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你得照顧我 文 / 鴻澤滄海
「果然是個雛,這麼容易就被唬住了。」青遼心下冷笑,嘴上卻惡狠狠道,「好小子,倒是有情有義。現在跪在地上,慢慢過來。千萬不要耍花樣,否則老子要了她的命!」
方自此時,他對段義的戒心低到了極致,彷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至於段義能夠以一枚石子急退自己,那不過是疏忽大意。對方能悄無聲息的制服三人,也不過是暗下毒手,偷襲得逞。
唯有火鳳凰知道段義雖年紀甚輕,可心智冷厲堅硬,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是以她反而沒有多少擔心。
段義似乎真的屈服了,雙腿微屈,慢慢往地上跪去。
青遼心中冷笑更盛,他已經打定主意,等下挑斷段義手腳筋,慢慢折磨,還要在段義的面前享用他的女人。
即便是這樣,也難以消除胸中瘋狂的恨意。
他心中這般想,嘴角冷意的弧度也愈來愈明顯。可他沒有看見,段義嘴角的表情,和他一模一樣。
便在雙膝即將觸地的一剎那,段義身子猛地前傾,倏地射了出去。他的速度好快,如一道清風掠過,剎那間便衝到青遼跟前。青遼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虎口巨震,差點拿捏不住長劍。身子抵不過那股巨力,向後退了兩步。
清風乍止,段義已經回到了原地,左手卻扶著一人,正是火鳳凰。
「什麼!好快的速度!」青遼大駭,驚懼無比。他現在才明白,對方實力之強,只怕比自己還高出不少。如不是對方投鼠忌器,怕是剛才就不是救人,而是殺人,自己也成了死屍一具。
他越想越怕,冷汗漓漓而下,心中更是懊惱不已。有人質在手,他尚可多幾分安全。然而自己的大意,喪失了一道保命符。
可是後悔於事無補,敵人不會因此而仁慈。
段義冷冷的盯著他,卻聽身旁的火鳳凰道道,「你竟還沒死?」
「嗯,讓你失望了。」段義並不看她,淡然道。
火鳳凰俏臉一陣紅一陣白,道,「我想你誤會了,我……我……」想是這個問題太過尷尬,轉而問道,「你怎麼會救我?你……你不恨我麼?」
「我為什麼會救她!」段義心中一震,她不明白,他自己更不明白。半晌,他才凝聲道,「不知道。」
或許是看不慣青竹幫的作為,或許是因為她為自己澄清的那句話,或許「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回答。
「不知道?」火鳳凰一愣,有些愕然,旋即有道,「哦,嗯,好吧。」
便在此時,段義忽的放開火鳳凰,手中多了一張銀弓,一箭射出。
砰!
光箭擊在地上,爆出一道三尺餘大的深坑,土石四濺。青遼剛剛提起的左足,不得不放了下來。他本想趁著二人「卿卿我我」之際溜走,只可惜段義真的不好騙。
當他回頭看見段義手中的銀弓時,渾身一震。目光定格在段義滿頭白髮上,他忽的想起一個人,心中更駭,忍不住驚呼出段義的名字,「是你,段義!你是段義,你竟沒死!」
一個死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活見鬼了,他心中何等駭然。
段義冷笑道,「我當然不會死,因為你們少幫主還沒死。」
「聽說這小子足以和三重天高手一戰,我可不是對手,得想辦法脫身。」青遼鬼心思轉個不停,目光寒光一閃,轉而跪地求饒道,「段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小人吧。」
「段義殺了他,否則青竹幫大隊人馬圍捕,我們很難逃脫。」火鳳凰生怕段義心一軟就把人放了,趕忙道。
只是她不知道,短短的半年讓段義經歷了許多,心也變得冷厲,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我也給你兩條路,要麼自裁,要麼與我一戰。」段義道。
青遼臉上陪笑道,「大人您說笑了,小人哪是您的對手。」說著他跪在地上朝段義爬了過來,口中不住求饒。待得二人相距不足尋丈,他忽的道,「不過為了活命,老子也不會束手待斃!」
方才吐出第一字,他猛地發難,身子暴起,朝段義撲來。與此同時,長袖一揚,一團青霧迎面撲來。立時,惡臭腥風襲來,不用說,這青霧毒性濃烈,十分厲害。
段義倒也不敢大意,一手抄起火鳳凰,向後疾掠開去。與此同時,以真元催動氣勁。頓時罡風大作,將毒霧驅散。
很快,驅散的毒霧落在四周的青草上。原本青翠欲滴的草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枯萎下去,很快就枯死了。可以想像,如若那毒霧沾在人身上,定將腐骨蝕肌。
就在這麼片刻,青遼全力狂奔,已經衝出五丈之遙。不得不說,他逃得很快,然而段義早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又豈會讓他逃脫。
扣緊弓弦,光箭眨眼凝成,一箭射出。
「呃!」鮮血噴濺,青遼的身子向前撲出,滾在地上,沒了動靜。再定眼一看,他的背心已經多了一枚血洞。鮮血如泉湧,想來是活不成了。
見段義一箭擊殺二天八境的高手,火鳳凰駭得說不出話來。剛進落馬寨之時,段義不過剛剛進階二重天。可這才短短半年,段義竟已經快要進階三重天,這份速度著實令人震撼。無論是天賦,亦或是修煉毅力,段義皆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否則也達不到今日成就。
「你……你究竟是不是段義?」火鳳凰還不敢確定眼前真的是段義。
段義側過頭去,凝視著那雙剪水雙眸,淡然道,「那你又到底是火旋風還是火鳳凰呢?」
火鳳凰雙目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敢與段義直視,微微側首,道,「我並不是有意騙你,對不起。」
忽的,段義心中一片慘淡。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有心計,越會騙人,他慚然道,「不錯,你們都不是有意騙我!只因我是木牛蠢驢,會相信你們!」
「不是,我……我……」她想要解釋什麼,可又不知如何解釋。眼眶中的淚水開始打轉,可她還是將它斂入眼眶。
救了她已經是錯誤,對她的仇恨竟也隨之煙消雲散。她現在這個樣子楚楚可憐,段義也不想與之過分糾纏,淡然道,「你也不必解釋。從今往後,你我各走各路。」說著,輕輕將她放在地上,朝東方草原行去。
天高地闊,一片孤廖,火鳳凰於幾具死屍躺在一起。
當段義的身形就要淹沒在長草中時,忽的就聽一聲哭聲乍起。這裡沒有第三個活人,自然是火鳳凰在哭。
「主人懶得理她,咱們救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小銀道。
段義也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閒事,然而邁出的步子再也無法繼續。見段義身形凝住,微微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他不得不回過頭去,卻見火鳳凰對自己狡黠一笑,似乎在嘲弄自己的愚蠢!
段義大怒,冷哼一聲,不再理她。
「哎,段義,你回來!難道你忍心丟下我一個人不管,臭小子,你回來!」可任憑她如何呼喊,段義卻根本不理他,在草原中越行越遠,直至消逝。
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風來了,孤獨襲上身來,那麼淒涼,彷彿世界也塌陷了。從她記事開始,這種孤獨與淒涼便伴隨著她。
她從小便沒了父母,孤零零一個人流浪。她本以為自己會如同路邊野狗一樣餓死,可命運發生了改變。八歲那年,她的師父遊歷天下,發現了她,將她帶上衡山火神教,傳她技藝。她很感激師父,學的很用功,再加上天之卓然,御火術與日俱進,成了火神教中年輕弟子第一人。然而樹大招風,她明白同門們表面上對她崇敬無比,實則嫉妒得很。她不在乎,只是更加勤奮的修煉。
十年前,她在火神教中的地位達到頂峰,甚至被定為下一代教主候選人。可是正是這一年,她的人生大起大落,終於跌入谷底。她在修煉上出了岔子,修為一落千丈,在門中自然不受待見。又沒過一月,師父也死了。教中容不下她,師父沒了,她又成了孤獨之人。
人生暗淡,她想到了死。可是一想起教中人對師父和自己的偏見,以及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她便嚥不下這口氣。
她一怒之下,從火神教出走,從荊州來到青州。數千里之遙,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踽踽獨行,其中的苦楚又有誰知?後來她女扮男裝,在落馬寨當起了山賊。
這一來,就是十年。
由於修為不俗,名門子弟,落馬寨的聲勢也愈來愈壯大。可她的傷並沒有半分好轉,反而愈來愈重。
本來她以為或許這一輩子就只能了此殘生,然而有一天青坤忽然找到了她。他將古墓的秘密告訴了她,自然也提到了陰陽雙生果。她本不願參和天宮的事,然而陰陽雙生果讓她無法拒絕。
師父曾經說過,她的三陽經過於亢盛,以至於無法控制體內的火之力。唯有陰陽雙生果的陰果所蘊含的陰寒之力方能克制。當然她並不敢貪用太多,一點點就夠了,多了反而是找死。
有了此等神果,她不但能治好舊傷,更能修為大增。她要修煉,她要報仇,她要重新回到衡山,奪回自己因得的。
她答應了青坤,三方聯手。本以為能夠成功,卻不想一無所獲。她心灰意冷了,想到了死。卻又覺得對不起段義,又聽說他慘死深谷,便想在臨死之際,來此看上一眼。
卻不想,陰差陽錯,又重新遇到了段義。
得而復失,失而復得,她又重新失去了一切。
身子有些冷,可心更冷,淚水撲簌而下。便在此時,眼前忽的出現一道身影,擋住了陽光。她抬起頭,哭泣還未來得及收起,臉上儘是驚愕,漸漸地轉為喜悅,終於破涕為笑,道,「你幹嘛回來?我可告訴你,回來就不許走了,你得照顧我。」
段義淡然道,「你別誤會,我不過是不知道落日城怎麼走,想帶上你指路罷了。」
「嘿嘿……」火鳳凰微微一笑,卻不多言。
段義慢慢的扶起火鳳凰,卻猛地雙瞳一縮,震怒道,「青遼去哪了!」
二人齊齊向前望去,卻不見青遼屍首。原來他是詐死,早就趁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