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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苦苦堅守 文 / 鴻澤滄海

    銀弓受得真元激引,立時光芒烈烈,耀眼萬分。幾乎不及眨眼,一枚光箭形成。段義想也不想,鬆開弓弦。光箭離弦而去,剎那間便已激射出兩丈多遠,且見風就長,已有尋丈之巨。

    巨大的光箭光芒更盛,攜著風雷之聲,將黑暗驅散。

    騰!光箭上冒起沖天銀白火焰,作焚天之勢。

    啊!一道道似人般的驚懼尖叫從鬼火群中發出,淒厲異常。那銀白火焰彷彿對他們有著天生剋制,能夠燒灼它們的靈魂。鬼火群竟不敢再衝,四散而去,試圖躲避。

    然而光箭速度快極,豈能躲開,立時有不少鬼火被銀白火焰燒滅。火焰勢頭越來越強,當箭矢激射出三丈之時,光箭猛地分作七道,每一枚光箭上都騰起熾烈銀白火焰。七道巨大光箭,登時組成一道寬達十數丈的巨大箭網,向鬼火群罩去。

    如此威勢固然駭然聽聞,鬼火群更彷彿遇到天生剋星,淒厲怪叫,避之不及。

    轟!

    箭網所過之處,火焰便燒到哪裡。方纔還氣勢洶洶的鬼火,便如耗子見了貓,焉有不覆滅的道理。一息之後,箭網遠去無跡,消失在虛空之中。而原本濃稠的鬼火群被破開一條十數丈寬的大洞,氣勢大減。

    「七殺箭怎麼可能如此厲害?」小銀嚇了一跳,顯然始料未及。

    果然,鬼火似乎忌憚火焰,不敢再進攻,只在近十丈外團團聚集。

    一箭之威,強橫如斯,金萱兒駭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你這一招叫什麼名堂?」

    其實段義心中的駭異之情,比二人更盛。不過他旋即明白,自己修煉的功法本就特殊,再加上三殺大陣的淬煉,兩股真元早就產生了自己不曾想像的異變。機緣巧合之下,服下陰陽雙生果,產生的銀白火焰具有莫大威能不說,今天看來更是邪物的天然剋星。

    這些鬼火乃是極為邪惡之物,遇到充滿浩然正氣的火焰,自然灰飛煙滅。這也是為什麼他比金萱兒修為低得多,這些邪物反而對他更為忌憚。

    明白這一切,段義心中更無得意,淡然道,「七殺箭。」

    「七殺箭……七殺箭……」金萱兒輕喃幾聲,忽的眼放光芒,笑道,「我現在才發覺,此前一直小覷了你。真想不明白,為什麼你總能為危急關頭給人意外的驚喜哩?段義,你怎麼就令人看不透呢?」見段義默然不答,她又問道,「你這套箭術可是出自誅日山莊?」

    段義暗歎一聲,金萱兒果然還不死心,想要從自己身上套出想要的消息。有些事,他自然不會全盤托出,不答反問道,「誅日山莊是何門何派?」

    金萱兒似乎對此諱如莫深,裝作賭氣道,「不說算了。」

    二人都有不願讓對方知道的秘密,一時間氣氛尷尬十分。

    鬼火暫時退卻,暗海也漸漸平息下來。在無數森白鬼火的照耀下,漆黑的水面上泛起如魚鱗般的白光,一望無涯。黑島,似乎就是這黑與白的世界中的異類。

    如此景象也算得上頗有意境,然而島上的二人,誰也沒有心思欣賞。段義更是望著白光凌凌的水面發呆,心中起伏萬千。

    此刻,他的內心很矛盾。他很想出去,那是人類求生本能。然而內心底,他又不想出去。他明白,一旦二人回到地面,雙方就算不識破臉皮亦將分道揚鑣,日後說不定還將處於敵對之勢。

    他不想與金萱兒為敵,矛盾的根源在此。

    而金萱兒亦坐在段義身邊,埋首不言,怕是心中和段義一般想法。

    便在此時,猛地邊聽鬼火群如開水一般沸騰起來,顯然經過短暫的歇息之後,它們又要開始了。

    二人臉色皆是一變,只得全力應戰。

    鬼火群以更加洶湧的姿態攻來,儘管金萱兒的修為很高,儘管段義體內的銀白火焰能夠克制她們,可是二人很快便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被淹沒其中。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白天,黑夜,一日一夜……

    它們以悍不畏死的姿態,用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的進攻。

    人力終有盡時,二人真元消耗殆盡,更加可怕的是連日來未曾進食,體力嚴重透支。到最後,而後背對背坐在地上以節省體力。凜冽而下的虛汗打濕了二人的衣衫,貼住肌膚,冰冷異常。二人都能感覺到,對方的身子在不住顫抖,一副隨時可能傾倒模樣。

    「難道就要實在這裡麼?」段義腦海中閃出絕望的念頭。

    便在此時,金萱兒終於動用最後的法寶,祭出魃族聖物。溫潤的圓珠握在手心,發出紅光將二人罩在其中。鬼火碰觸到紅光便哧溜化作青煙,灰飛煙滅。有了紅光守護,二人總算維持最後的一點陣地,苟延殘喘。

    圓珠對真元的消耗亦是不小,二人須得輪流注入真元。可饒是如此,二人明白,終有一天會力竭而亡。

    這畢竟是唯一的希望,雖知沒有盡頭,二人依舊堅守著。

    「段義,你……你後悔麼?」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的,背後的金萱兒吐出一句有氣無力的話語。

    段義也不比她好多少,只得勉力強打精神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金萱兒卻極為堅決,黛首輕搖道,「不行,你必須回答我。」

    段義沉默片刻,道,「我說過,我不會後悔。」

    「呵呵……」金萱兒微微一笑,笑聲那麼虛弱,卻充滿了滿足感。

    「我後悔,主人,我好餓……」二人似乎皆無怨言,唯有小銀髮起惱sao。

    話音未落,咕咕……金萱兒和段義的肚子同時不爭氣的抗議。可是二人身上並未帶多少乾糧,在古墓中便已吃得差不多,現下身上沒有一粒糧食。

    「呃……嘻嘻……你餓麼?」金萱兒不知從哪摸出來拳頭大小的乾糧塊,笑道,「從未覺得它有多麼寶貴,現在倒真成了金不換。」她將乾糧放在段義鼻前搖了搖,狡黠笑道,「想吃麼?」

    段義淡淡一笑,「你吃吧。」

    金萱兒道,「兩天了,你將自己所剩不多的乾糧都然給了我。現在輪到我了,這塊乾糧你不准拒絕。來,乖乖張嘴。」

    段義只覺心中有什麼堵著,不忍心拒絕她,笑道,「恭敬不如從命。」說著,緩緩地張開了嘴。

    「給你。」金萱兒親手將乾糧餵進段義口中。

    慢慢咀嚼著口中的乾糧,那不過是一塊粗糧餅,段義不知吃過幾千幾萬次。以前只覺聊而無味,然而今天竟是口齒生香,比世上任何山珍美味還要好吃。他不禁使勁的嚼著,臉上還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他笑,金萱兒也笑,最後二人相視而笑,由輕笑愈來愈大,化作狂笑。

    狂傲放肆,一如無悔的青春歲月。

    「咳咳……咳咳……」笑聲太急,加之氣息虛弱,二人相繼咳嗽起來。咳嗽雖打斷了笑聲,卻泯滅不了他們臉上的笑容。

    明知下一刻或許便是死亡,他們卻並不懼怕,心中前所未有的寧靜。

    奇異的感覺瀰漫在段義心間,那麼的美好。那是對一個人的喜歡麼?他不知道,他也不願去想。反正有死亡在前面硬接自己,更應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又何必念及其他呢?

    二人能夠忍受,小銀卻先受不了,抱怨道,「主人,難道你真的要和小妖女一起陪葬麼?」

    段義道,「有什麼區別麼?」

    小銀道,「當然有區別。你甘願與她陪葬,小銀自然沒有辦法。可你不想死,我們或許可以試試。」

    「修羅箭麼?不過這種情況下,修羅箭怕也無法破開這黑暗深淵吧。」段義疑惑道。修羅箭是他最強的招式,可如今之勢,亦無法力挽狂瀾。

    小銀道,「自然不是。主人你忘了陰陽雙生果了麼?你手中尚有一枚陰果,服下它可令陰陽交匯,或許可令咱們脫離險境。」

    聞言,段義精神為之一震,差點驚喜大喊,道,「能行麼?」

    小銀沉聲道,「我也不敢肯定,只能試試。反正死路一條,死馬當活馬醫吧。」

    段義一想也是,橫豎也是一死,不如拼上一把。說著他艱難的從懷中摸出陰果,只見它油黑髮光,似乎剛從樹上採摘下來一般新鮮。他不及多想,張口便欲咬。

    「慢著!」突然金萱兒的驚呼聲阻止了他,「你不要命了!」

    段義疑惑道,「怎麼了?」

    金萱兒不答反問道,「這陰陽雙生果定是守墓人老前輩送你的吧,陽果呢?」

    「吃了。」段義回答得乾脆利落。

    金萱兒又是好氣又是羨慕道,「你的運氣可是真好!想必當時定是老前輩助你一臂之力,否則憑你怎能煉化陽果那霸道的浩然之力?」見段義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她續道,「你可知陰陽雙生果蘊含著天地間無比強大的力量,服用者若無六重天以上的修為根本無法煉化它,最終將因它霸道的力量爆體而亡。你這麼生吞陰果,豈不是找死。況且你不修煉魔教功法,怎可吸收其中的陰邪能量?」

    段義哪知這些,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那麼,給你吃吧。」

    金萱兒沒好氣道,「你是想我早點死麼?與其爆體而亡,還不如被這些鬼火燒死哩。」

    段義知她不會騙自己,只好將陰果收了起來。

    便在此時,外界鬼火的攻擊如狂風驟雨般,變得更加密集狂暴。如此強大的攻擊,二人再也支持不住,只聽得卡嚓聲響,紅光碎裂開去,鬼火如潮水般湧入。

    「滾!」眼見鬼火將傷及段義,金萱兒奮起餘力,大喝一聲,長袖舞成兩團勁風,將鬼火蕩散開去。然而她不過是強弩之末,勢頭曇花一現,很快便岌岌可危。

    死亡,或許真的要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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