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老貓仙人 文 / 十三樓主
靈殿很大，很高，最下方環形，共有五個出入口，四周環繞著一排排用石磚鋪砌而成的座位，座位成階梯形，從下到上排列，每列座之間都留有一條石階通道，宛如一個小型的古羅馬鬥獸場，人站立圍場中心顯得特別壓抑，從而也突顯出了靈殿那份至高無上的莊嚴。
在正對著小元他們走進來的東門一側正中間的位置刻著一個大大的「火」字，「火」字之下兀自突出一方高台，高台上面擺放著一尊白石雕龍椅，這應該就是火長老的「龍椅」了。
火鼠火鴉引著小元和趙東友進來不久，從西側門就進來了兩名高大的武將。
武將的打扮跟火鼠火鴉相像，一名是龍頭人身，一名是虎頭人身，左右一進來，立刻就佇立在高台的下方兩側，儼然是兩尊屹立不倒的左右門神。
這時，火鼠火鴉面向西側門，半跪下地，神情極其肅穆。
趙東友扯了一下小元的衣角，然後低下頭去退在了一邊。
小元怔了怔，知道火靈國的仙人火長老即將出場，旋即隨趙東友退了兩步。
經過了漫長的等候，從西側門終於慢慢地走進來了一隻紅毛，略駝背，大概只有兩尺餘高，撐著枴杖用兩隻腳走路的老貓。
老貓的眉毛是白色的，又長又濃，完全遮住了眼睛，與長長的白鬍子混在了一起，幾乎碰到了地面。
它撐著枴杖慢慢走，很慢很慢地走，就像一個糟老頭一樣，從西側門到上高台的樓梯大概只有兩三丈的距離，竟然也用了一刻鐘的時間。
小元偷偷地看著老貓慢慢地進場，以為火長老還跟在其後，於是又看著西側門靜靜地等待了一刻鐘。
可是，當老貓開始一步一步地邁出艱難的腳步用極慢的速度登上高台時，他還不曾見到他滿心期待的火長老進來，有些按捺不住，便偷偷問趙東友說：「趙前輩，火長老怎麼還進不來？」
趙東友怔了怔，低下腦袋卻沒敢出聲。
「你是在說我嗎？」
忽然，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打了一個激靈，回頭看去，剛才還在慢慢走上高台的老貓此刻竟然在他的耳邊出現了！
當下，他被嚇了一大跳，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
很快，他回過神來，又看過去，老貓卻還在高台的樓梯上慢慢前行。
他懵了！連忙擦了擦眼睛。
怪了，老貓又不見了！！
他四處尋找，當他發現老貓穩如泰山地坐在白石雕龍椅上，幾乎失聲大叫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事實，那麼這隻老貓的速度應該要用什麼來形容呢？
白駒過隙？風馳電掣？這已經沒法比擬了。
所以，他沒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然而，這偏偏是事實。
就在他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事是否屬實而掙扎著的時候，坐在白石雕龍椅上的老貓開始說話了。
「趙東友，你來了？」
趙東友上前一步，對著老貓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說：「在這幾十年間，在下每天都來打攪火長老，火長老何不將通行帖交由龍虎上將，由龍虎上將轉交給在下呢？」
老貓笑了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反正老夫閒著也是閒著，多出來走走也好。」
說著，它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本小帖子，又吩咐下面的龍上將交給趙東友。
這時候，小元總算明白過來了。
原來這隻老貓就是火靈國的仙人火長老！
他一路走來的時候都在不斷地想像著火長老的長相，原以為仙人個個都長得像武界百姓口中傳說的太上老君那般模樣，就算不差，也有七八分吧。
可是，在他眼前，仙人竟然是一隻貓，還是一隻老態龍鍾的貓，結果真出人意表，立刻有些失望。
當然，小元也還沒愚蠢到把失望掛在了臉上，只埋在了心裡。
然而，火長老卻看透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問：「解小元，老夫讓你感到失望了？」
小元聞言，吃了一驚。
世上無奇不有，何況是在異界之中？
當修真者到達融合期就會產生第六感，如果已經修煉成仙，讀懂人心也不是一件難事。
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個火長老有讀懂人心的能力，謹慎起來，也沒掩飾，撓撓腦袋笑了笑說：「剛開始時是有一些，如今沒了。」
火長老笑了笑，道：「小元兄弟果然是個耿直豪爽之人，說話不轉彎抹角。請放心，雖然老夫有讀心能力，但這種能力是有禁忌的，不能隨意使用，小元兄弟大可不用緊張。」
小元聞言，笑了笑，立刻又將話題轉到剛才發生的怪事上，問：「火長老，剛才您用的是什麼仙法，竟然如此神奇？」
火長老說：「老夫用的不是什麼仙法，而是異界長老特有的能力，能控制時間，快、慢、停，甚至倒退。」
小元大驚，道：「難道剛才火長老是把時間停止了？」
火長老點了點頭。
小元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隨即興奮起來，急忙問：「火長老能不能讓時光倒流，讓在下回到九個月前？」
異界的九個月前，就是人間的九十個月，也就是七年半以前，那時侯小元正好十歲，也就是青機殺死孤獨凝月之前。
太好了，只要回到過去，阻止青機殺娘親，那麼段大哥、謝師兄、樰兒、爹和月姨都不會死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不過太天真了，完全沒有想到這樣做會給整個七界甚至宇宙帶了什麼樣的後果。
火長老搖了搖頭，道：「這種控制時間的能力受到的限制很大，不但只能在老夫一人身上使用，而且時間不能超過異界四十五天，也不能強行改變即將或已經發生的任何事情，否則將受天譴，永不超生。」
每件事的發生都有它的規律及其存在意義，如果強行扭曲或者阻止，後果無法預計，甚至得不償失。
在人間五百年前，身為七殺星君的皇甫嬴深知這種「蝴蝶效應」帶來的嚴重性，故此才有了處於兩個不同時空又在同一個地方出現的小元沒有見上面的一幕。
不說火長老不能讓小元回到異界九個月前，就算他真能做到，恐怕身為異界長老的他也不會冒這個無法意料的險。
小元聽到火長老這樣說，當然很失望，低下頭去，也沒說什麼。
火長老說：「在多年前，老夫跟七殺星君有過一面只緣，『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過去，這是亙古不變的鐵律。如何想改變一切，就要從現在開始，天命與否，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句話是他當時對老夫說的，時至今日，還讓老夫發聾振聵。改變過去不行，為何不想想去改變未來呢？」
「轟」的一聲，在小元的腦海裡滾過了一聲響雷。
「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過去，這是亙古不變的鐵律。如何想改變一切，就要從現在開始，天命與否，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這句話讓他想起了在鹽月客棧他對道一半說過的那番話：
「小元不信命運，縱使上天要跟小元作對，硬要把小元的親人朋友統統奪走，小元也不會放棄，儘管是拼了命，也會把他們都抓回來！」
天真啊！
當時我憑什麼說出這麼天真的話呢？
什麼不會放棄，什麼拼了命也要把他們都抓回來？
連保護親人這麼簡單是事都做不到，又何談以天為敵？
力量！
對，終究只有驚天動地的力量才能打破孤星的魔咒，才能保護好身邊任何人。
他的眼睛紅了，佈滿了血絲，「咚」的一聲，閃著淚光的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幾乎撕破了喉嚨，激動地對著火長老喊道：「火長老，小元的親人全都離開了，他們在小元無能為力的面前離開了，小元懇求您，幫幫我，教我仙法，讓我，讓我······」
最後，他終於禁不住內心無比的傷痛，趴了下去，在趙東友的面前，火鼠火鴉、龍虎上將的面前，火長老的面前，失聲痛哭。
哭聲九轉迴腸，在圓形的靈殿回轉不斷，不禁讓人心酸，讓人落淚。
過了很久，火長老才緩緩從白石雕龍椅上站了起來，上前一步，用那根木枴杖重重地敲了一下高台，靈殿發出了隆隆響聲，旋即，一道白光閃現，在高台之下的白牆上打開了一扇發出淡淡紅光的暗門。
火長老說：「這扇門是通向靈塚的入口，藏山上的真門被皇甫嬴放在了靈塚上面，你們從這裡進去就可以從真門回到武界。」
「真門就在靈塚上面？！」
趙東友聞言，幾乎是傻了眼，這句話也明顯帶有怪責之意。
在過去的五十年裡他每天都來拜訪火長老，向他要通行帖去藏山尋找真門，沒想到這火長老明明知道真門所在卻一直沒如實相告，要他在根本沒有真門的藏山上苦苦尋找了五十年，換作任何人都會被氣得個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