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兩百章 錯綜複雜 文 / 鴻澤滄海
段義腦海中忽的想起一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情，令人深省。
箭神從一個平民，進過短短的不到三十年，成為九州中巔峰的存在，受世人敬仰。他出身自然不高貴，帶著一群算不上高貴的人打天下，終於建立了十日國。功成名就，有功之臣，自然受得封賞，在短時間內興起。
自然而然的，原本的老貴族，大勢力的利益受到了衝擊，懷恨在心。只不過當時箭神威名太深，這些人亦不敢造次。
只可惜，好景不長。箭神無故失蹤，古氏繼承王位，終於給這些新興家族帶來了滅頂之災。原本的大家族，拚命打壓他們，令他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古戰身為一國之主，不可能不知此事。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況且他亦是這些家族捧上去的，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在這種默許縱然下，新興家族越來愈落魄。
這其中的緣由錯綜複雜，段義雖不能完全明瞭，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十日國早已不復當年盛況，眼下形勢錯綜複雜，已然處於風雨飄搖的前夕。
「哎，真是令人唏噓，連我大慈大悲的小銀也忍不住要潸然淚下了。」小銀歎道。
王山並未因古霏霜的嬌喝而住口，反而越說心下越是有氣，大聲道，「二公主怕什麼，難道還怕知道王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麼？」
「你……你……」古霏霜嬌軀猛震，腳下虛浮，顯然是心中受了極大震盪。
武六奇見狀，拉了王山一把，低喝道，「山弟，夠了。過往之事，多說無益。」
然而王山並不聽從，反而大吼道，「哈，過往之事！可是我王山永遠忘不了當年家族發生的慘禍！我永遠忘不了，和我一起長大的夥伴，全部死於非命！」
「嘿，這小子心中積壓的怨氣，今日終於爆發開來了。」小銀道。
段義情知事情遠沒有相信中那般簡單，也不cha口，繼續聽下去。
王山神情越來越悲憤，道，「二公主可能不知道，你爹這個王位是如何得到的吧！」他不再稱古戰為王上，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古霏霜臉色蒼白之極，顫聲道，「我……我不知道又如何？」
這時武六奇出言緩和道，「當時二公主才剛剛出世，怎會知道這些事情。」
王山慘淡一笑，道，「當時箭神數年不見蹤影，我們幾大家族派人四處尋找，幾乎是翻遍了整個九州，亦不得箭神的蹤影。於是乎，便有人猜測箭神已然仙逝。可族中不信，憑他老人家的本事，又有誰能奈何他。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十日國政令崩壞，已然到了不得不另立新王的地步。」
「哎，又是箭神失蹤。」段義暗自輕歎。牽一髮而動全身，只因箭神一人之故，十日國風雲變幻，九州亦是震盪不已。而當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令箭神悄無蹤跡，只怕唯有箭神自知。
只不過他相信，箭神必定還活著。
小銀道，「主人你所想不錯，箭神已然是九重天修為的絕世高手，根本不可能有人殺得了他。他之所以失蹤，想必遇到了難以破解的困局。」
段義暗自點頭，顯然亦覺小銀說得有理。
這時，只聽王山續道，「其實當年的古氏，和我們幾大家族一樣，都是新興家族，受箭神器重。是我們幾大家族，力排眾議，才將古戰推上王位。」
「山弟說的不錯。當時我們有言在先，一旦箭神他老人家回歸，這王位自然歸他所有。二公主，當時你爹也是答應了的。」武六奇道。
王山冷冷一笑，頗有些不屑道，「只可惜，我們幾大家族當時是瞎了眼！古戰貪戀權勢，竟與侯家、蒙氏等走到一起，漸漸疏遠咱們。這便也罷了，他還默許這些人對付我們幾大家族，從而鞏固王位。」
「你胡說！胡說！」古霏霜忍不住悲呼，「你騙人！十多年前的事，你不過是個孩童，如何知道的這般清楚！」
王山哈哈一笑，淒然無比道，「二公主當然不願信，可是這是我爹臨死前親口告訴我，難道還有假！你如若不信，大可問問武大哥，我王山但凡有一言非實，甘願遭天譴！」
登登登！
如平地驚雷，落地有聲，直震得人心神一顫。王山昂然而立，神色悲憤毅然，絕不似有絲毫的作偽。顯然，他講的一切都是事實，殘酷的事實。
「唔。」小銀沉吟半晌，道，「那古戰看起來一副道貌岸然樣子，難道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娘的，如真是這樣，那也太可怕了吧。」
如若被小銀眼中，古戰的心機，實在是令人髮指。
段義對於古戰談不上好感，亦說不上厭惡。可經今日一事，他心中觀念發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漸漸的憎惡此人。
此時，武六奇輕歎一聲，道，「山弟，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執著了。更何況，此事與二公主並無干係，你遷怒與她又有何用？」
「嘿，這武六奇倒是個明事理的人。」小銀頗為讚許道，「古丫頭那時不過是個還尿床的小丫頭，哪知道人心險惡。」
段義亦甚是欣賞武六奇，此人無論是修為、為人、心智皆是上品。然而這麼多年來在王都中默默無聞，想來正是韜光養晦的結果。
而王山聽武六奇一番勸，怒火漸消，歉意道，「武大哥說的是，我相信二小姐是無辜的。可是，有些話我還是必須說下去。我們幾大家族經受打壓，權勢固然越來越衰弱，門中高手更是接二連三莫名死去。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完全交出權勢，只盼能夠躲過一劫。只可惜，這些人喪心病狂，非但不停手，反而變本加厲。」
「短短數年之中，我們幾大家族高手幾乎傷亡殆盡。不是得怪病死去，便是出意外身亡。更可惡的，他們漸漸將黑手伸向族中優秀子弟。他們以挑戰為名，凡是資質不俗之人，都被他們下狠手廢了。」王山怒道，「我們心惶惶，無奈之下，只得更加委曲求全，令族中子弟不可在外顯露，忍氣吞聲。嘿，我王山便是被bi無奈之下，當了個無惡不作的二世祖。」
「原來是這樣，哎，真是令人唏噓。」小銀道，「以我相人之術來看，這王山定然是個顯懷壯志之輩，卻不得不裝成草包一個。便是小銀我菩薩心腸，也要發火了啦。」
段義卻是明白，王山子所以如此憤恨，定然與他爹的死有關。
果不其然，只聽王山的語氣忽的變得冷厲起來，道，「只可惜，我們的一再退讓，卻並未得到憐憫。十年前，父親忍無可忍入宮與古戰理論。一天一夜之後，父親從王宮中回來後，臉色大變，憔悴萬分。不到一夜，便重病身亡。彌留之際，他將我叫道身前，將過往種種講來，最後說了一句，他們再也不會害人了，便與世長辭。」
「可是我連哭都不能！因為我是無惡不作的二世祖，亦當對爹的死漠不關心！哈哈哈，我算是個什麼東西！」說到此，王山終於忍不住十餘年的悲痛，嚎啕大哭，令人惻然。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人世間的慘變，實在令人唏噓。
「哥哥，他哭的好傷心。」李堇兒惻然道。
段義被他勾起往事，心中不禁一痛，道，「這便是卸下面具之後的痛苦。」
李堇兒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或許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們在人前表現出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張面具。脫下面具之後，心將經歷難以想像的苦楚。便如王山，紈褲不過是他的假面。又如段義，冷酷又真的就是他的本意麼？
有時候，人本就生不由己。
這時，武六奇一邊安慰著王山，一邊道，「不過好在伯父的話成真了。此後十餘年，我們幾大家族終於沒有再受迫害。然而家道中落，我們已經淪為二流勢力了。」
小銀冷冷一笑，道，「你們不再有威脅，殺與不殺又有何分別。如若趕盡殺絕，反而令古戰背上惡名，這可划不來。」
段義亦深以為然，卻又為古霏霜擔心。突然間知道父親是這種人，她又如何接受得了。好在，她眼下雖然面色慘白，嘴唇緊咬，但畢竟還無承受得住。
「讓諸位見笑了。」王山畢竟是個大老爺們，不片刻收拾心情，抹乾眼淚，道，「或許家父的勸諫起了作用，此後十年我們相安無事。然而我們亦不敢有絲毫鬆懈，韜光養晦，隱忍不發。然而令人憤慨的是，不久前，武大哥的父親，被神秘人打成重傷！」
「什麼！」此時，即便是段義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這些人趕盡殺絕，做法實在也太過分了！
小銀亦是義憤填膺，道，「好狠的手段！」
王山似乎料到段義有此反應，道，「段公子不用驚訝，看來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更何況，你以為誅日山莊的沒落與他們脫得了干係麼？當年貴派乃是十日國的中流砥柱，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打擊誅日山莊。嘿嘿，魄刀門與無雙派就是他們扶植起來，亦是最好的證據。」
「好膽！」霎時間，段義怒極咆哮。渾身上下散發出駭然的殺氣，旋起強大的氣勁，直吹得身前火堆呼呼作響，隨風而倒。
自從拜入誅日山莊的那一刻起，他便見識了門派沒落之象，更是發誓要振興門派。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門派的沒落，乃是門人不思進取。如今看來，王都中各大勢力的打壓亦脫不了干係。
「想不到啊，落日王都的形勢錯綜複雜，已然到了如斯地步，真是令人頭大。」小銀感慨道。
而眾人皆是渾身巨震，顯然是被段義的怒火所震撼。
古霏霜已然不知該如何自處，她從小崇敬的父親竟然是這種人，叫她如何接受得了。更何況，她害怕段義因父親的緣故而疏遠自己。
霎時，她俏臉毫無人色，心中恐懼到了極點。
李堇兒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妹子，他不會怪你的。」
便在此時，只聽段義一聲暴喝，「凡是傷害誅日山莊的人，我段義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