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二章 心魔 文 / 鴻澤滄海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
重華盤坐自己的床上，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支配者他，讓其心煩意亂，難以入定。事實上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過眼，昨夜段義徹夜未歸，他和丹朱便等了一夜。他們準備今夜圍殺那名刺客，所以下午三人皆養精蓄銳。
他明知自己該好好調息，令身體達到巔峰狀態，可他辦不到。
浮現在腦海中的是一道美麗的倩影，一個自己想也不該想的女子。
娥皇！
重華明知她身份高貴，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可還是無可抑制的想念著。就好似上天注定了要給他這一場磨難，從而考驗他的毅力般。
從第一眼看見娥皇的時候，他便有一種驚艷絕倫的感覺，甚至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吸引他的絕不僅僅是娥皇的容貌，還有她高貴的氣質，雍容華貴的舉止，以及旁的女子不具備的睿智聰慧。
如若她是男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定能和自己成為知己。只可惜，她是女兒身，還偏偏愛上了別人。
段義！
他重華闖蕩江湖多年，如若沒有幾分眼力勁早就死在敵人的刀下了。娥皇雖然刻意迴避段義，甚至在後者面前表現得更加平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可也正因此，在暴露了她內心的情愫。
她愛上了段義，那個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重華，我警告你，趕緊將不該有的念頭掐滅！娥皇姑娘根本看不上你這個大老粗，她喜歡的是段兄弟那樣的少年英才。更何況，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喜歡人家，憑什麼和段兄弟爭！」他在心中不斷警告自己。
可感情這東西你越是壓抑，它反彈得愈加厲害。他越想心中越是煩躁，彷彿心中貓抓貓撓一般，難受極了。
同時內心地有一個聲音嘶聲力竭道，「你憑什麼不能喜歡她，你憑什麼配不上她！你重華的身份不比他們低jian，你的人品不比任何人卑劣，你儀表堂堂，胸懷大志，憑什麼不能得到她！段義雖然對你有恩，可感情是兩情相悅，只要讓娥皇喜歡上你，他憑什麼阻止！」
這個聲音如同火焰一般，騰騰而上，瞬間將他吞沒。
也是方自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對於蝶兒的情愫，已成往昔，剩下的只有仇恨。
「你聯合外人來欺騙自己，對付我，阻礙我，我今生都不會原諒你！」仇恨控制了重華的腦海，「我知道你還沒有死，那最好，我重華一定要讓你為自己看不起我而付出慘重的代價！誰與我為敵，我便要誰死！」
剎那間，他幾近瘋狂，甚至要決定不顧一切的得到娥皇，殺了夕日的戀人報仇雪恨！好在理智並未完全喪失，頭腦中還能保持一絲清明。
其實這一切完全是他的心魔作祟。雖然娥皇對段義頗有情愫，後者卻未必喜歡前者。他完全可以用正當的手段追求娥皇，段義怕是為他創造條件還來不及，又豈會阻礙他。
只可惜，世上沒有許多的如果，截然相反的結果，往往僅在一念之間。
就在他天人交戰，心神激盪，冷汗涔涔而下之際，虛掩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重華倏地睜開眼，目中紅光凶悍，冷冷道，「誰讓你闖進來的！」
來人正是段義，愕然道，「我在門外叫你不應聲，見門虛掩才進來的。」
重華目中凶光更盛，喝道，「謊話連篇，我看你是要窺覬我的秘密才是真的！」
段義震驚無比，愣在當場，不敢置信盯著重華，彷彿不認識眼前之人。
「我靠，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麼，咋火氣這般大，好像和主人你有深仇大恨一般。」小銀又驚又怒道，「不對，不對。主人你瞧瞧，這傢伙模樣乖乖的，好像很不正常啊。」
段義回過神來，心中一凜，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重華。
只見他滿臉通紅，雙目紅光閃爍，充滿野獸發狂般的暴戾之氣很是嚇人，渾身冷汗如雨，頭頂白煙繚繞，和平時判若兩人。
「難道他中毒了！」段義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不過隨即又否決，因為不論怎麼看，重華都不像中毒的樣子，倒是他的心神激盪，精神力波動得十分厲害。
「莫非……嘶！」段義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當下不動聲色，語氣轉冷，「哼，你有什麼秘密，值得我來窺覬！」
重華怒極而笑，「我的秘密說出來，只怕嚇死你，我乃……」說著突然住嘴，雙目一寒，暴喝道，「你敢誆騙我，找死！」
說著暴喝一聲，猛地一掌便向段義胸口轟來。
段義雙目一冷，毫不畏懼的迎上一掌。
蓬！
兩掌相擊，發出一聲開山裂石般的巨響，掌力轟擊產生強大無比的氣勁，激盪斗室。桌椅、床榻等一應傢俱如摧枯拉朽一般，四分五裂，化作木屑朝四周狂捲開去。
「靠，這小子吃了春yao麼，怎的掌力如此強橫。」小銀驚怒道。
段義亦是臉色一變，發狂之後的重華實力大增，實在出乎意料。不過他並不驚慌，身子微微一震，便將身上的力勁化去，反倒是重華被反震得連連倒退。趁著其氣勢大減之際，段義運足真元，怒叱一聲，「咄！」
這一聲真言，好似九天落雷，震得屋宇劇烈晃動，屋頂灰塵撲簌而落，彷彿將傾塌一般。而重華則渾身如遭電擊，臉色劇變，先由赤紅變成潮紅，由潮紅化作蒼白，最後五官扭曲在一起，很是可怕。
「哇！」
重華猛地噴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液，目中的凶悍之氣立時退去，臉色也終於稍稍恢復了正常。不過身子卻如被人抽乾了力氣一般，站立不住，癱軟在地上。他抬起頭來，望著段義，充滿了感激之色，道，「段兄弟……多……多謝了。」
段義淡淡一笑，將他扶起來，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腦海中，小銀嘿笑道，「你小子，又欠了我主人大大一個人情，看你怕是下輩子也還不上了。不過呢，只要你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
他當然是說笑，雖然心中很好奇，但也知道段義的脾氣，別人不說自己絕對不問。
重華喘了兩口粗氣，剛想說什麼，忽的外間腳步聲急驟而來。他臉色一變，懇求道，「段兄弟，我方才有何失言之處，懇求你不要放在心上。」
段義瞭然，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
說話間，丹朱、娥皇、女英衝了進來，看著滿屋的狼藉，不由得大驚失色，齊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段義淡淡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重華兄方才修煉出了岔子導致走火入魔，我恰巧路過，便出手幫了他一把。」
重華立時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其實他雖然說得輕巧，可眾人卻知事情絕非這般簡單。這滿屋的狼藉，以及剛剛那一聲強大的斷喝，都說明事情不簡單。
事實上，事情的確不簡單。
重華方才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心魔發作。所謂心魔，幾乎人人都有，只是表現不同罷了。有的人一生也不會表現出來，有些人卻在小時候便發作，以至於此後走上邪惡的路子。剛剛重華的心魔便差點控制了他，多虧段義那一聲飽含精神力的斷喝，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也虧的是段義，旁人即便是想要幫忙，因為無能為力。
要達到當頭棒喝，震醒對方甚至驅除心魔的效果，必須施術者的精神力比對方強大數倍。而常人的精神力至多也和重華差不多，當然達不到清心明神的效果。
不過段義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要驅除還要靠重華自己。
魔由心生，謂之心魔，不論正邪兩道、好人壞人都有心魔，或是一個執念，或是一個惡念，或是一個無法解開的心結。任何事情都可能成為心魔，也唯有自己頓悟，才能消除心魔。
段義也有他的心魔，那便是達到武道的巔峰，然後復仇！
不過他懂得控制心魔，將之變成信念，變成奮鬥的目標，而不是被心魔控制，墜入魔道。
丹朱深知內中有異，但也不便多問，淡然道，「原來如此，只要重華兄無事，那便好了。」
重華動容道，「多謝丹朱兄關心，放心吧，我不礙事的。時辰到了麼，那我們出發吧。」
話音未落，卻聽女英嗤笑道，「我說你這麼大個人，還死要面子活受罪。連站都站不穩了，還說沒事兒。嘿嘿，還是乖乖躺在家裡，眼巴巴看著我們如何取打壞人吧。」
「怎麼，你們也要去？」重華愕然道，說著目光一掠娥皇，又隨即閃開了去。
女英叉著腰，氣憤道，「你這是什麼口氣，瞧不起我們姐妹麼！告訴你，本姑娘當年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壞蛋們無不聞風喪膽！」
「噗！」眾人均是噴笑，就連段義也忍俊不禁，被她逗樂了。
她有幾斤幾兩，眾人心知肚明。
「笑什麼笑！不准笑！特別是你，死人臉，不准你笑！」女英又羞又怒，氣得直跺腳，可眾人笑聲更濃了。
「好了妹妹，別胡鬧了。」娥皇忍住笑容，道，「咱們還是別去了，免得給他們添亂。」
女英不服氣道，「姐姐，你怎的老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姐妹在宮……在家裡不是很厲害的麼，那些個武士都不是對手。」
眾人啞然失笑，心道，「你家裡的武士，只怕都是敷衍了事，誰又敢和你動真格。」
不過這番話誰也沒說出口，免得再刺激了女英，令其下不來台。
丹朱正色道，「女英妹妹，此次行動事幹重大，敵人高手眾多，你還是乖乖留在家裡。」
女英嘟著嘴，抱著丹朱的手臂使勁搖晃，撒嬌道，「那多無聊啊。丹朱哥哥我知道你最疼人家了，帶上我好麼，我保證離得遠遠的，只看不動手，好不好嘛。」
丹朱信了她才有鬼，沒好氣道，「不行，今次這套不管用了。你如實在無聊，就留在家裡照顧重華兄。」
「哼，誰要照顧他！不去就不去，有什麼了不起！」女英冷哼一聲，好不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