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陰溝翻船 文 / 雲海一客
為了穩住早已坐得不耐煩的紫瞳,呂天凡搜腸刮肚回憶著網上看的笑話:
下午我在辦公室,前面有一哥們可能中午吃多了,狂放屁,聲音很大。我實在忍不住,大罵:「你tm就不能忍忍?」終於有了片刻的寧靜,我正覺舒坦,忽見前面那廝狂抖不止,我問:「你又咋啦?」他說:「怕吵你,我調成震動了……」
坐公交車看見一男的掏錢買票,結果帶出一個避孕套。我前面一妹子喊道:「這位先生,你二弟的工作服掉了……」
剛開始紫瞳還「咯咯」笑個不停,到後來也不知是笑得沒力氣了,還是對這些段子免疫了,最多只是咧咧嘴。
一份牛排呂天凡慢條斯理吃了大半個小時,紅茶也早已喝得變成了白開水。
呂天凡再次招來侍者,想給紫瞳要一杯果汁,結果紫瞳洩氣地擺擺手:「大哥,饒了我吧,三杯了,我的胃都能泡酸梅湯了。」
於是又點了一壺紅茶。其實呂天凡肚子都脹得難受,可還要裝作沒吃飽的樣子,津津有味地在菜單上瀏覽,連侍者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著怪異。
「一份水果沙拉吧,我也少吃點。」呂天凡微笑著說。
紫瞳瞪著他,似乎連話都懶得說了。
那邊肖捷和黃偉傑也進入了尾聲,侍者撤去了最後一撥空盤子,呂天凡總算鬆了一口氣。
上了車,呂天凡因為吃得太多,連彎腰都有點困難,動作顯得怪怪的。
「去哪玩,你說吧?」
紫瞳懶洋洋搖著手說:「大哥,咱回家吧,哪也別去了,你也太能磨了,我算服了you。」
呂天凡確實不太好意思,哪想到第一回跟她約會就節外生枝,真心想補償一下,又不能實話實講,勸慰了一番。紫瞳說她酸性飲料喝多了,胃口實在難受,沒有了玩的心情,還是回去休息吧,畢竟明天還要上機。呂天凡沒辦法,只好送她回家了。
令他意外的是,紫瞳的家其實就住在星苑小區裡。
道聲再見,呂天凡看著紫瞳捂著肚子,一步步往自家門洞口走去,心裡充滿了歉疚之感。
回到住處,呂天凡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裡面傳來了肖捷和黃偉傑清晰的說話聲。
其實他們談論呂天凡的,就是前面的那一段。從中可以聽出,問題主要出在協議上。呂天凡想起馮旭亮讓他找他的律師朋友,說過合同可能有點問題。當時自己混沒在意,現在看來,合同上的問題恐怕是肖捷和黃偉傑故意為之,目的是為了昧下他的三十萬報酬。
後面是兩人的正常對話,當然也能聽出來,這兩人的關係已經不止是曖昧那麼簡單了,而是早已有了交合。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呂天凡眼裡閃出一抹狠色。「匡義」公司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內情,也不想知道,他既然敢動林海東、孫鳳武,自然也不會懼怕肖捷。
他要反戈一擊。
睡覺前,呂天凡將錄音存到了電腦上,登錄qq,發現企鵝頭像閃爍不停,打開一看,是紫瞳給他的留言:
「你真是偶滴親哥哥呀,偶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沒有女朋友了。看得出你的確是一個好人,今晚還以為能帶偶開房呢。嘻嘻,晚安!」
……
呂天凡的律師朋友叫姚吉民,三十四五歲的樣子,長得膀大腰圓,與王楓有得一比。咋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書生,倒像是一個武夫。
輔一見面,姚律師亮出堪比他身材的洪亮嗓門,將呂天凡與天籌人壽簽的協議甩了出來,直言不諱地說:「既然你是馮所長的朋友,我也不說那些沒用的客套話。這個協議就是個狗屁,你連保險標的、保險額、保險價值、投保額、保險金、保險費這些名詞的含義都沒搞清楚,就敢簽這個合同,不吃大虧那就是奇跡。」
呂天凡虛心地說:「姚律師,這些保險專有名詞,待我回去之後再做專門研究,你就直接指出這個協議的毛病在哪,我心裡也有個數。」
姚律師倒也乾脆,指著協議的最後兩條說:「看看這裡,這兩條應該是你達成約定後獲得的最後收益。最後一條說的是收益將按照前一條所約定項目的百分之十至百分之十五提取,而這前一條約定的是什麼項目,保險金還是保險費?這兩個名詞都羅列在上面,說的那麼含糊,到底以哪個為準?」
呂天凡眉頭緊皺,不解地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姚律師幾乎笑出了聲:「呂老闆,我給你打個簡單的比方。一批價值一百萬元的珠寶在保險公司投保,保的是盜搶險,若這批珠寶出了意外,保險公司就得賠付一百萬,這就是保險金。珠寶商投保需要交納保費,假如按照百分之一計算,就是一萬元,這叫保險費。你說有沒有區別?」
呂天凡恍然大悟,他終於搞明白了肖捷和黃偉傑算計他的癥結所在。這些保險名詞都是黃偉傑故作隨意加上去的,無怪乎他倆信誓旦旦地說按照合同付給他三千塊錢足夠。本來嘛,孫鳳武為他的保時捷投保了二百五十萬的盜搶險,按照大約百分之一交納保險費,需要付三萬塊錢左右,它的百分之十可不就是三千塊錢嗎?
這一計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瞞天過海」吧?
辭別了姚律師,呂天凡黑著臉在大街上溜躂了一個多小時,方才開著車返回公司,連中午飯都沒吃。
公司裡正熱鬧得緊,梁鈺和柳婭玲、林少宗正坐在屋裡侃得唾星四濺、歡笑連連。呂天凡忙問其故。
原來林少宗和柳婭玲經過四處奔波,功夫不負有心人,陳闖還真給他倆找到了。只是現在的陳闖已經改換了名字,出了一趟國鍍金回來,現在一家貿易公司任副總。
兩個人和陳闖說明原委,後者頗為感慨,說要親自到南方探望從前的同桌。柳婭玲說你就別去了,那邊我們已經電話通知了,她乘坐的飛機今天下午就到。柳婭玲甚至別出心裁給陳闖出了個浪漫的主意。
當女委託人走出機場出站口,迎接她的,除了手捧鮮花的陳闖,還有一干打著歡迎橫幅的初中同班同學,當時便激動得語無倫次,淚灑機場。
就在今天上午,女委託人來到公司,付清了剩餘的費用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和他們攀談起來。
她說她在南方本已嫁夫生子,但是隨著物質生活的富足,精神上愈發空乏起來。面對著出軌的丈夫,對未來的生活也喪失了信心。不知為什麼,她越發懷念起純潔無暇的少女時代,那一段令她念念不忘的學生生活。
找陳闖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實她也說不清其中的緣由,或者就是為了尋找從前的感覺。沒想到結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去陳闖家做客,看到了這個昔日的同桌幸福美滿的生活,已經心滿意足。同學們為她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宴會,尤其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真誠。這一切讓她重拾生活的信念,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美好的事物,等著她去享受。
臨走時,她還留下了一面錦旗。
呂天凡抬頭看去,果然在對面牆上掛著一面紅緞錦旗,上書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為人民服務!」
「摘下來,誰讓你們掛上去的?咱們這是有償服務,都為人民服務了,咱們喝西北風去啊?摘下來,以後無論哪個客戶送錦旗,一律拒收。這裡不興這些虛裡冒套的東西。」
三個人從沒見過呂天凡發這麼大的火氣,一個個唬得呆若木雞、寒蟬若噤,歡快的氣氛旋即消弭無蹤。
林少宗把兩張椅子摞一塊兒,梁鈺和柳婭玲扶著,把那面剛掛上不久的錦旗拿了下來。
呂天凡早已氣沖沖奔回自己的辦公室,「光當」一聲關上了房門。只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覷,偷偷地做著鬼臉。
大約一個小時後,呂天凡從辦公室出來,臉色稍有緩和。
「同志們,剛才是我的態度不好,說話欠妥,可能嚇著你們了,尤其這裡還有兩個女同志在,我向你們道歉,請你們原諒。」
三個人坐在那相互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在那憋著。
「這個,少宗和小玲這件事情做得很好,為公司贏得了信譽,值得表揚。嗯,以後少宗就不要去西溝了,你就到這裡上班好了。」
這句話的意思誰都明白,林少宗即柳婭玲之後,也成為公司正式僱傭的探員。
林少宗臉上不可抑止地露出喜色。
「還有,就是我剛才說的關於錦旗的事。如果客戶願意送,就送好了,但是咱們就別掛了。咱們這裡你可以拜佛爺,掛明星,敬偉人,就是別掛錦旗,這玩意太虛。以後這就算是公司的一項規定。」
三個人連連點頭,梁鈺趕忙拿過記事本,把老闆的最新指示記錄了下來。
「小鈺,我記得咱們還有幾起案子沒結。趙胖老羅他們脫不開身,就交給少宗和小玲吧。你們倆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問問小鈺,問我也行。」
三個人繼續點頭。
呂天凡還要說什麼,想了想,又搖搖頭,轉身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在拉開門的瞬間,忽又停住,轉過身來。
外屋的三個人剛剛露出了笑臉,隨即繃住,表現出嚴肅的摸樣。
「還有一件事,小鈺你進來取些現金,再買兩輛輕騎摩托車做為少宗和小玲的交通工具。記住,車的手續一定要上齊全,不要打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