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一章 玉石俱焚 文 / 鴻澤滄海
龍太白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雙目駭人可怕，如一頭瘋狂的野獸。以他七重天強者的心境，尚且如此，可知他心中是如何憤怒。
也難怪，這已是段義第二次從他手掌心逃脫。
在誅日山那次便也罷了，那是因箭神料事如神，後招層出不窮，讓人疲於應付，根本防不勝防。可這一次，自己竟然敗在一頭毛驢的手中，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難道他堂堂天宮的長老，居然連一頭驢子也鬥不過麼？他明明已經無限接近成功，可偏偏在那最後一線功虧一簣。
他竟毀在了一頭毛驢手中，怒海狂潮在心中翻江倒海，根本無法平息。他現在只想發現心中的怒火，而青青姑娘正好他最佳的選擇。
段義依舊成功逃走，此女留在手中依舊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他又豈會有絲毫猶豫。
青青姑娘驚駭無比，眼見龍太白目中凶光霍霍，如一頭吃人的野獸，心中的恐懼之情可謂到了極致。可同時她又欣喜無比，因為段義總算是逃了出去，她也心滿意足了。
「此生或許注定無法與他修成正果，那麼能為他犧牲也是值得的。別了段郎，我的真命天子，但願青青的死能夠在你的心中留下一絲回憶。別了，祝你幸福。」
漸漸的，她的心中一片平靜，如波瀾不驚的湖面，坦然面對這近在咫尺的死亡。
那一刻，她體會到了，真正的愛情或許不需要長相廝守，犧牲也是愛情的一部分。或許她再也看不到她的真命天子，可她知道自己將永遠活在他的心中。
既然如此，生命又還有什麼值得留戀呢？
她閉上了眼見，泰然赴死。
然而青青姑娘如此神情，反倒更加刺激了龍太白，狂吼道，「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說著猛地將青青姑娘拋起，背上長劍鏘的出鞘，瞬間幻出萬千劍光，組成一道密集不堪的劍網，罩向青青姑娘。
後果可以預見，青青姑娘非但將香消玉殞，且會真的碎屍萬段，變成漫天的血雨。
「住手！」陡然間，一聲狂喝震徹天地間，說第一字時尚在數百丈之外，第二字出口竟已經到了跟前，速度之快，讓人想也不敢想。
可這一聲狂喝落入龍太白的耳中，卻猶如天籟之音，彷如一雙手撥開重重迷霧，頗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狂怒的火焰瞬間被撲滅，旋即狂喜湧上心頭，他趕忙收起劍網，人沖天而起，一把將青青姑娘重新擒在手中，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段義，你果真是癡情種子，還是回來了！」
滴答，滴答……
青青姑娘倏地睜開雙眸，神色複雜的盯著段義，晶瑩的淚水再也關不住，一滴一滴如斷了線的珠子灑落下來。
她不知自己該是欣喜還是絕望，是該感動還是遺憾，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從感情上來講，她當然希望段義在乎自己，不顧一切的衝回來，死也要死在一起。但從理智上來講，她絕不希望再看到段義。可她真的很感動，段義明明已經逃走了，可卻能毅然放棄唯一的機會，那份真情已經足夠沖淡一切。
一切的復出都是值得的，她露出些許欣慰的笑容，凝望著段義，道，「傻瓜，你既已經走了，卻為何又要回來？」
聲柔如水，足可融化一切，絲毫沒有將此刻的生死放在眼裡。
腦海中，小銀長歎道，「我小銀一直以為，我主人便已經是情場聖人，哪想到我大錯特錯，我們的神驢大人才是情場禽獸啊！一聽到老匹夫的怒吼，根本不用主人你指揮，便屁顛屁顛沖了回來！靠，大哥你走就走，幹嘛又回來，這樣是要害死人的好不好！」
小銀光火不已。
段義卻倍感欣慰，小毛驢竟能和他心意相通，及時奔了回來。當他聽到龍太白的那一聲怒叱時，他目眥欲裂，似乎已經眼睜睜看著青青姑娘死在敵手。
那一瞬，他只覺什麼也不重要了，只想著衝回去將青青救回來，即便是用自己的生命來交換他也願意。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但他明白一點，他絕不能通過犧牲別人來保全自己。
而還不等他開口，小毛驢便領會到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的狂衝回來，終於在最後一刻阻止龍太白行兇。否則段義即便是能夠逃出生天，可後半生也將在後悔中度過。
迎著青青姑娘投來的目光，段義凝聲道，「犧牲你來換取我的生命，段義辦不到。」
青青姑娘微微一愣，黯然神傷。她多麼希望從段義口中說的不是這一句，而是淡淡的一句，「我怎能丟下你。」雖然結果都一樣，可卻代表這截然不同的意義。前者僅代表段義的行事原則，後者卻……
「哎，本就是奢望，我本就是庸人自擾。」青青姑娘心下暗歎，胸口似乎被什麼堵住了。
忽的一道柔柔的聲音鑽入耳中，「我又怎能丟下你不管？」
倏地，青青姑娘雙眸中亮起耀眼奪目的神輝，又驚又喜的盯著段義，嬌軀顫抖，嗓子哽咽說不出話來。如不是被龍太白擒住，她就要不顧一切的撲入段義的懷中，放聲痛哭一番。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激動無比，只覺自己沐浴在冬日的陽光中，渾身暖洋洋的。
什麼生死，什麼對錯，什麼天命，全都蕩然無存，心中只剩下甜蜜。
「你……你能再說一遍麼？」青青姑娘顫聲道，生怕自己聽錯了。
腦海中，小銀仰天長歎，「主人啊，你什麼時候能夠不要在如此浪蕩了？這都火燒屁股了，你居然還有心思泡妞，我真是服了你。還有這個花癡小姑娘，難道不知道眼下生死攸關麼？」
段義哪裡理會小銀，目光堅定道，「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當她看到青青姑娘失望神傷的那一剎，只覺自己的心也被狠狠刺痛了。他終於知道，她在自己的心中絕對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反而很重要，很重要……
「呀！」青青姑娘再也忍不住，興奮得尖叫，差點要暈過去。
如若換一個場景，這一定是個讓人感動而溫馨的場面。可若不是在此種情況下，這也不會是個令人動容的愛情故事。
有得必有失，這似乎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就在二人「你儂我儂」之際，龍太白很不時宜的冒出一道冷笑，「你們兩個，卿卿我我夠了沒有，當老夫不存在麼？」
「你奶奶的，你丫的明顯就是在一個不合適的地點出現的不合適的人，你非但沒有一點愧疚的覺悟，反倒不合時宜的放屁。在老子沒有徹底發飆之前，快點滾！」小銀破口大罵，試圖以此種方式「嚇退」龍太白。
只可惜，人家不是三歲小屁孩。
段義冷眸掃向龍太白，寒聲道，「你要的是我，放了她！」
青青姑娘焦急道，「不行，你會沒命的！」
「哼，諒他也還不敢殺我！」段義神色輕蔑。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有這個自信。一日沒有父親的下落，龍太白絕不敢輕舉妄動。對方尚且不知自己身體的秘密，最大的目的還是用自己來要挾父親。
「可是……」青青姑娘還想說什麼。
段義柔聲道，「別傻了，走吧，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青青姑娘銀牙一咬，口中喃喃。
龍太白心下好生惱怒，雖然他的確不敢殺段義，但被一個後生小輩如此小覷，他心中好不惱怒，冷冷道，「小子，你莫要得意！老夫雖然不敢殺你，可卻有無數手段炮製你，定叫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段義放聲大笑，狂傲道，「老匹夫，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段義如若皺半分眉頭便不是錚錚男兒！」
青青姑娘聞言妙目生輝，龍太白卻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又偏偏拿他沒辦法。
「廢話少說，放了她！」段義厲喝道。
瞧那模樣，彷彿掌握主動的非是龍太白，凡是他段義，情形十分古怪。
龍太白無可奈何，猛地鬆開青青姑娘，一掌將之送往地面，目不轉睛盯著段義道，「你千萬不要耍花樣，否則老夫一樣可以叫她死！」
段義沒有理會他，從驢背上躍下，輕輕拍了拍小毛驢，柔聲道，「帶她走吧。」
小毛驢十分通靈，深知這可能是和主人間的訣別，一步一回頭緩緩朝青青姑娘走去。
段義欣慰一笑，目光投向青青姑娘，心中百感交集。此刻即便是他也不知對她是何種情愫，只得柔聲道，「走吧，如若我還能活下來，定有再見面的機會。」
龍太白不屑冷笑，顯然覺得段義的話不過是癡心妄想。
青青姑娘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決堤洪水滾滾而下，神情恍惚間卻已被小毛驢馱在背上。
一人一驢，戀戀不捨的，徐徐的沒入樹林之中。
「好了，老夫可是給足了你們道別的時間，乖乖的束手就擒吧。」說著手一揚，一條細長的金色繩子如長蛇射來，眨眼間便將段義捆了起來。而後他微微一用力，段義便凌空而起，來到他的身邊。
「小子，此乃我天宮的法寶捆仙繩，刀砍不斷，火燒不懼，任你三頭六臂也休息逃脫。」見終於大功告成，龍太白不禁得意大笑。
腦海中，小銀連連搖頭，「不不不，這不是捆仙繩，是捆爹繩。」
這傢伙，都這時候了，還不忘了沾口舌之利。
段義則冷冷一笑，神情中滿是不屑。
龍太白繼續道，「你倒也了得，三番五次都老夫手中逃脫，今次也多虧了這臭丫頭，否則還真抓不住你。嘿嘿，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多情的種子，無情的命！嘿嘿，你當真以為那臭丫頭還能活命？」
鏘！
他背後長劍自動出鞘，化作一道長虹朝青青姑娘消失的方向射去。以氣御劍，龍太白的劍法的確高明，足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段義冷冷一笑，不屑道，「你以為我不知你是什麼人麼？哼，你要殺她，我已經盡力。但我段義生來便不會向任何人屈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什麼也得不到！」
說著早已蓄積的純陰純陽真元、正邪火焰、生命力，五種力量同時激盪起來，竟是準備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