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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章 斬盡殺絕 文 / 鴻澤滄海

    暮色蒼茫,巍峨大山,影影綽綽。此山有名東始,位於青州十日國,日照城東百里。山中古木森森,藥材豐富,野獸眾多,乃是附近山民安身立命之根本。

    天色已晚,山中早無人蹤。然而重重樹影間,一個身影奔走極快,恍若猿猴。

    「爹,撐住了,孩兒一定將破血草採回來!」藉著微弱光芒,這才見那身影竟是一個少年,背負弓箭,滿臉焦急。

    他叫段義,已有十七歲,是東始山下山野小子,從小與跛腳父親段老爹相依為命。兩父子的日子本應是毫無波瀾的,可是今日卻被徹底打破。

    「畜生,竟下如此毒手,我饒不了你!」段義怒火中燒,不由得想起父親受傷之事。

    行兇之人名叫程凡,原本不過是村中無賴,游手好閒,盡幹些偷雞摸狗之事。兩年前,此人突然失蹤,杳無音信,村民皆道已死。

    父子二人與其無冤無仇,卻不想今日程凡突然回到村中,更以修煉者特有的暗勁重傷父親。

    白日並未有異狀,傍晚時父親突然吐血倒地,昏迷不醒。段義嚇得半死,請來村中郎中,才知原委。

    父親心脈震傷,急需破血草救命。段義哪敢猶豫,連夜上山採藥。

    天色漸沉,路難以看清。段義只覺黑暗中似乎總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如附骨之疽,令他渾身不自在。不過他很快忽略這些,發足狂奔。

    也許天無絕人之路,一輪圓月掛起,照亮前行的路。

    一路上,橫生荊棘勾爛褲管,小腿鮮血淋漓。他彷彿不覺疼痛,不知疲倦,費了好幾個時辰終於登上峰頂。

    東始山峰頂常年積雪,月光下,一片銀白。

    破血草會在夜裡破開雪地,發出紅光。如出現,段義必能發現。

    「果然不錯。」雪峰的東邊,一道紅光泛起,在雪中十分耀眼。

    段義忍不住大笑,朝東邊飛奔而去。不一會兒,紅光越來越盛,段義的步伐也越來越急。轉過一塊山石,眼前的一株小草令他喜不自禁。

    只見雪地上,一株血紅小草隨風晃蕩。三片修長的葉子,寸許高,正是破血草。

    他不敢相信,這麼容易便得到靈藥,自言自語道,「真是老天保佑,沒有碰上妖獸。」說著,他便欲上前採藥。

    突然,一聲冷笑,讓他臉色大變!

    「段義,你不知道有些人比妖獸更可怕,一樣可以要了你的狗命麼?」三丈外的山石後,傳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

    段義大驚失色,「程凡!」

    果然,山石後,一人緩步而出,臉上掛著冷笑,不是程凡是誰。

    「你來幹什麼!」段義定了定神,怒斥道。

    程凡冷笑道,「廢物,老子當然是來取你狗命!」

    段義不是笨蛋,立時明白,這一切都是程凡設下的一箭雙鵰之計。先打傷父親,逼迫自己上山尋藥。然後在荒山上殺了自己,父親無藥,也難逃一死。

    然而他卻想不通,對方要殺自己父子輕而易舉,為何要如此大費周折?

    一顆心漸沉,絕望感湧上,「程凡已經是修煉者,今非昔比,此次怕是十死無生。」

    上古之年,洪荒世界,九州盛行修煉之術,不少人都會些粗淺修煉之法。修煉者引天地靈氣入體,煉為真元,修為高深時,足可飛天遁地,摧山倒岳。

    修煉之境共分九重天,每重天又有九個境界,九九歸真,正合天道。

    段義也練了些粗淺心法,奈何資質平平,停步在一天四境界已足足十年。

    而程凡不知從哪裡學來一身本事,竟已是一天九境修為!

    雖然明知沒有希望,段義依舊握緊了手中弓箭。為了父親,他不能放棄。

    「哈哈哈……」程凡將段義一舉一動收於眼中,狂笑道,「怎麼害怕了?如果你跪在地上叫上三聲爺爺,我或許可以放過你。」

    段義怒吼道,「程凡,我父子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斬盡殺絕!」

    程凡淡淡一笑,道,「不錯,我們本無冤無仇,我殺你作甚?」他話鋒一轉,冷冰冰道,「不過有人要你死,我就不能讓你活到天明!」

    「什麼人?」腦海中千般念頭一閃而過,他卻想不起自己到底得罪過什麼人。不過危急關頭,段義那顧得那麼多,心一狠,嗖的一箭射將出去。

    天下箭術沒落,極少有人苦練。段義卻在父親的強迫下,七歲開始練習箭術,至今以十載,造詣已然非凡。

    箭矢如電,直取程凡咽喉。然而他情知根本奈何不了對方,又射出兩箭,人已向破血草撲去。

    「廢物,什麼年月了,還練狗屁箭術!」程凡輕鬆寫意的臉上,滿是鄙夷。

    一聲冷笑,程凡飛縱而起,手中長劍劍芒吞吐,舞成一團劍光。

    砰砰砰!

    三箭被劍光攪得粉碎,灑落漫天。

    砰!

    眼見破血草近在咫尺,段義卻如斷線紙鳶,倒飛出去。

    噗!一蓬鮮血噴出,灑在雪地上,兀自淒紅。

    「不堪一擊。」程凡譏諷道,「廢物,已經站不起來了麼?哈哈哈……」

    段義滿口是血,不甘低聲咆哮。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他再次站了起來。再次被打倒,他又掙扎站起……

    也不知多少次倒下,他滿身是血,身子快要散架,癱軟倒地。然而他依舊不放棄,雙手扒地,艱難地向著破血草爬行,在雪地上拖出一條醒目血痕。

    「jian骨頭,居然還打不死!」程凡似乎累了,極為惱怒。他悠然踱步到破血草面前,冷笑道,「想救老傢伙,下輩子吧!」

    啪!柔弱的破血草被踩得粉碎。

    「畜生!」段義目眥欲裂,怒氣衝天!

    滾燙的鮮血,融化冰雪,淌了一地。段義顯然不是程凡的對手,倒在了血泊中。胸口那透心而過的一劍,要了他的命。

    輕輕的擦乾長劍,程凡回味著方才殺人的快感。

    當他一腳踩碎破血草,段義那驚怒欲絕的樣子。當一劍穿心之時,段義眼中的不甘與憤怒……

    一切,都讓他熱血沸騰,莫名的爽快。

    「小子,冤有頭債有主。師命難違,到了陰曹地府不要尋老子晦氣。」程凡冷笑道。

    就在他轉身下山時,忽的見段義胸口有一銀光閃閃之物。他走了過去,卻是一條銀鏈掛著一張銀色小弓。

    程凡一把扯過小弓,只見小弓寸許大小,卻雕刻著古樸晦澀的花紋,流光溢彩,精美十分。弓身上有九顆米粒大小的圓孔,一面刻著「弓滿弦先斷,義在人離絕」,一面刻著「吾子段義」。

    此物一看便非凡品,不知為何出現在段義身上。

    程凡踢了段義的屍體一腳,冷笑道,「想不到你這廢物竟有這等寶貝。既然如此,老子便收下了。」說著扯下銀弓,欲據為己有。

    突然,手心彷彿握著火炭,程凡驚叫一聲,甩開了銀弓。

    銀弓跌落在段義的血泊中,並未有絲毫異動。

    驀地,一股陰風襲來,這雪峰之上,突然多出一股森冷之氣。

    程凡大驚失色,心中不禁想,「聽說人死之後,陰魂不散,不會是這廢物小子來找我了吧!」

    程凡雖已是修煉者,膽子卻甚小。此刻一具屍體躺在面前,陰風陣陣已是駭人無比。突然間的兩聲鳥叫,更是令其肝膽欲裂。他哪敢停留,朝山下狂奔去。

    月光皎潔,如水銀瀉地。屍體,鮮血,白雪,銀弓,沒有動靜。

    突然,一道銀白光華沖天而起,竟蓋過明月。

    銀光一閃而逝,然而詭異的事情並未就此結束。從屍體上流出的鮮血,彷彿是受了什麼召喚,慢慢地朝銀弓匯聚。

    當鮮血全部匯聚之時,銀弓光芒大作,沖天而起。一團銀光泛起,如長鯨吸水,血液竟亦隨之而起,形成一團面盆大小的血球,將銀弓包裹在其中。

    不片刻,血球開始瘋狂旋轉,散發出詭異的紅光。紅光越來越熾烈,竟然將半個雪坡照的淒紅!

    漸漸地,天地色變。原本無雲的夜空,竟有風雲際會。風,狂嘯!雲,怒湧!片刻間,雪峰上風雪肆虐,陰沉昏暗。

    此時,如有修煉者見了,定會大吃一驚。這風雲,分明是受了某種東西吸引,聚會而來的天地靈氣。

    紅光愈來愈甚,似乎要衝破雲層的壓迫。

    當紅光熾烈到極點,砰!

    一聲巨響,震天撼地。血球破裂,強勁的罡風呼嘯四散。風雪瀰漫,飛沙走石!待得罡風平息,只見一團銀白之光高懸空中。段義屍體如嬰兒回到母親的懷抱,緩緩地向銀光而去。

    漸漸地,銀光吞沒了他。

    日月交替,一日一夜過去了,銀光未散。

    又過了幾個時辰,眼見來到半夜。銀光突然收斂,段義的「屍體」砰一聲砸在地上。

    「嗷!」殺豬般的叫聲。緊接著,屍體一屁股坐起,驚詫道,「我不是死了麼,怎會這般疼痛?」

    幸好這時荒無人跡的雪峰,否則不知多少人要嚇破膽。

    段義看了看四周景色,發現自己還在雪峰上。摸了摸身上的傷痕,竟已結疤。就連胸口那道穿心的劍痕,此時也結了血痂。

    段義何時經歷過這般詭異的事情,驚疑不定。

    「嘶!」他忽的倒吸涼氣,瞳孔緊縮。

    只見見心臟處,一道銀色紋身,赫然是此前自己佩戴的銀弓模樣!而且,胸膛上,九顆拇指大小的血紅圓點,暗合某種規律排列,兀自醒目。

    「這……這也太神奇了吧!」段義使勁搓了搓銀弓和紅點,它們早已嵌入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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