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奇妙 文 / 鴻澤滄海
方自此時，段義才真正明白，煉丹不僅是是技術活，更是體力活。隨著一爐又一爐的藥材化作黑煙，報廢的不止是藥材，還有他的真元。
這才不到半個時辰，遠比常人雄渾的真元，竟消耗得乾乾淨淨。也虧得這丹爐十分結實，否則早就被炸成碎片。
無奈之下，他只得停下手來，打坐恢復。他苦守著體內兩股強大的真元，只因丹田和髓海受到阻閉而無法調用。丹田和髓海就像兩個詭異的無底洞，他每天修煉的真元照單全收，但卻只能調用很少一部分。
亦是因此，他的修為才會不升反降。
三個月的時間，丹田和髓海可慢慢的自動復原。但段義實在等不了了。不但要增強真元，更要拓寬通道。
想到便做，不過這條道也不好走。劇痛難耐，他的面色有些扭曲，汗水滾滾而下。但他極為硬氣，一聲不吭，牙咬忍著痛楚，不曾停手。
一臉堅毅，帶著冷酷！他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半個時辰的努力，不但真元重新恢復，通道也被他拓展了些許。雖然不多，但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
「嘿嘿，想不到煉丹還有這等妙用。」小銀笑道，「主人只需勤奮煉丹，想必能夠更早恢復修為。」
段義也想不到煉丹可一舉兩得，心中暗喜，又問道，「淬煉經脈的方法你想好了沒有，莫要到時候真元太強，爆體而亡。」
小銀拍胸脯道，「我小銀可是出了名的誠實小君子，主人放心便是。只等你修為恢復到二重天，便可行動。」
小銀雖然愛吹牛，但這畢竟是攸關性命的大事，他不會胡說。雖然不知他從何得知，但這也不重要，當下要務是煉丹，恢復修為。至於「誠實小君子」這樣不要臉的話，他自動忽略了。
念及此，他大喝道，「我就不信，還煉不出一枚丹藥！」
他根本不休息，繼續煉丹。
「控制火候，注意精神，哎，對了，就是這樣……」在小銀喋喋不休中，段義繼續失敗著。
又是十份藥材成了黑炭，不過這一次進步明顯。最後一次，已經到了凝丹的最後關頭，丹爐再次爆炸。
歸根結底，還是火候掌握不到位。這便須得段義對真元的操控極為精細，不能有絲毫差池。
他現在顯然還欠缺火候，但也在不斷進步。
積少成多，終有一天，他會成功的，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真元又消耗得一乾二淨，段義繼續一邊吸收天地靈氣，一邊拓寬通道。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當他再次站起來時，又是生龍活虎。忽的只覺身後多了一人，他趕緊回頭一看，只見那老頭不知何時站在他背後。
「呵，好一個神出鬼沒的老頭，差點把我的小心肝
「老先生，有何指教？」段義問道。
老頭看了他一眼，又撇了撇丹爐，道，「心靜，欲速則不達。」這一次，他很慷慨，七個字。言罷，又離開了。
「這老頭想必是不愛**。」小銀忽的莫名其妙道。
段義大感疑惑，問道，「為何？」
小銀笑道，「你想，他不愛**，必然不喜歡喝水。不喜歡喝水，必然口乾舌燥。口乾舌燥，必然不愛說話。所以他不愛說話，便是因為不愛**。嘿嘿，我果然很聰明。」
這一上一下，天壤之別的事情也能被他扯出關係來，果然厲害。
段義哪理他的謬論，心中卻想著老頭的深意。他頓時明白，煉製丹藥並非一朝一夕的事，須得循序漸進。自己剛才，的確有些心浮氣躁了。心中暗想，「到底怎樣才能讓心靜下來呢？」
他有凝神心法，本可保持古井無波的心靜。但那只是限於戰鬥中，煉製丹藥可不同於丹藥。再加上火焰烘烤，想要靜下心來，談何容易。
「嘿嘿，小銀有辦法，想聽不？」小銀神神秘秘道。
「說吧。」段義道。
小銀嘿然一笑，道，「墨竹笛那臭老頭不是送過你一本笛譜，一根竹笛麼？聽說音律能讓人心神安定，不如吹笛吧。」
小銀的主意，段義是向來不敢輕信的。但眼下又別無他法，於是便將那本笛譜和竹笛取了過來。盤坐地上，認真研讀。
宮商角徵羽，謂之五音。天下無論何種樂器，都跳不出這五音。故而練音律者，必先熟悉五音。而且五音之中，各有變音，千變萬化，亦才能演繹出美妙絕倫的音律。
從前，段義從未接觸過音律，對這些自然一竅不通。但他本就天資極高，學東西很快，悟性亦是非凡。再加上一個天上曉得一半，地下無所不知的小銀，個把時辰，他竟將五音瞭解的差不多了。
又瞧了一遍笛譜，將各種手法銘記於心。口唇慢慢貼上吹口，手指按住音孔，頗有架勢。碧翠的竹笛上，傳來一絲絲冰冷，沁人心脾。
段義猛地全是一震，這種感覺似乎在哪體會過……似乎，似乎極遙遠了，那時他的記憶還很模糊。朦朧的，若有似無，卻又那麼清晰。
他甩開那種怪異的感覺，開始吹奏。
氣流注入竹笛中，化作一道音符，響徹石室。然而，他突然感覺到，不該是這一道音符的，它們是一串，是一章，是無數！莫名的情緒縈繞在心間，他竟無法控制，只想縱情吹笛。
那種渴望，來自於內心地深埋的潛意識。他吹笛，一道道音符不斷響起，並非雜亂無章，而是自然而然的形成優美的旋律。那旋律，發自靈魂深處，屬於他未知的世界。
他越來越**，笛聲也越來越高亢，一如那刺破九霄的鬥志，永遠不會屈服！彷彿那遊走於九天的蛟龍，永遠不會放棄！
笛聲悠揚，他沉淪！
良久，良久，笛聲戛然而止，段義竟是淚流滿面。他長這麼大，流淚的次數一隻手也數的過來，但這次卻是最為「奔放」。他根本無法抑制，笛聲帶動著情緒，隨著聲音飄揚，一如決堤的淚水！
「主人……你怎麼了……」小銀被段義的舉動嚇傻了，沒了往日的嬉笑。
「爹，娘！你們到底在哪，孩兒好想你們！」段義突然虎吼一聲，震得石室一片嗡鳴。
淚水，更是洶湧！
在那一刻，他從笛聲中，竟然見到了親生父母！樣子雖然模糊，卻又實實在在。那時的自己，似乎還是個嬰孩，一次次的聽到的，就是這笛聲。
自他記事以來，便與義父相依為命。在他十七歲之前，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便是當他得知秘密之時，只有震驚，並沒有對父母太過濃烈的思念。
可是今天，這笛聲終於勾勒起了他心中最疼痛的感情。他終於明白，那笛聲是自己從小聽到的啊！那笛聲哪裡是笛聲，分明是化不開的思念！
他畢竟才十八歲，雖然再堅強，但畢竟血濃於水，更何況是親身父母。一年中，他經歷了太多，卻總是不願去想父母是誰，為何要遺棄他。但這種感情又如何管得住，一旦爆發開來，更是猛烈。
誰不想生來便有父母疼愛，誰不想依偎在爹娘身邊？誰又想，生來便是孤兒！
小銀與段義心意相通，瞬間明白過來，柔聲道，「主人，不要太傷心。只要你努力修煉，將來揚名立萬，他們……他們一定會聽到你的消息，一定會來找你的。」
段義倏地站了起來，堅定道，「你說得對，傷心沒有任何用！爹娘，你們等著，孩兒一定會讓自己的名字響徹九州每一個角落！」
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卻又靜如鏡湖。這一刻，他的狀態，達到了巔峰。他望著丹爐，大吼一聲，「煉丹！」
「對，煉丹！」小銀也吼道。
主僕二人，又投入了煉丹之中。想必，這一次，絕不會再失敗了。
但他們都不曾覺察到，石門外，那個怪老頭一直默默的注視著段義。或許是被段義的笛聲驚動了，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段義的一舉一動，目中隱隱有水花閃動。良久，他忽的悲歎一聲，道，「作孽啊！苦了這孩子！你們……你們什麼時候才回來，難道要你們的兒子親自來找你們麼？」
這一次，他的話很多。如果小銀聽到了，他的「**理論」想必是不成立了。只可惜，他們誰也沒聽到，而那老頭早已消失不見。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千百倍的努力，終究會換來成功的那一刻。終於一聲清脆的聲響，一股濃郁的藥香瀰漫在整個石室，比心中的狂喜還要濃郁！
一枚拇指頭大小的**藥丸從丹爐中冉冉升起，氤光繚繞，彷彿是流動的生命一般。段義一把抓住這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而來的地靈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終於成功了，終於成功了！他在心中狂吼。
「主人，肚子好像餓了哎，你沒感覺麼？」小銀委屈道。
咕咕，肚子果真抗議起來。段義這才覺得飢腸轆轆，一身疲乏，暗想，「也不知過了多久，現下是什麼天了。」
他步出石室，來到外間，才見滿天星斗，圓月高懸，竟已是深夜。想不到這一煉丹，竟是好幾個時辰過了，自己卻恍然不覺。他畢竟不是神仙，也要進食。好在他來時便準備了食物，倒不用往回跑。
「主人，這地靈丹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不如嘗嘗吧。」小銀最是嘴饞。
段義斷然拒絕道，「不行。我剛剛煉丹有了點心得，正好一鼓作氣。等藥材用完了，再服用才是。」
小銀嘟囔幾句，自然拗不過段義。後者隨便吃了點乾糧，飲了些清水，繼續煉丹。
於是乎一枚枚丹藥出爐了，自然也有失敗的時候，但失敗率隨著手法的嫻熟，愈來愈少。真元和精神力的消耗也是極大的，真元用盡便打坐，累了便吹笛。
到後來，他才發現，笛譜原來是神妙無比。笛聲能夠平息因煉丹而煩躁的心境，隱隱還能增長精神力。丹譜笛譜，二者相合才是真正的奇妙。
段義的心，不禁一暖。
原來墨竹笛的一舉一動，都是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