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深山夢魘 文 / 鴻澤滄海
青草翠蔓，綠樹成蔭，陽光照耀著大地，與萬物渡上一層耀眼的光芒。昨夜，新雨之後，天空潔淨如洗。天藍地綠，間或有幾隻飛鳥掠空而過，恬淡無比。
然而大風村的村民們，沒有一個能恬淡下來，反而憂心忡忡，面有懼色。
就在昨夜，距大風村十餘里的一個村子又被馬賊洗劫，幾百口子人和無數牲畜，全不見了蹤跡。這個消息傳來，嚇壞了村民們。誰都知道，厄運很快就將降臨到自己頭上。更可怕的是，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族長，要不咱們逃吧！」眼見危險臨近，終於有人受不住了。
當即便有人反對道，「我們能逃到哪去？家在這裡，難道要背井離鄉麼！」
「不逃，不逃咱們還能活命麼？」命都沒了，要家何用。
這時，老族長與古霏霜來到，前者朗聲道，「大夥兒莫慌，咱們大風村有救啦！這位古公子，願替咱們剿滅馬賊！」
眾人卻是一愣，滿臉驚異朝他望去，顯然不信。這也難怪，古霏霜看起來弱不禁風，既不高大也不威猛，如何能夠剿滅凶悍的馬賊？
古霏霜見眾人不信，臉色有些不好看。老族長可是見識過這位「古公子」的神技，當即臉色一板，喝道，「你們可知道，古公子乃是一名修煉者，更是八卦宗的弟子！」
這一說，可不得了，低下一片驚呼。七大門派的名聲在九州中極為響亮，即便是遠在數千里之外的青州偏僻村莊也不例外。修煉者，在普通人眼中已然是強大的存在。而古霏霜更是八卦宗的弟子，更是了得。
古霏霜見眾人將信將疑，心下已然明瞭，這些人不過是懾於師門的威名，如不露一手卻不能打消眾人的疑慮。她當即上前一步，嬌喝道，「瞧好了！」
說著祭起八卦盤，並指疾點，真元注入。倏地，八卦盤一聲清嘯，射將出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八卦盤竟已射出十餘丈遠，與一塊數千斤的大石撞在一起。
轟隆！
一聲巨響，巨石如豆腐一般被八卦盤撞得粉碎。碎石四濺，滿天都是，如雨簌簌而下。而八卦盤，已然飛旋回到主人手中。
這一手，頓時將眾人鎮住，喝彩聲、唏噓聲、倒吸冷氣聲不絕於耳。試想一枚數千斤巨石一擊便已粉碎，當須何等強大的勁力。而如此巨大的力量，竟是出自一個看似瘦弱的少年身上，那才更加驚人。
村民們見古霏霜如此厲害，喜笑顏開，因馬賊帶來的恐懼沖淡不少，紛紛道，「古公子好大的本事，剿滅馬賊定是輕而易舉。這下好了，咱們有救啦！」
而古霏霜聽著耳邊的讚美之詞，虛榮心湧起，俏臉上寫滿了得意，心中暗道，「進階三重天之後果然不一樣，隨手一擊竟有數千斤力道。嘿嘿，還真多虧了臭段義的地靈丹，否則本姑娘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進階。」
不過老族長畢竟經歷的事多，眉頭微皺，將古霏霜拉到一邊，道，「古公子，段公子尚在閉關，你看是不是等他出來一起剿滅馬賊？」
古霏霜正在興頭上，突然被老族長打斷，很是不悅，道，「你是說我本事不如他麼？」
老族長自知說錯話，苦笑道，「自然不是。只是，多一個人畢竟好照應。」
古霏霜見他雖然說得委婉，其實還是懷疑自己的實力敵不過馬賊。她當即斷然道，「不用！他現在正在閉關，也不知何時才能出來。然而馬賊已然在我眼皮子低下行兇，我怎麼坐得住！你瞧好吧，即便是沒有他，我一樣能將馬賊剿滅乾淨！」
她從小身處富貴之家，嬌生慣養，自有一股子驕傲之氣。後又因天資不俗，進得八卦宗，成為名門子弟，傲氣更增。然而自從遇到段義之後，她的光輝被徹底掩蓋下去了。不論是江湖經驗、計謀、亦或是實力都比她強。她雖嘴上不說，實則心中老大不快。
如今進階三重天之後，自信心更是急劇膨脹，自認為，「即便是沒有段義那小子，本姑娘就辦不成大事了麼？」
如此一來，段義的告誡固然成了耳旁風，就連旁人的勸告也聽不進了。
此刻，她只想將馬賊殺個乾乾淨淨，然後將段義叫道跟前，頤指氣使，「段義，你瞧，沒有幫忙，本姑娘一人還是將馬賊剿滅了麼？」
心中思潮起伏，更急切難耐，彷彿瞧見「勝利」的一幕已然出現在眼前，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便在此時，一隻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美夢被人驚醒，古霏霜極是不悅，剛想發火，才見是虎子，當即換上一副笑臉，低下身子去，「虎子，什麼事？」
「大姐姐，大哥哥不是說不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麼？」虎子踮著腳湊到古霏霜耳邊，小聲道。古霏霜心道，「連你一個小屁孩都看不起本姑娘！」剛想發作，卻又聽虎子道，「再說了，你要是一聲不吭走了，大哥哥如何來找你？」
古霏霜心下一想，也是，「等我剿滅了馬賊，臭段義卻不知如何找到我，豈不是看不見本姑娘威風凜凜的樣子？」念及此，她當即從懷中摸出一枚小小的天藍玉石，道，「虎子，等大哥哥出關，你將這個給他，就說用這能找到我。」
虎子很是乖巧，收了玉石，不再多言。
一切準備妥當，古霏霜躍上白馬，便要啟程。村民們很是感激，皆擁到村口相送。
「不必送啦，你們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古霏霜爽朗一笑，策動白馬，如一團旋風東北方奔馳而去。
白馬神駿異常，不片刻已經帶著主人消失在天地間，村民們這才收起目光。
「族長，你是古公子一個人應付的了麼？」雖然見過了古霏霜的本事，但這群馬賊的凶名早已刻入人心，村民們難免有些擔心。
老族長心中亦是惴惴不安，總是覺得古霏霜單獨離去會發生大事。可是事已至此，他只得強自定神道，「放心吧，古公子本事那麼大，再不濟亦能全身而退。倒是咱們，依舊不能大意，繼續加強防備。」
做兩手準備，不是壞事，村民們轟然應諾，各自離去。
直至所有人都離去，原地只剩下虎子和老族長爺孫倆。
突然，風起了，吹拂著群山萬樹，撩動了翠草藍天。然而不知為何，那風中似乎多了一分秋天的蕭瑟，更給人以一股微微的涼意。
「爺爺，你說小哥哥能成功麼？」虎子問道。
「能吧。」老族長應了一聲，語氣卻是全然不確定。他忽的回頭，望著自家院落，喃喃道，「段公子，你可得早點醒來啊！」
只是段義是沒法聽見他的聲音，閉關遠未結束。
古霏霜快馬加鞭，路旁的事物飛快倒退，耳邊風聲呼嘯，當真是風馳電掣一般。她的心情，更是高漲萬分，胸中竟然生出一股豪氣。似乎只要自己能幹成這一件大事，便將揚名立萬，受萬眾敬仰。
她倒也不笨，決定先到昨晚出事的村子去探查一番。方向路徑她已問得明白，十里路不片刻便到了。
這個村子與大風村的規模差不多大，建在一處小山坳中，後方是山，前方是河，正是理想居所。古霏霜策馬來到河邊，只見碧波蕩漾，水草翠綠，不時有游魚浮出水面。兩岸山影倒影水中，如畫卷般展開。
如此美麗恬靜的風光中，誰又能想得到昨晚剛剛經歷過一場血腥？
這條河有十餘丈寬，一條頗為寬闊的木橋通入村中。古霏霜策馬過橋，眼見村中就在眼前，眉頭一皺，心中竟有些發毛。
偌大的村子，本當是人聲鼎沸，生氣蓬勃。然而此刻四下靜悄悄，詭秘異常，就連蟲鳴聲都聽不得半分。隱隱的，更有一股陰冷之氣傳來，投入骨髓，恍若進入了鬼蜮。
她方纔還意氣風發，現在便有打退堂鼓，暗道，「其實，臭段義也不是一無是處，要是帶上他就好了。」旋即又暗罵自己沒出息，「古霏霜啊古霏霜，虧你還自詡女中豪傑，這麼快就怕了！沒出息！」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壯起膽子，朝村中行去。
進的村中，但見家家戶戶房門大開，卻不見半點打鬥痕跡，一切都整齊如故。只是依然人去樓空，莫說是人，便是牲口也不見得半隻。她不信邪，挨家挨戶的找，但一連幾家，沒有絲毫發現。
方自此時，她總算是領教到了這些馬賊的厲害。按理說，即便是修為再高，要擄走這數百人怎麼可能沒有一丁點的打鬥痕跡？現場詭異得很，似乎……似乎這人是自己打開房門，心甘情願隨馬賊而去的。
不過這顯然不可能，這些人又不是白癡，怎麼會乖乖聽話。再說了，不是還有牲口失蹤麼？總不可能連畜生也懂人話吧？
如此這般，不一會兒她已然摸到了村子中心。這裡有一口水井，想必村民們不吃河水而飲進水。陽光毒辣，人和馬都有些乏了。她放下水桶，打上一桶水來。
「嘿嘿，小白你渴了吧，讓你先喝。」她將白馬牽到跟前，笑道。
卻哪知，白馬彷彿發瘋了一般，又是蹦又是跳，不住的嘶鳴，彷彿遇到了極可怕的事一般。這白馬來歷不凡，很是通靈，她心下一驚，下意識的朝水桶中望去。
她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緊接著化作無比驚恐的神色，臉色蒼白，癱坐在地上。可她怕極了，手亂抓，腳亂蹬，想要離開這可怕的地方。可是那尚未乾透的地面，彷彿有粘力一般，她掙扎不脫。
光當！水桶被她蹬翻了，水淌了出來。
可是那哪是水啊！分明是漆黑如墨的液體，發出微微的腥味！而在那不知名的液體中，赫然是一對對人眼珠子，血淋淋的，滾落一地！
恐怖的氣息，在人和馬心中蔓延！許久許久，她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她掙扎的站起來，蹣跚的來到井邊，朝內望去！赫然的，滿滿一水井，全部都是帶腥味的黑色液體，全都是血淋淋的眼珠子！
恐懼到了極致，淒厲的驚叫響徹空蕩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