒有聽清的同學,怯於自己如果再三追問似乎會顯得不太禮貌。便再沒有追問下去,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即便當蕭飛知道他叫彭傑的時候。卻依舊習慣叫他「十字」,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改過來。可見作為當時班上唯一一個名字有十個字長度的同學,使得蕭飛賦予了多大的關注。

    蕭飛和十個字姓名同學轉過身去看夕陽。陽光下,兩個男生的背影被拉長延伸到身後的牆上……這種更應該是一男一女的畫面,被兩個男人演繹出來卻是充滿了另一種情感四射的感覺。

    就在兩面玻璃,哦不,兩個男生「欣賞風景」的時候,老楊和果凍也來了。

    「抽煙不。」老楊很爽快地從褲子後面的兜裡抽出兩根被蹂躪得痛不欲生的無名香煙遞給蕭飛一根,自己點上一根,猛抽一口之後神采奕奕看著蕭飛。

    蕭飛看著手裡那根被壓得已經乾癟,呈w型的香煙,笑了笑說:「我不會抽煙」。

    「在這兒抽煙啊?」剛才給了蕭飛第一次身體接觸的睡覺哥從屋裡出來,笑呵呵地看著老楊。

    「啊,來根兒不。」老楊說著又把手伸到離屁股最近的地方摸索。

    「這東西你們享受吧,我可不會。」睡覺哥說著,看了看蕭飛。此時的蕭飛看著周圍的幾個男同胞用審視的眼光看著自己,忽覺後背發涼。

    「我叫孫學良,叫我學良就行。」睡覺哥又一次抽出了手,看著蕭飛。

    蕭飛立馬把煙塞進兜裡,握著睡覺哥的手,「我叫……我叫蕭飛。」看著這個精神抖擻,跟剛才幾乎判若兩人的哥們兒。耳邊迴響著其充滿震撼力的名字,能跟其握手,讓蕭飛很激動。

    短暫的瞭解之後,一起看風景的背影由兩個變成了五個,燦爛的陽光把五朵金花的背影拉長延伸到了牆上。

    周圍來來往往的新舊學生,或倚在門口發呆,或三五成群地談笑著。那塊懸浮在門口的班級牌像是只被太陽曬著的貓,懶洋洋地掛在門口,偶爾有無聊的用手碰撥一下,吱吱呀呀似不情願地晃蕩著。

    蕭飛扶著攔桿,出神地望著不遠處被灌木和野草裝點得鬱鬱蔥蔥的山丘。從山頂的那頭貼著山頂吹過來的風,撲在蕭飛的臉上,溫和中帶著樹木和青草的芳香。五個人默不作聲,閉著眼睛感受著。

    「都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現在我看到的似乎暫時還算比較不錯,只希望能夠一直如此持續下去,希望你比我相像的要好。」注視著這個新環境裡的一切,蕭飛心裡暗自感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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