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干將鏌琊 文 / 十三樓主
「這就是涅盤爐?」
一陣陣熱氣從熔池撲面而來,使得解長風倍感難受。當下,他提氣運功,才得以阻止熱氣侵體。
「對,這就是涅盤爐。」古嘯天雖然袒胸赤膊,但依舊大汗淋漓。
他得意一笑,指著涅盤爐道:「西岐山除了盛產毛竹之外,地質礦物豐富,尤以青銅見多,儼然一塊渾然天成的法寶材料聖地。在此山中,幻虛陵洞最為特別,外有天水清涼飛瀉,聚得寶山礦物劍池,內有地火炎熱湧泉,形成煉器三昧涅盤。大哥,你看涅盤爐中央。」
隨著古嘯天的指處看去,火爐般的涅盤爐中心,一把墨綠色的青銅劍生生地插在烈焰熔岩之中,只有劍莖浮出熔面。
解長風驚疑道:「義弟,此劍融在烈焰高溫之中,為何還能保持墨綠?」
古嘯天呵呵一笑,道:「天下所謂神兵,不外乎『才材采』。才者,人才也;煉器之人無才不成才。材者,材料也;俗語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材不成材也。采者,采精也;所謂采精,乃采天地精華,吸浩瀚元氣。成器無精者,兵器也;成器有精者,神兵乎!才者,小弟不才也有;材者,西岐山青銅盛產,不煩;采者,利用飛瀑天水洗瀝,採納天地陰氣精華,利用地火熔岩熔化,吸收萬物陽氣精華,長年反覆,年復一年,自然能才得浩瀚元氣。小弟在這二十年間,用了兩年取材,每隔一年用飛瀑劍池把劍浸泡一次,一年用涅盤熔爐把劍熔化一次,此劍已經經歷了九年的浸泡,還差五天,九年的熔化也將完成,目前劍身已成墨綠色,也就是說離煉成不遠了。」
話罷,兩人只盯著涅盤爐上那把青銅劍沉默不語,解長風是驚愕,古嘯天是興奮。
不久,兩人回到了竹寮。
夜幕已至,敢情是神劍將成的緣故,晚席上,古嘯天格外開心。
酒過一巡,古嘯天意猶未盡,又舉起酒碗,作乾杯之勢道:「大哥,今日我真的很高興。小弟窮盡一生,就是為了能煉出一把神兵,如今,神兵快要面世,我,小弟我實在痛快!來,大哥,咱們干了,今夜不醉無歸!」
「好,義弟之快即愚兄之快,來,干了!」解長風豪氣沖天,舉碗一抬,烈酒已全落下肚子。
「大哥,來,小妹幫你滿上。」話席間,秦氏不亦樂乎,連忙起來為二人倒酒。
解長風笑了笑,連忙搶過酒壺,道:「妹子身懷六甲,這等小事就不用勞煩妹子了,愚兄來。」
秦氏撇了撇嘴,笑道:「大哥,你怎麼跟我這般客氣呢?」
酒倒一巡,解長風看著古嘯天和秦氏二人,侃道:「那你們又何必跟我這般客氣呢?」
「哈哈哈,對,對!」古嘯天朗聲一笑,扶秦氏坐下說:「娘子,你就坐下來。」
話罷,他又乾一碗,道:「大哥,來,咱們再干!」
解長風朗笑一聲,舉玩痛飲,淋漓盡致。
此刻,古嘯天已昏昏欲醉,想起今日之事,解長風遂問道:「兄弟,你不是說煉的是兩把神兵嗎?今日咱們才看了其一,另一把身在何處?」
古嘯天微笑道:「今日咱們就看了兩把。」
「兩把?」解長風一怔。
古嘯天笑了笑,解釋道:「此劍本是一對鴛鴦劍,煉時合一,成時分二,待劍一分為二之日,便是煉成之時。」
說著,他轉過頭去看著身邊的秦氏,醉醺醺地說:「為了煉造此劍,小弟一家搬離了百越族人,來到這偏遠的西岐山中。一直以來,娘子對我默默支持,關懷備至,這對鴛鴦劍也見證了我們夫妻之間堅貞不渝的愛情。因此,我以娘子之名、小弟之字為劍命名,一曰鏌琊,一曰干將,干將鏌琊欲意我倆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古嘯天醉後情真,秦氏面靨一紅,連忙攏下腦袋,好生羞澀道:「你這傻瓜,在大哥與成兒面前盡說這些傻話,好不害羞啊你!」
「什麼嘛?這是事實啊,大哥是自己人,有什麼關係?」古嘯天朗笑一聲,接而舉起酒碗站了起來,又向解長風敬道:「來來,大哥,咱們接著喝,接著喝!」
古嘯天如今已有八分醉,又一碗下去,尚未坐穩,人便應聲倒下。
「兄弟!」解長風大驚,連忙放下酒碗卻已來不及去扶。
然而,秦氏似乎早有準備,未等古嘯天倒下,已伸手將他穩住。
接著,她憨笑一聲說:「大哥不用擔心,我家夫君就是這樣子,酒量淺得很,三巡必醉。可是他這人高興起來又愛喝,每喝一次醉一次,我都習慣了。」
說著,她慢慢撐起酩酊大醉的古嘯天,又對秦天成說:「成兒,你陪伯伯吃飯,娘親先把你爹扶進房間。」
秦天成捧著巨大的飯碗,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過頭來向解長風笑了笑,道:「伯伯不怕,有成兒在這裡陪你。」
解長風摸著秦天成的小腦袋,笑了笑,又慢慢坐了下來。
此刻,秦氏把爛醉如泥的古嘯天一歪一顛地扶進房間那對背影深深地烙在解長風的心裡,鼻子一酸,他又想起了不知去向的孤獨凝月。
深秋朗月明,夜竹婆娑影,愁思空對月,酒落斷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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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七日,解長風劍傷已癒,再以運功調理,脈絡已通,真氣運轉也能隨心所欲。
這幾日是干將鏌琊橫空出世的關鍵時刻,稍有差池,二十年努力將付之一炬,故此,古嘯天日夜守在幻虛陵洞,不敢有絲毫鬆懈。
然而,秦氏臨盆在即,解長風好生擔心,幾夜未眠。
這夜,烏雲蓋天,雷聲轟隆,狂風嘯襲,毛竹沙響。
「啊——」
一聲悶雷,夜穹之中響起秦氏的一聲慘叫,輾轉未睡的解長風心神一緊,連忙跳起,二話不說,當下就向著秦氏的房間跑了過去。
「啪啪啪——」房門被解長風拍得啪啪作響。
「妹子,妹子,怎麼了?」
不一會兒,裡頭傳來秦氏痛苦呻吟,斷斷續續地叫道:「大哥,大哥!我,我要生了!」
解長風聞言大驚,道:「那,那怎麼辦?要,要我去把義弟叫回來嗎?」
解長風一生修道,從未接觸過生產之事,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舉手無措。
秦氏喊道:「不,不要!在這,這緊要關頭,不,不要去打攪夫君!哎呀——」
解長風忙問:「那,那該怎麼辦?」
「去,去,去山腳,那裡有位馬大娘,成,成兒就是她,她接生的!」
裡頭的聲音斷斷續續,解長風好生焦急。
當下,他急忙祭出軒轅古劍,隨即衝向著黑夜,須臾之間便往山腳飛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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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雷聲響過將近一個時辰,卻不見雨水落下。
房門之後,秦氏痛苦的叫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在門外等待的解長風心急如焚,不斷來回踱步。
比起解長風的焦急,秦天成這個三歲小兒顯得更加鎮定。他捲縮著身子靜靜地坐在門腳之下,饒是心裡害怕,身體已經不停抖動,卻依然不吭一聲。
「哇——」
一道電光落下,初生嬰兒的叫聲響徹了整個西岐山。
解長風聞聲一震,「吱呀」一聲,門打了開來,馬大娘笑容滿臉,喜道:「恭喜恭喜,是個千金,母女都平安。」
「太好了!」
解長風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可以放了下來,可是,正當他抬起腳來準備進屋的時候,「卡嚓」一聲,一道閃電落下,隨即「轟隆」的一聲響起,西岐山山頂幻虛陵洞附近火光一片,濃煙滾滾。
「不好!」解長風回頭一看,心神一緊,當下祭出軒轅古劍,正要御劍飛去。
就在這個時候,秦氏聞聲出來,驚問:「大哥,是不是夫君發生什麼事了?」
「妹子!」
秦氏才剛生下一女,氣血兩虛,如今只披單衫出來,解長風回頭一看,當下落劍去扶。
秦天成好生懂事,連忙衝進房間,將一外衣披在秦氏身上。
解長風瞥了一眼遠處的火光通天的山頂,遲疑道:「這,妹子,你好好休息,待大哥去看看就回,沒事的,不用擔心!」
夜色之下,西岐山山頂火光通天,秦氏當下心亂如麻,連道:「不,大哥,你不要騙我!那,那是幻虛陵洞附近,大哥,你,你帶我去看看。」
「這怎麼行?你才剛······」解長風欲想勸阻,可見秦氏憂心忡忡,隨即欲言又止。
秦氏轉頭過去看了一眼躺在襁褓之中酣睡的初生女嬰,又對秦天成笑了笑,道:「成兒,娘親與你義父去找你爹,你在家裡好生照顧妹妹,娘親很快就回來。」
秦天成看著秦氏,雙眼泛起了淚水。很快,他走到襁褓旁邊,又對秦氏點了點頭,笑了笑說:「好的,成兒今晚要和妹妹一起睡覺。」
秦氏笑了笑,含淚轉身,隨即跟隨解長風御劍飛去。
閃電劈在西岐山山頂上的一塊巨石上,接而失火,大火從山頂的楓林蔓延下來,又到了山腰的竹林,竹林越燒越旺,很快就蔓延到了近大半座山。
幻虛陵洞,受到閃電攻擊,洞內岩石紛紛脫落,隨時有倒塌之危。
解長風帶著秦氏穿過熊熊大火,避開紛紛下落的岩石,終於來到了涅盤爐溶洞。
此刻,這裡狼藉斑斑,搖搖欲墜。
在亂石叢中,古嘯天神智不清,正一步一步向著熔池走去。
「夫君!」秦氏才剛下地,連忙大喊。
古嘯天失魂落魄,他沒有回頭,只是怔怔地站在涅盤爐邊上,黯然道:「娘子,干將鏌琊沒有煉成,它們沒有煉成。」
解長風心裡一緊,隨即向浮在涅盤爐之中的那把青銅劍看去,果然,青銅劍不但暗淡無光,劍身之上還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痕。
這時,秦氏淡然一笑,又慢慢向著古嘯天走去說:「夫君,你想用那個方法嗎?」
古嘯天沒有回應。
秦氏停下腳步,臉上也沒任何的表情。
她看著古嘯天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又轉過身來對解長風微微一笑,道:「大哥,以後成兒就拜託你了!」
解長風聞言,心裡一沉,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那頭的古嘯天竟然一躍而起,漠然向著涅盤爐就跳了下去。
「不好!」他大驚,腳下一動,「砉」的一聲使出疾動步法,就在古嘯天快要落到熔池裡面的時候伸手抓去。
可是,為時已晚,手指過處,只碰到了古嘯天的鞋子。
「撲通」一聲,古嘯天就在他的眼皮子下活生生地落入到火熱的熔岩之中。
「孳孳」兩聲,一心尋死的古嘯天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便在熔岩烈焰之中只化作了一股熱氣。
「兄弟——」
在這一剎那,解長風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椎心泣血,還有無奈。
但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又一道身影從後掠過,轉眼之間,又是「撲通」一聲掉進了熔池裡頭,正是臉上掛著微笑的秦氏。
「妹子——」
有一種煉器的方法,叫做涅磐重生,是以煉器者身軀**作引,使法寶重生的方法。據聞,涅磐重生由盤古大師所創,當年盤古大師用此法締造了世界,卻失去了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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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暴雨,撲滅了西岐山上的烈火,沖洗了人間的憂傷。
清晨未亮,解長風手持著兩把青銅古劍落在了秦氏的房門外,一把劍身刻有「干將」,一把刻有「鏌琊」。
「吱呀」一聲,他推門進去,幽暗的房間裡面,小小的秦天成趴在床榻的邊緣,他用小手緊緊抱住襁褓,襁褓之中有一女娃,名字叫做古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