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變生不測 文 / 十三樓主
張家村
「大牛、小胖，是誰把你們打成這個樣子的？」一小孩大概十歲左右，眉清目秀，頭纏弱冠，穿著一件淺色短褂、一條短褲叉，赤著腳丫，雙手撐腰，正憤憤不平地責問著兩個與他年齡相當臉青口腫的小孩。
那個子比較高，肥肥胖胖的大牛只穿著一條單薄的褲子，褲頭也掉了下去，露出脹鼓鼓的肚皮。見他捂著胖臉，哭著鼻子說道：「是小石干的！我們的地下總壇被他的家丁破壞了，還打了我們。小元老大，你要幫我們報仇啊。」
「豈有此理！那小廝竟敢破壞我小元的總壇，還打傷我的兄弟？走！我去跟他拼了。」叫小元的小孩狠狠地咬咬牙，看著眼前兩個被欺負的小孩一臉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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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加油！加油！」
在大街一角，一群十一二歲的小孩六人圍成一圈，正在鬥蟋蟀。其中一個小胖子穿著特別光鮮，油光滑面，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正不斷地為自己的「大將軍」加油。
「張小石——」
忽地一聲厲叫從後傳來，眾小孩怔了一下，回頭看去，只見那叫小元的小孩單手撐腰，怒氣衝天地站在後面。那臉青口腫的大牛與小胖卻戰戰兢兢地躲在他的後面。
「哼！原來是張小元啊？怎麼？你的什麼地下總壇還好嗎？哈哈哈——」
張小石從人群中大搖大擺地走出來，看著臉青口腫的大牛與小胖囂張地笑了起來，頓時引起他身邊那些小孩的一聲哄笑。
「哼！」小元一聲冷笑，也不管他們人多勢眾，突然撒手一揮，一塊石頭隨即疾速向小石砸了過去。
「哇」的一聲，眾人見石頭飛來，連忙躲開。「嘩啦」的一聲，石頭沒扔中張小石卻把鬥蟋蟀的瓦盆砸了個稀巴爛。
「啊！我的『大將軍』！」
張小石一看，那是心疼！他連忙跑了過去，可是已經為時已晚了，兩隻蟋蟀早就不見了影蹤。他憤怒地轉過身來，對著嬉笑的小元狠狠地說道：「這『大將軍』是我叫我爹花了好多銀兩買回來了的。現在你把它搞丟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話畢，見他雙手一揮，其餘五個小孩立刻集在一起，磨拳擦掌，怒氣沖沖地向著小元揮拳衝去。
大敵當前，來勢洶洶，眼看六人的拳頭快要碰到自己的鼻尖，小元依舊不慌不忙。忽地，他冷冷一笑，突然就往左邊一撤。那大牛與小胖就在這個時候迅速張開一塊裹得鼓鼓的大麻布，對著張小石他們一撒。嘩啦啦！一大片黑漆漆的東西頓時從麻布灑開，遽爾當頭撲向張小石他們。去勢過猛的張小石六人根本來不及閃躲，那一團團黑漆漆的東西軟粘粘地灑得他們一身都是。頓時，整條大街蔓延著一股惡臭。那不是牛屎又還會是什麼？
「哈哈哈——這牛屎味道還好吧？要跟老子作對，你們還嫩著呢？」
小元看見張小石他們滿身牛屎，不禁與大牛、小胖大笑起來。
「牛屎？哇~~」張小石一聽，急得馬上哭了起來，慌慌張張地便往家的方向跑了去。其餘五人見張小石逃了，隨即散去。偌大長街，只留下小元他們三個小孩在路上哈哈大笑。那笑聲是多麼的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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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斜下，晚霞紅彤，炊煙寥寥，鴉雀無聲。傍晚的靜，似乎有那麼一點詭異。
「娘，我回來了。」
小元興奮地衝進那簡陋樸素的小屋，裡面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正在打掃。
雖說婦人，卻風韻尤存，見其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柳眉如煙，皓齒星眸，濃淡適中，修短合度，若為含金柳，若為芳蘭芷，若為雨前茶，麻衣素服卻難蓋天國姿色。
「元兒，你回來了？」婦人回眸一笑。笑容是那麼的慈祥，聲音是那麼的甜美。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那麼多菜？」才一進屋，小元便看到桌子上擺放著四碟用碟子蓋住的菜餚。他如同往常一般，頑皮地往凳子一坐，掀開碟子一看，高興得幾乎都要跳了起來：「娘，這全都是我最愛吃的啊！」
婦人放下掃把，整理好衣服，姍姍走來，溫柔地摸了摸小元的腦袋，柔聲一笑說：「傻瓜，今天是您的生辰啊。怎麼都給忘了呢？」
「啊？是啊，呵呵。娘，元兒先去洗手，然後去給爹爹上香。今天我的生辰，也是爹爹的生辰。」說著，小元從板凳上跳了下來，匆匆忙忙地向灶房跑了過去。
小元娘看著這調皮的兒子不由笑了笑。可是，就在轉眼之間，卻又流露出傷感的神色。
很快，小元便蹦蹦跳跳地轉了回來，雙手一扯娘的手，興奮地說：「來，娘，我們給爹爹上香。」
小元娘看著孝順的小元，心裡頭不由生出安慰，便笑著對小元神神秘秘地說道：「等等，娘為元兒和您爹準備了一樣禮物。」見她說完，走進灶房，不消片刻雙手裡抓著東西，又神神秘秘地走出來。
小元娘把緊握的雙手在緊張興奮的小元面前打開，小元一看，高興地跳了起來。「好可愛啊！」
那是兩顆紅雞蛋。紅雞蛋並不特別，特別的是上面留白的地方。小元娘巧妙地把留白的地方弄成笑臉的圖形，小元看了，甚是喜歡。
小元興氣沖沖地把紅雞蛋往手裡一抓，立刻就跑到靈桌上面，把其中一顆紅雞蛋放在那個沒有名字的靈牌前面，興奮地說：「爹爹，這是娘給您的生辰禮物。看，多可愛。呵呵。」接著又把自己手中另一顆紅雞蛋在靈牌前面晃來晃去，不停炫耀傻笑道：「這是娘給元兒的。您看，和爹爹的一模一樣。爹爹，元兒跟您說，今天我······」
站在小元後面的小元娘默默地看著興奮的小元不斷跟他「爹」講話，一股酸溜溜的心傷隨即從心底湧了出來。無止境的傷痛。
「元兒，來，給您爹上香。」
小元娘看著傻乎乎的小元笑了笑，把三根香遞過給他後，又深情地看著無字靈牌，深深地鞠躬三次，心裡的感傷愁緒隨即又一次昇華。小元一手把紅雞蛋放在衣褂的小兜裡，隨即也跟著他娘認認真真地向他爹鞠躬三次。
在小元娘插香的時候，小元看著那無字靈牌，又禁不住問道：「娘，為什麼爹爹的靈牌上面沒名字呢？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爹爹叫什麼。」
小元娘聞言，頓時怔住。她神情閃爍，楞楞看著靈牌，一時之間什麼也說不上來，雙眸漸漸發出了淡淡的淚光。這淚是苦的。
小元看見娘親怔住的神情，也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於是連忙撒嬌說：「娘，我好餓啊，我先去吃飯啦。」話罷，他急忙跑向飯桌，興奮地打開菜碟。「哇！好豐富哦！」說著，他也沒管傻楞在他那所謂的爹的靈牌面前的娘親，自己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小元娘擦了擦雙眼，轉過頭來看著懂事的小元，又看了看那無字靈牌，心中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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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晚風習習，萬籟俱靜。靜的風聲，讓人感到陣陣寒涼。
小元在被窩裡抱著他娘給他的紅雞蛋舒服地酣睡中。
睡夢中，忽地，「砰砰砰——」連續幾聲巨響把小元從夢中嚇醒。小元一驚，趕緊坐了起來。迷迷糊糊之中聽見外面雜聲四起，他隔著窗戶看去，外頭火光通天，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砰」的一聲，黑暗之中，門突然被撞開，一個身影衝了進來又急忙把門關上。黑暗之中，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小元，緊張地站在門前，一聲不響。
「娘！」小元被巨響嚇醒，又見娘親行色匆匆，不由害怕地跑到她的身後，一把緊緊地把她抱住。
小元娘一怔，才緩緩轉過身來。見她看著小元的神情緊張兮兮，隨即蹲了下來，緊緊抓住小元的肩膀，對著他說：「元兒長大了，別怕。有娘在，沒事的。」
和藹的娘親一度反常，小元便知道情況不妙，隨即把娘親抱得緊緊的，凜然對她說道：「娘，元兒不怕，元兒長大了，元兒來保護娘。」
小元娘一聽，心頭一緊，淚水已然不止，奪眶而出，更是緊緊地抱住小元不放。
「砰」又是一聲巨響！抱住小元的小元娘一慌，連忙推開小元，再次抓住他的雙肩，神色匆匆地說：「元兒，今晚娘說的話，你要牢牢記好。」接著見她的手指一伸，連封了小元的幾個穴道。
「怎麼？娘親懂武功？！」小元只感到身體不能彈動，想叫也不能出聲，只是一面疑惑地看著娘親從身後拿出一顆黑漆漆的大珠子。此珠如李子般大小，暗淡無光，卻泛發陣陣寒氣，攝魂刺骨，給人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元兒，此乃兩儀陰珠，是您爹的遺物。其實，你不姓張，也不是張家村的人。你爹姓解，以後有人問你，萬不得說起張家村和姓張或解。至於具體原由，娘現在也不能多說。」小元娘說著，也沒管小元聽不聽明白，便催動真法，雙手掐起蘭花訣，口中唸唸有詞。不消半刻，整個人頓時紫光披霞，擁有美貌容顏的她似乎又年輕了幾歲。她柳眉一皺，用左手捏住小元下額，右手一揮，兩儀陰珠便飛進了小元口中，竟然被他生生地吞了下去。
此時，動彈不得的小元頓時覺得一股凌厲的寒氣從丹田迅速擴散，猶如數百支冰冷的銀針在全身上下經脈肆虐游動，痛苦難當，使得他面形扭曲，大汗淋漓。與此同時，小元娘用劍指往小元丹田處一點，一股紫氣遽爾從小元娘身上直逼進入了小元身體。不消片刻，小元感到丹田處那股肆虐擴散的寒氣慢慢消失，隨即也回復了正常。
「元兒，我把兩儀陰珠注入你的體內，並且封印住了。如果您有緣修真，它對您會有莫大的幫助的。」
說完，小元娘已是滿頭大汗了。她深情地看著小元，眼神之中流露出無限的憐憫，不捨的心情讓她欲言又止。頃刻，她突然抱起小元，把他塞進床底下後，二話不說便凜然起身，轉身走去。
小元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躲在黑暗之處看著娘親轉身離去，淚流滿臉的他在心中不斷拚命地嘶喊：「娘！娘！」眼睜睜看著娘親的雙腳逐漸步出房間，自己又不能彈動，心中既著急又無奈，更過的是傷心。
這是娘親最後的身影！此刻的小元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的想法。「吱呀——」一聲，房門緩緩地被關上，剩下的是黑暗與寂寞，只聽到遠遠傳來娘親的聲音：「修真意入本，得道可成仙，不忘貪嗔癡，眾仙笑凡間。」
腦海裡一急，人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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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淒厲的嘶叫震動了蒼穹大地。
張家村，烈日吞食大地，斷瓦殘垣，屍橫遍野。一夜之間，全村幾百人畜，除了跪在亂屍叢中，神情呆滯，蓬頭亂髮，已成淚人的解小元之外，竟無一生還。實在是慘不忍睹，滅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