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如法難治 文 / 雲海一客
隨著時間的推移,街上的人車多了起來,各式各樣的嘈雜聲不絕於耳。七點鐘左右,肖捷那輛藍色的雷克薩斯車緩緩駛出小區,匯入了馬路上的車流之中。
呂天凡收斂心神,看了一會兒報紙,消磨著時間。一個小時之後,他重新啟動車子,圍著小區緩速轉了一圈,再回到正門的時候,打開轉向,直接開了進去。
小區的規模不大,十幾棟樓,最多是八層高的的多層建築樓房。中間也沒有假山廣場,只是在樓與樓之間的空地上,載滿了梧桐樹和槐樹。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樹梢上一蓬蓬嫩綠的枝葉,鬱鬱蔥蔥,芬芳撲鼻。
十七號樓在小區的西北角,樓西側緊挨著小區的外牆。這堵嵌著金屬欄杆的高牆,與對面的駝峰嶺餘脈,只有一道之隔。
這棟樓的二單元三樓,就是肖捷的住處。
昨晚林少宗也算膽大,開車緊跟著那輛雷克薩斯進了小區,目送著肖捷和齊秘書這兩個女人,曖昧地互挽著手臂,走進了二單元門洞。直到兩分鐘後,三樓的落地大窗戶的燈亮了,方才離開。
呂天凡遠遠地把車停下,只是坐在車內眺望,看見肖捷住處的窗戶都打開了,一個女人伸出頭正向窗外抖著床單之類的東西,於是猜測這可能是家裡的保姆,遂拿起照相機。
提前調好了焦距,對準了那幾扇敞開的窗戶。當女人的頭再次探出窗外,便按動快門。
從相機展開的屏幕上看,這個女人大約五十來歲,略有些灰白的頭髮緊緊束在腦後,擰成一個髮髻,面皮白淨,一看就是個手腳勤快之人。
放下相機,呂天凡啟動車子慢慢往前開去,最後停在十七號樓前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下,打開車窗,又看起了報紙。
此時已過了上班的高峰期,小區內往來的人車少之又少,安靜得如同是一座植物園,只有嘰嘰喳喳的鳥鳴不時響起。一束陽光透過尚不算茂密的梧桐樹葉的縫隙,在車頭前灑下斑駁陸離的光與影。
二單元的防控門從裡面推開,呂天凡剛才看到的那個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衣著樸素乾淨,左手臂上挎著一個普通雜誌大小的布包。
回身關上門,女人下意識地向周圍掃了一眼,當然也看到了呂天凡的車。然而這車和車上的人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或者看過之後,出現在她視野中的一切人和物,瞬間便在記憶中抹去。這只是她的習慣而已。
看著女人施施然向小區的大門口走去,呂天凡並沒有跟過去的打算,只低頭看了一下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十一分。
呂天凡合上報紙,第三次從第一版開始重新瀏覽起來,彷彿報紙上的字裡行間,對他有無窮的吸引力。他看得相當仔細,幾乎是逐字逐句在讀,不放過任何一點夾雜在邊角旮旯的豆腐塊兒,包括廣告。
如果眼睛看累了,就打開車在收音機,尋找一檔播放音樂的節目,仰頭閉幕作傾聽狀。數分鐘後,關上收音機,繼續看著報紙。
女人回來了,慢悠悠的步伐顯得有點兒疲憊。她的左臂依舊挎著小布包,右手拎著幾個塑料袋,袋子裡是紅紅綠綠的時令蔬菜。
呂天凡再次看了一下時間,十點二十九分。
現在他終於可以確定,這女人就是肖捷家裡的保姆了。
保姆走到防控門前,將右手的菜倒騰到左手,依舊曲著左手臂,右手伸進布包一陣摸索,最後拿出一小串鑰匙,扒拉出一枚,打開防控門,走了進去。
呂天凡開車出了小區,來到最近的一家房屋中介店。這是他早晨來時就看到的地方。
店面不大,裡面坐著一男一女。看到呂天凡進來,那名三十來歲的男子站了起來。
呂天凡說明就要租他們對面那個小區裡的房子,那名男子在電腦上查了一下,說只有三套房子出租。呂天凡提出要去看看房子,男子爽快地答應,但是要打電話聯繫一下房主。
打過兩個電話之後,男子說只能看兩套房,其中一個房主不在家,看不了。呂天凡說兩套就兩套吧,先看看再說。
男子帶著呂天凡步行進了小區。
兩處房子都離著肖捷的住處有點遠,呂天凡便失望了,看著小區內住的滿滿當當,根本無法重演當初對付林海東的一幕。
這兩處房,其中一處房主在家,男子按了防控門上鍵盤的樓號,裡面的人自會開門。另一處房是空屋,男子按動密碼的時候,呂天凡用心記住了,問他這麼多樓防控門的開門密碼都能記住嗎。男子不疑有他,笑著說所有密碼的設定都一樣,要不誰會有心思背那玩意兒。
往外走的時候呂天凡問他另一處房子在哪,男子指了位置,果然也不是理想之地。
從中介出來,呂天凡找了一家館子隨意填飽了肚子,就近又跑了兩家房屋中介,得到的結果大同小異,甚至這些中介出租的房源都一樣,不禁失望之極。
呂天凡站在小區之外,開始打周邊的高層樓的主意。令他無奈的是,這些個樓房即使讓他隨便挑,都找不到合適的地方。而且小區的一側,直接被一趟山丘遮的嚴嚴實實。
山?
呂天凡心裡一動。
當他順著山下的道路一路前行,果然發現一條人工鑿成的石級。
於是他有了主意。
作為主峰的駝峰嶺,最高的後駝峰,也不過七八百米,何況這裡只是餘脈。即使這樣,這座小山丘也比肖捷居住的八層樓房高得多。
當然,這棟樓說是八層,其實只能當做四層來用,因為裡面的居室都是躍層格局。
蹬著石級彎彎曲曲向上走了大約二三十米,呂天凡停步回身。他現在能看到肖捷那棟樓的正面,高度挺合適,只是距離比較遠。他還需要步下石級,鑽進旁邊的林子裡,沿著山脊向北走,才能找到合適的位置和角度。
現在是下午三點鐘的光景,呂天凡看著時間還早,放棄了提前踩點的打算,回到車上,把車開到離石級較近的地方停好。然後在附近找了一個網吧,泡了兩個多小時。
六點來鍾出了網吧,找了一家麵館吃下一碗蘭州拉麵,外加兩個茶蛋,又去一家便利店買了點礦泉水、麵包和火腿腸。
當他背著運動包再次踏上石級,發現這裡人多了起來,陸續有人上山下山,都是附近的居民飯後來此鍛煉。
此時天色早已黯淡下來,來這裡鍛煉的人,唯有他一人背著個大包,在別人的眼裡顯得怪異莫名。所幸這些人大部分是老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便走開了。呂天凡也不在意,走到下午停住的地方,瞅著左右無人的檔口,跳下石級,隨即身子隱進了山林之中。
林子裡黑暗無比,只能隱隱約約躲過樹的阻擋,呂天凡後悔沒帶來手電,只好打開手機,藉著一點點綠瑩瑩的光茫,深一腳淺一腳摸索著前進。
大約十幾分鐘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理想的切入點。
這個位置距離肖捷家窗戶的直線距離大約百餘米,透過樹與樹之間的間隙,他不用望遠鏡,就可以看見那扇寬大的落地窗戶裡閃著朦朧的光。
呂天凡從包裡拿出一架小型號雙筒望遠鏡,這架可不是當初他為看球買來的劣質大路貨,而是正宗的日產平野十二倍望遠鏡。透過鏡筒,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客廳裡,偶爾露出的那個保姆的身影。
肖捷還沒回來。
放下望遠鏡,呂天凡又拿出相機,對著窗戶調起了焦距。當一切做完之後,他拿出報紙墊在一個土疙瘩上,坐了下來,靜等著肖捷的回歸。
今天一天,無論是羅傑、趙熾、梁鈺以及林少宗、柳婭玲,都沒給他打過電話,彷彿他被蒼眼公司擯棄了出去,又回到了當初單槍匹馬獨闖連營的境地。
四周寂靜得能聽見蟲子螞蟻的叫春聲,穿過樹梢之間的縫隙,能看見湛藍幽靜的天空上,皎潔的月亮和閃爍的星星。山坡底下的馬路上,偶爾有一輛汽車閃著大燈無聲地滑過。
呂天凡已經在這裡呆了足足三個小時。雖然已經進入六月末的季節,但是晝夜的溫差仍然不小,他已經開始瑟瑟發抖,開始後悔沒多穿點衣服。
除此之外,他的心情出奇得平靜,沒有丁點不耐的情緒。既然要讓對方付出大的代價,他自己怎也得有點付出不是。
不知是何原因,空自等待肚子餓得非常快,買的那些食品已早已被他吃淨。藉著看時間打開手機的亮光,他發現腳底下不知何時密密麻麻聚集了一層螞蟻,正在成群結隊搬運著他掉下的麵包渣。
他嚇了一跳,為了防止這些螞蟻爬上身來,他站了起來。就在這時,眼角突地一亮,猛抬頭,目標裡的那扇落地窗戶燈火輝煌起來。
舉起望遠鏡,肖捷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