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匡義之約 文 / 雲海一客
隨著人流從放映廳出來,在外面耐心守候的跟屁蟲剛剛看到他們,二人就在這二位的眼皮底下分了開來。
林梓桐提著那包裝衣物的袋子進了女廁所,呂天凡則就近找了個張休閒椅子坐了下來,其位子離著跟蹤他們的人不過七八米的距離。
那兩個年輕人站起了身子又徒然坐下,兩雙眼睛在呂天凡和不遠處的女廁所之間來回轉悠。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年輕人的神色既緊張又疑惑,呂天凡毫無離去的跡象,他甚至叫了一杯咖啡,從牆角的一排支架上抽出一本電影畫報,有滋有味地看了起來。而林梓桐那邊也毫無動靜,彷彿掉進了廁所裡一般。
他們當然明白對方正在想辦法從他們的視線裡消失,卻不知道搞的什麼名堂。
另一個放映廳開始散場,轟然湧出的人群,大半人鑽進廁所裡排隊入恭。
從女廁走出三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其中那個金髮長腿戴著墨鏡的女郎,引起了正盯著廁所眼睛已經發酸的一個年輕人的注意。
年輕人正要提醒同伴,同伴卻搶先碰了碰他,轉過頭來,赫然看見不遠處那張桌子上依舊擺著喝空的咖啡杯和電影畫報,而兩秒鐘前還坐在那兒的呂天凡,竟不見了。
在他們附近有十幾張這樣的用四條細腿支撐的小桌子,四周擺著數目不等的折疊小椅,底下根本不可能藏人。二人霍地站起了身子四處張望,因為剛過完小長假,影院裡的人並不是很多,所有的一切均一目瞭然,就是沒有呂天凡的蹤影。
兩個人相顧駭然,這人消失得也太不可思議了。先前的年輕人猛然省起那個似曾相識的金髮女郎,回頭再找時,已芳蹤湮渺。
此時金髮女郎剛好拐過牆角,在從兩人視線視野之內消失的瞬間,似不經意回頭瞅了一眼,嘴角翹起一個嘲諷的淺笑。
金髮女郎隨著人群走進電梯,當梯門合攏之際,冷不防肩膀被拍了一下,轉頭看時,呂天凡不知何時就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抱在胸前,斜靠在牆上,一臉懶散的笑意。
眾目睽睽之下,金髮女郎旁若無人地摘下墨鏡和假髮,塞進手袋,露出了林梓桐的本色,笑嘻嘻說道:「那兩個傻瓜還在找呢。」
呂天凡指了指她的風衣袖口說:「你穿新衣服的時候,不摘商標牌嗎?」
……
呂天凡把林梓桐送回家,獨自乘出租車來到黃海路金冠大酒店。請柬上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六點,他來早了近一個小時,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網吧,消磨了一會兒時間,在還差五分鐘的時候,方不慌不忙走進了酒店。
在報過匡義的名號之後,他被一個俏麗的女服務生帶到了包房。偌大的屋子正中央大圓桌旁,圍坐了三個人。見他進來,中間一個四十餘歲的大漢當先站起,含笑問道:「蒼眼的呂老闆?」
呂天凡雙手抱拳,微鞠著身子謙恭道:「不才正是呂天凡。」
大漢哈哈一笑,拉開椅子迎了上來,伸出了手說:「我是匡海,呂兄弟的大名如雷貫耳啊,真是幸會。」
呂天凡亦連忙伸手回握,口稱不敢。
匡海對呂天凡非常客氣,拉著他介紹了另外兩個人。其中一位四十歲左右、戴著近視眼鏡面色凜然的男子,是「方義」的老闆方易。另一位三十歲許,圓圓的臉上掛著似乎永不會消失的笑容,他是「順義」的老闆吳開順。
「方老闆應該叫方律師更合適,在我們市也小有名氣。他的商務調查社和律師事務所相鋪相成,互為依托,真讓人羨慕。吳老闆是我的兄弟,我們曾經一起在匡義共過事。不過現在吳老闆自立門戶,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我這個做哥哥的看了也非常高興。來,呂兄弟,請坐。」
匡海三言兩語介紹了方易和吳開順的情況,熱情地將呂天凡讓到了他旁邊的位子。
坐下後幾個人又是一陣寒暄,匡海也簡略的說了他自己的情況。原來這位匡老闆在部隊轉業之後,曾經在省城是一名刑警,六七年前辭職下海,回到老家k市開了這麼一家私人偵探公司。
作為警察這個行業,不論是個人權利還是聲望收益,彼時在社會上都屬於熱門職業,很多人削尖了腦袋,托關係走後門想進來,而匡海卻在四十歲左右正當打之年選擇了退出,其中必有隱情。他不說,呂天凡自也不能冒失發問。
「我聽說『蒼眼』開業不過一年有餘,生意做的紅火,隱有後來居上之勢,看來呂兄弟經營有方啊。不知道呂兄弟以前是做什麼的?」
說話的是方易,他扶了扶眼鏡,聲音有些發尖,也許是做律師經常上庭辯護的緣故,音調至少比普通人高了好幾度。
在座的幾個人,只看面相就知道呂天凡的年紀最小,叫他呂兄弟並不為過。何況人家先自爆了家底兒,他出於禮節也要投桃報李說點什麼。
不知為何,呂天凡心底下的感覺,這幾個人對他並沒有惡意,相反似乎刻意要交結他。
「不瞞各位前輩大哥,小弟去年剛來到這裡,因為到處找工作無果,沒辦法才想起自謀職業。在這之前做過幾樣臨時工,最長的也沒有超過半年的。」呂天凡一臉的苦笑。
匡海訝然道:「像呂兄弟這種人才竟然找不到活兒干?呵呵,早知如此,我匡某必三顧相請。」
眾人笑了起來。
吳開順輕聲問道:「匡老大,現在……上菜麼?」
匡海說:「『忠義』的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守時。既然呂兄弟都到了,咱們也不必等了。」
吳開順便叫過侍立在門口的女服務生,示意她可以上菜了。
趁著這功夫,匡海低聲對呂天凡說:「一個多月前,天籌人壽忽然派人來找我,除了返還了欠我的費用和道歉之外,還給了一些補償。雖然這點錢未必看在我眼裡,但他們的態度變化得這麼快我都有些不適應。後來我找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坑我的那位肖副總下台了,而且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老弟你,說起來我還要好好謝謝你。」
呂天凡說:「匡老闆客氣。我主要還是為自己打算,匡老闆你這兒只不過順手代勞。雖然那時候互不相識,但大家總歸是同行,不能讓人小瞧了不是?」
匡海定定看了呂天凡片刻,隨即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不能讓人小瞧了』,好,就衝著一句,我匡某認你這個兄弟。以後如有需要,儘管說話。」
呂天凡連忙表示謝意。說話間,服務生把一盤盤熱騰騰的菜餚端上了桌,還抬來兩箱啤酒。
待服務生為每個人面前的杯子斟滿了酒,匡海舉起酒杯,說了些歡迎呂天凡之類的場面話,幾個人碰了杯子,一飲而盡。
閒談間,呂天凡方知,原來k市的這幾家私人調查社,組成了個類似於商社商會那種鬆散的社團,以匡義牽頭,成員除了現在的三家之外,還有尚未露面的的忠義。
當然現在叫它「社團」還有些牽強,這裡既沒有章程,也沒有行規,幾個社團老闆不過輪流坐莊,定期在一起坐坐,喝喝酒聊聊天,交流一下各自的心得,或者某起案子遇到了難題,相互幫襯一二。
當然k市的所謂私人偵探公司遠不止這麼幾家,其他的不是規模太小就是信譽度太差,基本都給排了出去。匡海這次邀請呂天凡到場,無疑等於承認了蒼眼公司所處的地位,成為了他們這個小團體中的一員。
匡海看了看表,皺著眉頭說:「忠義還沒到,我就先說了吧。其實這次我找大夥兒來,有一件事要商量一下。節前我接到一個通知,在西安有一個培訓班,內部的,主要是偵查技巧的培訓和適用法律的講解,為期半個月。參加培訓的人員需要被邀請才行。我這裡只有一個名額。」
說到這裡,匡海頓了一下,看了看方易和吳開順,轉向呂天凡繼續說道:「呂老弟,在你沒來之前,我和方律師、開順商量過了,這個名額就給你了,你親自去或者派個得力的兄弟去都行,去聽一聽開開眼總是沒錯的。據我所知,講課的都是剛剛退休的老偵查員,不論經驗閱歷還是見識,給我們當師傅綽綽有餘。費用問題都算在老哥頭上,就當是我們送你的見面禮。」
呂天凡當然明白這是匡海為天籌人壽的事對他的回報,但他打心底沒將這類培訓班當回事,舉起酒杯向在座的三位敬酒表示謝意,說的很熱情,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
放下酒杯,吳開順笑道:「呂老闆也許不知道,剛才匡老大說的培訓班,和現在社會上辦的亂七八糟的培訓班可不一樣,很多人想去卻苦無門路。匡老大也是憑著自己的人脈,為我們k市的私偵行業爭了這麼一個名額。怎麼說呢,上一次辦班是在兩年前,當時匡老大讓我去了,回來不長時間就開了自己的公司。」
「哦?」呂天凡眉毛微挑,正待詳細詢問,房門忽然被推開。
「匡老大,實在對不住,兄弟來晚了,當自罰三杯,祈望恕罪則個。」
隨著話音,大踏步走進一個西裝革履的禿頭壯漢。呂天凡抬頭一看,竟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潘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