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零六章 敗走 文 / 鴻澤滄海
就在弓刺與劍尖交擊的一剎那，段義便覺一股強大的力勁湧來。然而他驚訝的並非蒙童的功力，而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那種感覺瞬間便喚起了他心中深埋的怒火，帶著憤怒的記憶，回到了那夜在荒山魔窟救古霏霜的情景。當他二人逃出魔窟，進入亂石陣中時，一個黑影悍然向段義發動了致命一劍。當時段義以弓舞絕技「無中生有」這一招應對，正是弓刺對劍尖的硬撼一擊。
他敢肯定，蒙童便是當日的黑衣人。而後來第二次刺殺他的，想必亦是此人。他絕不會感覺錯，那種力勁運行的軌跡是騙不來人的。
段義殺了蒙傲，蒙童殺他倒也算不得什麼。江湖恩怨，便是如此。然而，此人兩次皆是趁段義垂危之際，悍然偷襲，這叫他如何不怒火焚身。
瞬間，他目中噴火，死死盯著蒙童一字一頓道，「你就是那個殺手！」
蓬！
蒙童猝不及防接了段義全力一擊，哪裡抵擋得住，慘叫一聲墜落。雙足幾個踉蹌，濺起無數冰渣，這才好不容易立穩當。再看冰面上，佈滿了蛛網紋裂，可知方才身上承受的力道。只見他臉色潮紅，顯然是體內氣血翻湧，絕不好受。
然而最令他震撼的，還是被段義識破了身份。他心下大駭，失聲道，「你……你胡說什麼！」
小銀嘿嘿冷笑，「老匹夫，趁人之危，偷襲我主人，好不要臉。如今被認了出來，還敢狡辯！」
段義更是森然道，「你雖然蒙了臉，改變了聲音，但劍法卻瞞不了我！」
蒙童臉色慘變，駭異萬分。那是心中秘密背後窺破後的驚駭，語言實在難以形容一二。他根本不知如何應答，只能冷哼一聲，道，「老夫不知道你說什麼！」
他故作不知，但又如何能瞞得了一世。
在段義認出蒙童之時，古霏霜受他提醒，亦是心中驚覺。他將那刺客的身形劍法與蒙童兩廂印證，原本模糊的輪廓漸漸明晰起來。
毫無疑問的，蒙童便是那兩次刺殺段義的殺手！
古霏霜大怒，嬌喝道，「蒙童，真的是你！」
蒙童狡辯道，「二公主，你莫要聽這小子胡說。老夫行事光明磊落，要殺他何須偷襲！」
小銀破口大罵，道，「我呸！老匹夫真是不害臊。光明磊落四字用在我小銀身上，那是實至名歸。你這老匹夫，卑鄙無恥，豈不是侮辱這四字！」
蒙童自然與光明磊落毫不沾邊，至於小銀怕也當不起這四字。
段義臉上冷峻之色更盛，凌厲的殺氣鎖定蒙童。他根本不屑他這種人狡辯，直接以雷霆萬鈞的手段將其擊殺才是正道。
然而古霏霜卻比他氣得夠嗆，喝道，「你還敢狡辯！你的身形，劍法，絕對錯不了，就是你！」
事已至此，既已敗露，狡辯無異。蒙童心一橫，仰首道，「不錯，是老夫又如何！他殺了蒙傲，難道老夫便不能找他報仇麼？」
「嘿，要報仇，有本事真刀真槍幹一場，躲在暗處打悶棍算什麼東西！」小銀嘲笑道，「看你頭髮鬍子都活得花白，卻這般不懂事，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古霏霜喝道，「你還自以為有理了！那我問你，與魔教妖孽勾結，也是為了報仇麼！」
蒙童臉色慘變，驚怒萬分，吼道，「哪有此事！老夫雖欲殺段義，又何須與魔教相染！」
「嘿，自古以來，賊都不會承認他是賊的。」小銀冷冷笑道，「你承認一件也是承認，承認兩件亦是承認，再行狡辯有意思麼？」
「那日我與段義明明聽到你與魔教妖人在魔窟中密議……」古霏霜將當日之事略微說了一遍，臉色怒火更盛。三番兩次刺殺段義已然讓她憤慨，勾結天魔宗更是天理不容。如此兩項惡行都被蒙童一人獨攬，不殺他如何能洩憤。
再看蒙童，霎時間臉色變幻不定，時而憤怒，時而驚詫，時而恍然，時而駭異，不一而足。頃刻間，他彷彿下定決心，神色冷然，道，「既然如此，老夫無話可說！哼，今天你們都得死！」
為了掩蓋他的惡行，自然將殺人滅口。因為世界上只有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才能為他掩蓋秘密。好在這是在琅邪山中，任何人死了都可以推在妖獸身上，與他蒙童扯不上半分干係。
念及此，他目中凶光大盛，殺機凌厲到了極致。
段義見狀，目光亦是殺氣騰騰，與之直視。
針尖對麥芒，瞬時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令人心驚。二人神光在空中交匯，尚未真正交戰，便已開始了比拚。
「這老匹夫固然有些本事，竟然懂得尋敵破綻。」小銀頗有些詫異道。
蒙童深知要殺人滅口，首先需得解決段義。他此時凝聚全身氣勢，不住尋找段義的破綻。只要段義稍稍有半點疏忽，他便能以迅猛劍法進攻。高手相搏，稍有一點疏忽，便是損身殞命。
然而令他駭異的是，段義站在山崖上，便如蓄勢待發的弓箭，氣勢十分凌厲，竟根本不為他的氣勢所動。不如他的氣勢從何處攻去，段義竟皆以凌厲氣勢應對，擺明了除了硬碰硬別無他法。
「這小子，到底是如何修煉的，竟然如此強悍！」便是此時，他也不得不佩服段義。
其實他哪裡知道，弓舞的精髓便是尋敵破綻，以攻對攻。段義將此法運用其中，非但不會被他尋出破綻，反而能令他形勢越來越處於下風。
心中不妙的念頭騰起，蒙童心中一凜，情知絕不會再這般下去。他心下一動，轉而冷笑道，「段義，老夫不得不佩服你，少年了得。只可惜，即便是你能擋得住老夫的攻擊，你身旁的這兩個女娃子也擋得住麼？嘿，你只要稍有疏忽，老夫立時便可讓兩個漂亮女娃血濺當場！」
他這一招頗為高明，以古李二女讓段義分心。只需段義有絲毫的動容，便是他發動進攻之時。
然而令他抓狂的是，段義冷淡道，「放心，你還沒那本事！」
小銀嘿然道，「連那魔尊都被我主人打得吐血敗逃，更何況是你。死到臨頭，還有工夫替我主人操心。不知你是太過熱心，還是笨的可以。」
蒙童自然不笨，他只是低估了段義的實力。段義如若施展修羅箭，自然可一舉擊殺蒙童。只不過，那太得不償失。僅憑他本身實力，倒也可與蒙童一鬥。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落敗。然而時間一長，蒙童修為畢竟佔了優勢，段義便不可能再這般輕鬆。
三天九境巔峰修為，一隻腳踏入四重天的蒙童，豈是泛泛之輩。
然而段義卻是無懼，一來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二來王山、武六奇二人亦快要進階完畢，再加上古霏霜，到時候合四人之力，蒙童必死無疑。
蒙童卻是不知這些，怒叱道，「好狂妄的小子！」
話音未落，身子猛地彈射而出，撲向段義。段義亦不會示弱，激射迎上。二人速度皆是快極，在空中劃出兩道弧線，猛地在半空中交錯。
登時，只見蒙童手中長劍狂舞，幻出萬千劍芒，將段義吞沒其中。攻勢如同疾風驟雨一般，令人駭然目眩。卻不想，段義竟是渾然無懼，弓刺灑出一片寒芒，與劍芒交織在一起。
只聽得鏘鏘鏘激越之聲密集激盪開來，直教人頭皮發麻。古李二女更是滿目駭然，也不知一瞬間二人在空中交手了多少招。只知二人交手時氣勁強烈交擊，方圓三丈內，勁風如刀，刮起漫天冰渣。
此時如是尋常人走入二人交戰的氣場中，立時便將斃命。威力之強，可想而知。
看樣子，二人鬥得旗鼓相當。
然而自家之苦自家知，蒙童以三天九境巔峰修為居然被一個修為遠低於自己的後生小輩抵擋，已然憤怒。卻不想，自己的劍法不論如何狂暴急驟，段義總能尋出破綻，攻自己必救。
如此一來，雖然他看似劍勢猛烈，然而大部分都是招式未老便已變招。便如有力使不出，那種憋屈感，不言而喻。
「嘿嘿，主人真是不該，欺負老弱病殘，老匹夫怕是要被你氣得吐血了。」小銀嘿然道。
蒙童自然不是老弱病殘，不過氣得吐血倒是真的。二人身形交錯的電光火石之間，已然交手二十餘招，蒙童是越打越怒，心下煩躁，猛然間陡喝一聲，長劍吐出強烈的劍氣，朝段義直劈過去。
段義亦不含糊，清嘯一聲，弓刃如刀，劃出一道弧線，正中劍氣最強之處。
蓬！
氣勁交擊，發出一聲如同悶雷般的爆鳴。緊接著，劍刃與弓刃毫無花哨的硬撼在一起，又是光噹一聲巨響。兩股巨大的力勁從雙方的兵刃中湧出，互相交擊，嗤嗤作響，更耀起刺目強光。
一擊之力，強橫如斯！蒙童的修為固然令人驚歎，段義的實力才令人震撼。
以三天二境之力，硬撼三天九境巔峰高手而不落於下風，如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置信。即便是古李二女亦是俏臉駭異，更遑論旁人。
交擊畢竟是短暫的。二人皆身如觸電，猛地暴喝一聲，朝地面墜落去。
方才一番激鬥，乍合倏分，不過是眨眼間，當真是迅捷無比。
登登登，二人皆後退數步，在冰面上留下一個個深坑，才穩住身形。不過不同的是，蒙童退了三步，段義卻堪堪退六步，且喉頭一甜，差點噴出血來。
高下之別，可見一斑。
只不過蒙童並無一點欣喜之色，反而駭異到了極點。今日接連在段義手中吃癟，顯然是對方已有具備與他一戰的實力。他心下瞭然，如再不出壓箱劍招，根本無法短時間內殺了段義。
他心下冷然，一言不發，飛快聚集氣勢。
立時，方圓五丈之內，氣勁勃發，化作漫天氣劍，狂舞飛旋，將冰層切成冰粉，隨之狂舞。天地間，便彷彿化作了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雪，好不駭人。
「嘿，老匹夫要出絕招了。」小銀道，「只不過，看來他馬上就要敗退了。」
段義淡然道，「現下還留不下他，只能來日再殺。」
二人說話間，蒙童已然將氣勢聚集到了巔峰。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突然臉色劇變，驚怒一聲，疾掠而走，頃刻間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