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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一切如舊 文 / 浣城歌

    天漸漸熱了起來,在蕭飛和良子這些已經幾乎對課堂失去信心的學生們眼中,夏天來得卻是那麼地充滿了期待。

    似乎這是一個容易讓人浮燥的季節,也是一個真正讓蕭飛他們值得放縱的季節。

    雖然學校裡沒有那些燈紅酒綠,但這裡卻有著其他地方所不可能俱有的東西——水庫。

    當初學校和當地村民合力建起來的用以灌溉農田的水庫,在大部分的農田被樹木所覆蓋之後,這座水庫也就失去了其原本應該存在的價值。

    現在這裡,已然沒有了當年的那種碧波蕩漾,銀光粼粼的樣子,雖然水庫盡頭的水源——從山溝裡流出來的溪水依舊源源不斷地注入到水庫裡。但這裡已經是一片死水了。

    蒸發掉的水遠遠比新進入的水多,使得水庫永遠無法達到可以開閘放水的地步,加上下游,原本的引水渠年久失修早已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故而,這水庫已是名存實亡,留下的,只是一座可以供人游泳的地方。

    前幾年,這個地方據說淹死過人,所以當地的村民自發地在水庫靠近路邊的地方用荊棘設了一個簡易的柵欄,又豎了一個牌子告知此地禁止游泳。

    但這些只不過是起到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告知作用,真正想要去游泳的,誰也攔不住。那幾條荊棘柵欄,只需木棍挑到一邊,便可安然入內。而那個牌子,在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晚上一幫路過的,拔了拿回家當了柴火。

    如此再三,那裡便成了一個再沒有人去問津的地方。雖然靠近路邊,但卻是很少再有人去了,加上那裡之前發生的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發生過的詭異故事,使得這裡人跡罕至。輝煌之勢已不復往昔。

    而這正是蕭飛他們喜歡這裡的原因,雖然離學校很近,但卻是難得的一塊兒人煙稀少的地方,在這裡,他們可以光著身子躺在半山腰的沙地上,叼著煙數天上的雲彩。或者從水庫裡撈起魚來,蹲在一起商量著是燒著吃,還是燉著吃。

    夏天臨近,蕭飛他們也如這周圍的樹木一般,發了瘋似的生長,前陣子還是一片淡淡的嫩綠,而不過幾日已是墨綠滿枝,處處鬱鬱蔥蔥的景象。

    正午十分的太陽被遮擋在蕭飛他們頭頂的樹冠和枝葉撕碎,碎片般撒在他們的身上和身體周圍。

    或是懸浮於他們無法觸及的空中,伴隨著樹葉的擺動而閃閃爍爍,一如那滿天的星晨。

    這裡沒有課堂上的沉悶,沒有老師不時用粉筆飛砸過來的危險。這裡有的只是風,穿過林間帶著的是一縷清新,涼爽。那鬆軟的沙子,墊在身子下面的,更是如細膩的地毯。

    水庫中間那一棵不知道泡了多少年的老樹,近幾年來好像適應了水裡的生存環境,枯死了幾年之後,今天又在樹尖上長出了葉子。遠遠望去,猶如長在樹頂的水一般。

    時間如頭頂的雲,隨風而逝。

    眾人仰視觀望,可見卻又不可挽留。伸手去捉,摸到的只是一種虛無。

    不知不覺間,已經快過了一年,當這個夏天正式開始的時候。蕭飛在這個學校只剩下還不到兩年的時間。

    「一切似乎都過得那麼快,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過於突然。白駒過隙,甚至是轉眼瞬間。」蕭飛坐在樹下,看著那不遠處的天,蔚藍如洗一般。

    「你考慮的會不會有些過早了,來到學校還不足一年的時間,哪有這麼多的機會讓你去如此惆悵還有留戀?」良子坐在一邊,手裡的啤酒瓶子半懸著,另一個手裡夾著一支煙。

    「更多的機會讓你用來睡覺,你怎麼會體會到我們現在的感覺。」彭傑笑了笑,叼著煙的嘴角咧起,形成一個微笑。

    「這老小子,自我來到學校那天起,幾乎就天天見你在睡覺。你還有點兒別的追求麼?對了,京龍,這小子跟你一個地方的,你們當初在初中就是同學,那時候他就這樣嗎?」天亮蹲在不遠處,一邊燒著魚,一邊回頭問道。

    「他?反正在我印象裡,就是一個睡不醒的主兒,不過,我也納悶,他幾乎逢課必睡,但每回考試的時候,分兒也不低,來咱們學校可不是因為他分數不夠,是他因為另一所學校離家太遠,他懶得跑。」

    良子聽著周圍的人們一邊討論自己,還不時地傳來詫異的聲音,咧嘴哈哈一笑。

    「說說唄?你那時候怎麼做到的,怎麼可能上課睡覺還能考這麼好的分數。」蕭飛就近推了良子一把。

    「沒他說的那麼懸乎,你們上課的時候,我睡覺,你們睡覺的時候,我上課,只不過咱們的作息時間不一樣,我學的時候你們看不到罷了,不用那麼緊張。」良子很平淡地解釋道。

    「靠,沒新意,我還以為會來一個什麼特異功能之類的,或者乾脆過目不望,一目十行。」天亮嘟囔著,從一旁的小紙盒子裡捏起一小點調味料,慢慢地來回撒在魚身上,然後熟練地將魚翻了個身。

    「事實就是如此,我再怎麼編也是這個樣子。」良子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我可不想誤人子弟。」

    「我寧願你誤我,我現在本就在這彎路上走得夠遠了,你再誤我一下子也沒什麼影響,萬一來個誤打誤撞,歪打正著什麼的,讓我重歸正途,也算你功德一件啊。」天亮邊說,手裡依舊沒有停下來。

    「你小子現在是在通往歪的路上漸行漸遠,而且是一去不回頭。」彭傑笑著說。

    「你不也在這條道上嗎?」

    「不光你,蕭飛,良子,都在這條道上,我看咱們這裡面,就京龍這老小子一副守身如玉,出淤泥而不染的樣子。」

    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一邊坐著,自始至終沒說幾句話,然後光顧著嘿嘿嘿傻笑的京龍身上。

    「我靠,你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你們也可以的啊,我只不過是在跟你們一路的同時,學了些東西而已嘛。」

    「我們又沒說什麼,你這麼緊張幹啥?」彭傑看著京龍,「莫非你小子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去!我們現在都是赤誠相見,還有什麼秘密可言?」京龍指著周圍的幾個人。此時的眾人剛從水庫裡游泳出來,幾個人都只穿著一條薄薄的泳褲。

    「你個老小子,肯定還有很多事兒瞞著我們。」天亮一臉賤笑,提著魚走了過來。「至於你會不會如實交待,這個得看你自己了,如果我們到時候查出來。哼哼,當心我們會把你當這幾條魚一樣。翻烤兩遍。」

    「你們這群渣滓……」京龍欲言又止,看著眾人,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來。而這個時候,天亮的魚倒是恰如其時地遞到了眾人的面前。

    一人一條,誰也不多,誰也不少。每人手裡配著一瓶啤酒,香煙管夠,這種日子在學校裡是不可能有的。

    「再有幾個月,咱們就進入高二了,那個時候,咱們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剩下的也只有一半的時間了,到時候是什麼打算,你們有沒有想過?」默不作聲的吃魚喝酒期間,京龍卻是反常地問了一句。

    「還能有什麼打算?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唄?難不成到了高二咱們就老了?這日子也是一天天過,咱們誰也不能讓它過得快,也不能讓它過得慢了。」天亮說完,咬了一口魚。

    「你們沒有對你們自己的未來考慮過嗎?咱們這個專業是可以考大學的,到時候高考,如果考上了你們會去嗎?如果考不上又有什麼打算?」

    「我也不知道……」彭傑和天亮幾乎異口同聲,而蕭飛和良子則坐在一旁默不作聲。但是從兩人微微皺起的眉頭中可以看出,京龍的這個看似無意的問題,正中了他們心裡最不願對外提起的那一部分。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了一聲,提起酒來,把一切想要說的都用酒送下了肚裡。

    中午的時間漸行漸遠,下午的時光在天南地北地扯皮中也悄然走過。當眾人終於感覺到一絲涼意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片桔黃。

    原本曬在陽光下的那些地方,此時已經被山體的黑暗所籠罩。

    玩夠了的幾個人終於晃晃悠悠站起身來,沿著水庫邊沿向學校方向走去。

    今天並不是週末,也不是什麼假期,良子也是少有的跟著這幫在老師眼裡已經幾乎快被遺棄的學生們一起翹課。

    其實原因都很簡單,在這種沉悶的山裡,沉悶的學校裡聽著沉悶的課,在蕭飛他們這種本就應該放縱青春的時候,是真的很難堅持下去。

    這次逃課,原本憂心忡忡的幾個學生,回去之後竟然都沒有被點名批評,蕭飛想像中的寫幾千次的檢討更是沒有了。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生活依舊繼續,學習依舊繼續。

    老師依舊站在那幾尺講台上,在粉筆沫與唾沫星子之間孜孜不倦地傳授著大部分人或許根本就聽不懂的課。但他們依舊要講,因為這是他們的義務。

    而台下的,良子和蕭飛他們也依舊繼續,該睡的睡,該走神的走神。日子不緊不慢地走著,直至學校外面,樹林間傳來知了的叫聲。

    暑假到了,在大多數人如解放一般的吶喊中到了,又在大多數人的挽留中走了。像一個無情的女人,只是擦身而過,作了短暫的停留之後,帶走了大部分人的心,卻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的東西。

    蕭飛也不知道這幾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哪怕如太陽東昇西落,總有能看得到的東西告訴自己,而暑假卻是如睡覺一般,一睜一閉之間轉瞬而逝,而這個覺還是一個沒有夢的覺。

    一個暑假過後,來到校園裡,學校的門口跟當年蕭飛入校一樣,掛著那道長長的紅色橫幅,而內容也是當年的一樣「歡迎新同學」。蕭飛甚至覺得學校都沒有因此而花什麼活動經費,而只是把去年的東西拿出來,洗了洗,曬了曬,熨了熨之後又掛了上來。

    校園裡的熙熙攘攘將昨日的沉寂吹趕得寸痕不留,而那一個個從校車上下來的提著大包小包的學生,那一個個對新環境充滿期待的面孔,跟自己當初來的時候一樣。

    新的學期,新的開始,新的學生,一切都好像是新的,但一切又好像如從前一般,趴在新教學樓邊沿上的彭傑和天亮,看著來來往往的新同學,煞有介事地指指點點,無意間走到操場中央的蕭飛視線相撞。

    三個人彼此一笑,點了點頭。而不遠處,剛從宿舍樓裡走出來的京龍和顧斌,身後跟著的半夢半醒的良子以及身邊左右環顧的鄧子和小東。

    似乎,又一切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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