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九章 進退維谷 文 / 鴻澤滄海
波及百丈見方的火場，將天空和大地照耀得亮如白晝，熾熱的氣息更烘烤著大地。可此時，原本肆虐的怒焰，暫時降低了威力。
只見天空中，一道雪白的倩影高懸，手中兩條白綾舞動不休。
隨著白綾的攪動，下方的火焰如兩條巨大的竹筍，片刻間便已漲到了十餘丈高。四周的火焰，不斷朝兩道漩渦匯聚過去，讓其越來越粗壯，也越來越高大，好似兩座火焰山拔地而起。
場面壯觀之極！
原本四下肆虐的火焰有了集中傾瀉的方向，紛紛朝天空中湧去，如此一來，倒是好事一樁，更有利於救人。
在場之人驚呆了，無不瞠目結舌，將眼睛瞪得斗大，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甚至忘了自己還身負重任。這也難怪，誰能想到，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娥皇、女英姐妹的劍氣便已經夠讓人吃驚的了，青青姑娘的本領更是駭人。
方自此時，眾人終於體會到誰說女子不如男這句話的真諦。
一時間，人人氣勢高漲到了極致，悍不畏死的衝向三女為他們打開的生命通道。
愣了半晌，女英才喃喃道，「姐姐，我看她根本不是什麼青樓女子，否則哪來的這一身強悍之極的修為。她……她只怕和你不相上下吧？」
她驚呆了，小小的心靈激烈震盪，也終於體會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奧義。她從小生活在宮廷之中，見到的人無不對她吹捧之極，自然而然的養成了驕傲的個性。她一直以為，天下男兒當中，當以丹朱哥哥最了不起，天下女子中，他們姐妹足可冠絕九州。
可在走出宮門之後，這個念頭便一次次經受著打擊。
先是那個強悍的段義，妖孽之極，甚至連丹朱哥哥也自認不及。
不過她早就聽說了段義的名頭，心中也算是有心理準備，雖然吃驚，卻也稱不上震撼。可今日她的的確確震撼了一把，而且是極度震撼。
眼前這個女子，她最看不起的青樓女子，出身不可謂不「低jian」，可她的應變能力和武功修為均是打出人所料。她女英固然大為不及，便是姐姐怕也頗有不如。她終於明白，天下之大，臥虎藏龍，高手更是如雲，以前自己的念頭也未免太可笑了。
真正的高手，與出身家世無關，段義和青青姑娘均證明了這一點。
從今往後，她不敢再小覷任何人，同時也邁過了成長道路最重要的一道坎。
思緒如潮，這一切均在電光火石的高速間從女英頭腦中掠過。
娥皇哪裡知道她心中正經歷著這翻天覆地的變化，沉聲歎道，「哪裡是不相上下，她可比我高明不少。哎，妹妹，我們以前的目光，未免也太短淺了。」
女英木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就在此時，忽聽得頭頂青青姑娘大聲道，「你們兩個別磨磨蹭蹭了，快點救人！」
兩姐妹這才恍然回神，深知自己身負重任，不敢再有絲毫走神。但見她們人隨劍走，化作兩道長虹，朝著火場深處衝去，身後的眾百姓緊隨其後，亦衝了進去。
由於有青青姑娘牽制火焰，火場中不論是火勢還是熱度都大為降低，為救人創造了極其有利的條件。二女更是抓住機會，劍光霍霍，將週遭的火焰全部震盪開去，將生命通道繼續延長，同時尋找著被困眾人的下落。
此時距起火之時，足足已經過去一刻鐘有餘，如若再找不到人，那三百多人只怕就要被活活燒死其中。
焦急的情緒支配著眾人，讓他們不禁心急如焚，卻又只能按部就班。
搜索近十多丈之後，還不見半個人影，眾人一顆心沉入谷底，原本如虹的氣勢早已洩了，如洩氣的皮球，再也不復開始之勇，唯余絕望和焦急。
有人已經受不了這種氣氛，失聲痛哭，悲慼不堪。就連娥皇和女英也心急如焚，更提不起半點希望了。
然而她們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否則今次將前功盡棄，火場中人的就算有生機也斷絕在自己手中了。
娥皇朗聲道，「大夥兒不要放棄，你們的親人一定沒事的，我們一定可以把他們全部救出來！」
她的話本就中氣不足，在此時聽來更不過是安慰之言，此時更還有誰人信？眾人神色黯然悲慼，更有人道，「火都燒了這般久，能出來便早已出來了，怎還會等到此時？」
此言一出，眾人的情緒更是低落到極致，墜入了絕望的深谷。
恐懼、悲痛、絕望種種神色紛至沓來，如魔鬼一般纏繞著他們的心，讓眾人再也看不到一絲希望。
青青姑娘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帶著焦急知意，「你們快點，我堅持不了多久的！」
二女更是黯然，如若在青青姑娘徹底堅持不住之前他們還沒有找到人，就意味著前功盡棄，且不得不退。否則火勢失去了制衡，四下蔓延，非但救不出人，就連眼前的這許多人都有生命危險。
如此緊要關頭，即便是尋常男子已然方寸大亂，更何況是兩個未經歷練的女子。
便在此刻，忽聽得一道驚怒的聲音響起，「兩位姑娘莫慌，胡象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一字甫出，但聽得衣袂破空聲急驟，說話時人尚在數十丈開外，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跟前。
二女以及眾人均是吃了一驚，紛紛望去，才見是胡象衝了進來。但見他風塵僕僕，神色頗為疲倦，彷彿是剛剛遠行歸家，此刻才趕至的模樣。
「哼，你來幹什麼！」女英已經認定這場大火胡象定是罪魁禍首，說話自然沒有好氣，冷哼道。
胡象面色不改，也不知是問心無愧，還是根本沒有聽到女英的話，目光投向娥皇，道，「姑娘放心，在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出大夥兒。莫說大哥還在裡面，便是這數百鄉親們也一個不能放棄！」
說話時，他正色凜然，義正言辭，極有欺騙性，不知底細的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偽。
眾人聞言，皆是心頭一振，紛紛大吼道，「胡象公子，您可一定要想想辦法啊，大夥兒可全都指望你了！」
娥皇見他三言兩語便將眾人的士氣激起，一時間也不知他到底是真的清白，還是惺惺作態只為洗脫嫌疑，心下好生猶豫，只得道，「如今火勢蔓延已久，我們卻還找不到人，那可如何是好。」
胡象正色道，「沒有別的辦法，繼續闖！兩位姑娘暫且退開，在下打頭陣。」
說著也不等二女同意，人已經衝了出去。
但見他雙掌提聚真元，光芒湧動，連綿不絕的朝著前方轟擊出去，一道道偌大的掌印擊入火焰之中。雄渾的掌力攜著呼嘯勁風，根本不是火焰能夠抵擋，後者被飛速擊退。不一會兒，密集的火焰中便被他硬生生開闢出一大片真空地帶，好不驚人。
二女均是吃了一驚，顯然為胡象的實力所震撼。
瞧他出掌的力道，修為當在四重天以上。相比較而已，身為哥哥的重華，雖然年歲要長好幾歲，可實力卻遠遠不及。
不過這許多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二女也不敢多想，從催動劍氣，繼續朝火場深處進發。
其餘人緊隨其後，心中有重新燃起了希望。
如此這般，一行人又在火場中行進了十餘丈，已經進入了火場的中心地帶，可還是不見被困眾人的影子。
突然，只聽胡象大喝一聲「小心」，隨即勁風襲來，娥皇這才發覺頭頂上一根足有碗口粗細的長木燃著熊熊大火砸落下來。
原來整個倉庫剛剛搭建起來，並不牢固，再加上烈焰過久燒灼，終於支撐不住，已經處於全面傾塌的邊緣。
蓬蓬！
兩聲巨響，乃是胡象連發兩道掌印將火木震得粉碎，化作漫天木屑和火雨四下濺射。一根火木掉下，其餘木頭紛紛滾落如雨下，劈頭蓋臉打將下來，根本不給人絲毫喘息的時機，好不駭人。
娥皇甚至還來不及說一聲感激之語，便嬌叱一聲，劍光舞動如風，將落下的火木絞得粉碎。可火木實在太多，根本不是她一人能夠抵擋，雖然有女英和胡象從旁協助，但也僅僅能夠勉強護住眾人，想要再進分寸，那可比登天還要難了。
餘人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哪裡見過如此駭人的場面。
「娥皇姑娘，不成啦，整座倉庫都要傾塌了，完全進不去，只有退出去了！」胡象大吼道。
女英大喝道，「不行！人都還沒救到，怎麼能退！」
胡象道，「再不走，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裡！娥皇姑娘，快下決定吧，遲則不及！」
「我……」娥皇此時可謂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一面是擔憂段義等人，一面卻又知道再不退眼前這些人都要葬身火海中，如何決斷，當真是進退維谷。
只聽女英再次大吼道，「姐姐，難道你忘了麼，段義對咱們可有莫大恩德，更何況還有那許多無辜百姓，我們怎麼能退！」
「段義！」娥皇嬌軀劇顫，說不出話來。
胡象又驚又怒，卻又不敢發作出來，只得大吼道，「娥皇姑娘，為了一人而犧牲數百人的性命，你覺得值得麼？你如要一意孤行，那麼胡象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娥皇終於一咬牙，下定決心，嬌叱道，「退！」
「姐姐，你！」女英雙目中射出憤怒而不敢置信之色。
娥皇滿臉痛苦，可目光卻堅定無比，大聲道，「胡象公子說的不錯，段公子對咱們可謂恩重如山，可娥皇不能如此自私，棄大家的性命於不顧。」不等女英反駁，又斬釘截鐵喝道，「妹妹，退，你來開路！」
女英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怒叱一聲，將滿腔怒火全都傾瀉在不知所以的火焰中。
胡象目中射出一道詭異的神色，繼而大聲道，「女英姑娘，我來幫你。」
「滾開！」
女英根本不領情。
但不管怎麼說，眾人在三人全力護佑之下，終於重新衝出火場。剛剛出來，便聽得轟隆隆巨響不絕，整個倉庫全部傾塌，青青姑娘也堅持不住，飛旋著落回地面。
火場徹底失去了控制，怒焰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