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師父不太滿意 文 / 鴻澤滄海
日照城的數萬百姓處於極度的狂熱之中，且奔走相告。雖然洪災後日子清苦，可街上張燈結綵，竟如過節一般熱鬧。
他們當然有理由慶祝，因為那個該死的城主終於罪有應得，被當眾處死。而他的爪牙，不是死就是逃，沒人敢再留下。
壓在日照城上空的陰雲，終於被一個白髮少年以吹枯拉朽的手段破開。
陽光終於重臨大地，而在百姓們心中那白髮少年比之太陽還要耀眼奪目。
這個白髮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誅日山莊的傑出弟子，箭神的門人，段義。
段義之所以能在百姓心目中樹立如此崇高的地位，除了他本身天賦卓越，實力高強且鋤強扶弱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箭神！
段義和箭神后羿何其相似，均是一般窮苦出身，都是靠著自己手中的弓箭，創出一片天下，都是在十日國遭遇危難時出現。
不知不覺間，百姓們已經將段義當做了另外一個箭神。他們希望有一個英雄能夠出現，扭轉乾坤，帶領十日國重新走向輝煌。
而這個希望，正是落在了段義的肩上。雖然他此時與箭神比起來還差的太遠，雖然他此時還勢單力薄。可他就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進的勢頭根本不可阻擋。
有理由相信，這個希望總有成真的一天。
然而段義卻並不能體會到百姓們的感情，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登高望遠，看著熱鬧的街面，卻覺有一道無形的寒氣籠罩了自己，似乎欲將自己凍結。
自從他踏上歸途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好像有什麼不祥的事情要發生。
而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有錯。
就在他思潮起伏之際，身後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古霏霜來到身旁，緊緊靠著他，柔聲道，「在想什麼呢？」
她少有這麼安靜溫柔的一面，許是知道段義心情不好，也不再嬉笑玩鬧。
腦海中，想起了小銀這傢伙的聲音。他打趣道，「長夜漫漫，我主人無心睡眠。今夜陰轉多雲，卻又寒風料峭，主人正好缺一個暖炕的小丫頭。我看你長得還勉勉強強，身材也還馬馬虎虎，便勉為其難將這個任務交給你啦。」
這小子當然是胡說八道，如是讓古霏霜聽到了不發飆才是怪事。
段義倏地回過頭來，看著他，不答反問，道，「有消息麼？」
古霏霜為之一愣，終於明白段義在擔心什麼。她頹然搖了搖頭，道，「我們已經追查過所有人，沒有他們的下落。」
蓬！
一聲大響，閣樓上的圍欄木屑橫飛，狂舞不休，顯示出段義心中的憤怒。
古霏霜為之一驚，靜靜地看著他，不再說話。
段義握緊了拳頭，望著遠方，雙目噴出仇恨的火焰，森然道，「如若讓我知道是誰，我段義發誓，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古霏霜嬌軀一震，再也說不話來。半晌才試著安慰道，「你……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或許他們只是失蹤了，並沒有死。」
不過說這話時，連她自己也沒有底氣。
腦海中，小銀歎道，「你這丫頭，還真是很傻很天真。幾十個人大活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怕早已變成了一堆白骨。」
段義聞言，怒火和寒氣倍增！
原來從小六子口中他得知東始山的數十名村民，被城主賈宏抓來修建城主府，便一去不回。他後來拷問賈宏才得知，村民們早已被他放回去。如是平時，他當然不信，可當時賈宏為求活命，當然不會說謊。
他又想是不是無雙派的人暗下毒手，可這個念頭亦很快被推翻。
因他聲名鵲起，無雙派實有和他緩和關係的意思。否則，這些人在也不會為了討好自己而弄巧成拙。在此種情況下，他們明知，村民們和段義的關係還下毒手，根本說不通。
由此可見，背後黑手另有其人。
可段義得罪的勢力太多，想要知道是誰幹的何其困難。
「難道……難道他們真的都死了？」古霏霜驚恐不已，想著那些淳樸的村民被人屠殺，心中寒氣森然。
「或許不會。」段義似是安慰她，又似安慰自己，道，「如若敵人是為了對付我，應當不會殺了他們。」
「但如果人是殺雞儆猴，他們也活不了。」小銀歎道，「哎，實在搞不明白，他們動這些手無寸鐵的村民作甚。」
段義無言，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良久，他才道，「明天我們便回去。」
古霏霜吃了一驚，道，「這麼快？日照城才剛剛經歷了一場動盪，我們就此離去不會出什麼亂子吧？」
段義道，「我已命人將賑災糧款分發下去，軍隊已有可靠之人掌控，當不會有事。接下來如何，就要看你爹的了。」
古霏霜點頭，表示明白，道，「我回去一定會讓父王好好斟酌城主人選。」
一切有了定計，夜色已深，二人相攜下樓，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尚且濛濛亮，段義和古霏霜便已經起來，準備不驚動任何人離去。他們知道一旦讓城中百姓知道，還不知要弄出怎樣浩大的場面。段義並非愛慕虛榮之人，當然不願驚擾百姓。
可當他們走出城主府時，這才發現街道兩旁已然沾滿了人。和他們進城一樣，形成一條數里長直通城門的寬闊人道。男女老幼，黃發垂髫，城中萬人空巷。
見段義出現，人群微微一陣騷動，隨即寂靜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狂熱感激而熱淚盈眶的雙眼，目送著他。
街上靜悄悄的，好似這無數人的都成了雕塑一般。
段義和古霏霜均是一臉震驚，又是動容。他們也一言不發，策動著各自的坐騎，緩緩的朝著城門行去。
就連一向愛較勁的小毛驢和小白馬亦感受到了空氣中異樣的氣氛，一聲不吭，並身而行。
他二人每走過一條街，身後的百姓便齊刷刷跪伏下。
如此這般，一直走到城門口，數萬百姓皆已跪伏在街道旁。
又是一場夾道相送，與三日前段義今次時夾道歡迎何其相似。但二者又截然不同，前者是發自肺腑，後者則是強迫。
來到城門口，一名年輕的將軍和一個毛頭小子早已在此相候。
段義來到他二人身旁，先是凝視著那將軍，道，「日照城和小六子就交給你了。」
那將軍赫然便是以前王山手下將領，前日硬接段義的小將。段義能如此快扭轉局勢，他功勞不小。
「公子放心！」那將軍朗聲道，「小將定不辱使命。」
段義點了點頭，這才望向那毛頭小子，小六子，道，「小六子，好好幹。鄉親們的仇，我一定會報！」
「嗯！」小六子重重點了點頭，熱淚盈眶。
段義不再多言，最後看了眾人一眼，策動小毛驢，狂奔出去。一驢一馬，載著一男一女，如兩條閃電射將出去，眨眼間便消失在城外的官道盡頭。
而直至他們完全消失，百姓們才站起來，卻久久不願離去。
日照城距落日王都尚有五百餘里地，平常駿馬需得兩日才能趕到。可小毛驢和小白馬何等速度，全力奔馳之下，不過一日便到了。
二人清晨出發，還不到傍晚時分便已到了看到了王都那雄偉的輪廓。
「啊哈，闊別三月之久，我神通廣大的神算子小銀又回來啦！」腦海中，小銀大呼小叫道，「也不知王都中的百姓會不會和日照城中百姓一樣熱情，給主人你來個夾道歡迎。嘿嘿，想像一下，人山人海之中，主人你頭頂花圈，哦我是說光圈。主人你頭頂無數光圈，騎著小毛驢，耀武揚威的進城，那是何等發sao，何等威風。」
段義沒好氣道，「你腦袋讓驢踢了吧？」
小銀嘿嘿一笑，道，「說笑，何況你騎一頭毛長體瘦的毛驢也的確稱不上耀武揚威。但是，我相信你的便宜師父一定會老臉笑開了花，大大稱讚你一番。」
段義此次任務完成的頗為完美，以墨竹笛的個性當然要大肆宣揚一番，且要當眾表揚段義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一點段義還是甚為認同的，故而並未加以反駁。
二人來到城門下，守門的兵士當然認得二人，先是一愣，隨即扯嗓子大吼，「公子殿下和段公子回來啦！」
嗡的一聲，城內炸開了鍋。街上行走的人蜂擁而來，擠在城門口，欲一睹英雄風采。
一時間，城門口人頭攢動，水洩不通。如此場面雖然比不上日照城，但熱情卻是不減。
忽的，就聽一道蒼老的聲音道，「大夥兒讓一讓哎，別擋著道啦！哈哈，老夫的乖徒兒和未來的小媳婦回來了，可讓老夫想得茶不思飯不想啊！」
段義、小銀、古霏霜三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同時驚呼道，「墨竹笛！」
當世之中，能如此為老不尊者，當屬墨竹笛首屈一指。
果不其然，墨竹笛擠開人群，身後跟著千雲叟，一個箭步躥了上來，打量著段義，仰天笑道，「乖徒兒，你可知為師有多想你。為師茶不思飯不想……」
腦海中，小銀惡狠狠道，「主人，我想暴打這老傢伙一頓。」
段義更是額頭直冒黑線，咬牙切齒道，「師父，你好像發福了！」
墨竹笛摸了摸自己果真有些發福的臉，故作姿態道，「有麼？呵，義兒你誤會了，此乃為師心憂你，終日以淚洗面，將臉也泡腫了！」
嗡的一聲，人群噴笑出來，前仰後合，捧腹流淚。
墨竹笛卻不以為然，倒是他身後的千雲叟不好意思，紅著老臉，道，「師兄，不要太誇張了。」
「老夫此乃真情流露，有什麼誇張的。」墨竹笛滿不在乎一撇嘴，然後道，「義兒啊，你此次下山幹得漂亮，讓我誅日山莊揚眉吐氣，為師深感欣慰。」說著他脖子伸得老長，朝段義身後張望，半晌才歎道，「不過有些地方，為師還是不太滿意啊！」
段義為之一怔。
就聽墨竹笛道，「為師本以為你身後還該跟著一長串姑娘，看來為師高估你了。」
段義差點倒地，同時猛地就聽一聲雌虎咆哮，「臭老頭，你找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