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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水抱屈原 文 / 更童

    泰山岱廟的外景古香古色,在正午的陽光照耀下,閃出焦黃的味道,燃香沁人心脾,清風徐徐,遊人彷彿置入仙境。

    古靈進入岱廟轉了一圈,心想總算是到此一遊,打道回府吧。一個穿著道服的中年男子叫住他,「施主遠道而來吧,來此許個願吧,這很靈的。」

    古靈見他手中拿著兩把平安祈福香,便覺得肯定還有下文,便說:「我早已祈禱完了,正要走。」

    「唉,來此許願是要燒香的,上香才能表誠意嘛。」

    古靈心想:「果不出所料。」掏出十元錢,「給我來一把。」

    「發財香168元,平安香199元,誠意太少或沒誠意是要降災的啊!」

    古靈氣不打一處來,暗罵無恥敗類,招搖撞騙之徒,得教訓一番,遂按照其站位用金口訣起了一課,「道長,哦,不,無量天尊,道長所言極是,我看此地有人因無誠意而災禍頻頻,前年妻子出車禍,去年父母腎功能出了毛病,子女也在上個月險遭水厄,其人心臟不好,嘴唇都發紫,這個人也就四十五六歲的樣子,看其鼻頭的樣貌,明年,哼哼!」說完扭頭就走。

    那個假道士早已聽得目瞪口呆,句句敲中心坎,趕緊跟上,「請高人留步,恕我有眼不識泰山——」

    「別這麼謙虛,泰山不就在你腳下踩著了嗎?」

    「不不不,請留步,請留步,你說我明年的運勢會怎麼樣?還會倒霉嗎?」假道士急得直冒汗。

    「向來上天賞罰分明,咎由自取,奉勸你把手中的香誠心供奉山神,你有時間多到下面普照寺作義工懺悔去吧。」

    古靈回到校園後休息調整了一天,想想離畢業答辯不到一個禮拜了,找去文印部,見那小姑娘還在忙活,到最後幾頁了。

    「還沒打完吶?你不是說兩天就可以嗎?」

    小姑娘一看是古靈,氣得直翻白眼,「你還說呢,我要早知道是打這種文章,三十塊都不幹,一個字跟一個字都不挨著,也看不懂寫得是什麼意思,幾百個字還不認識,還得一邊打一邊查字典,打別人的論文一小時打兩三千字,你的文章兩三個小時打不出一千字,愁死姐了,再加上字寫得也忒難看,有時恨不得一把扔了,真是坑爹呀!」

    古靈聽得咯咯直樂,「但有仁義在,但有仁義在!」

    「誰跟你仁義呀,一輩子就這麼一回,下次找你妹去!」小姑娘開始氣呼呼的,但到最後也吭嗤吭嗤笑了。

    打印好的論文拿到手,古靈翻了翻,一個詞,舒服,幾乎沒有錯別字,連聲道謝,付了辛苦費,攜著徑直交系裡。

    答辯會那天,古靈久違地開懷一把,因為主持答辯的老師均不是中哲專業的老師,臨時抽了些倫理、邏輯、美學、西方哲學及自然科技哲學的老師來,一看古靈的佛學專業論文全懵了,裡面的詞彙沒見過,就好像文科生看理工科的東西一樣,他們也便沒有為難古靈,轉而對其他同學橫挑鼻子豎挑眼,古靈的論文最後被評為一等,那種爽,足以一掃古靈心頭連月來的陰霾。

    大四各院系的畢業餐一般都在六月初進行,不管有多忙,實習或沒實習,有著落或沒著落,得意或失意,躊躇滿志或憂心忡忡,大家都得來,一個都不能少,古靈按捺著內心的百感交集,與全班同學人人碰杯,最後喝倒了,狂吐之後不省人事,醒來接著吐了兩頓,照畢業照留念時難受得都難以挺直腰,臉色青黃,照出來一幅苦楚的模樣。

    宿舍的散伙飯還沒吃呢,任亞傑抒發著多日來的情感,「其實我們班散伙飯吃早了,昨天還哭得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好像要永別了,結果今天又上一塊兒喝去了,真他媽讓人尷尬。」

    「好像是七月一日離校,咱們散伙飯定在六月二十九日如何?」郭昊建議道。

    「好啊!」眾人讚成。

    進入六月,畢業生離校倒計時的日子,葡萄牙歐洲杯足球賽也打響了,與2002年世界盃一樣,第一場就是冷門,實力強勁的東道主硬生生被希臘斬落馬下,驚了球迷一把,歐洲無弱旅的說法再次被證明。

    「精彩」,李宇琨叫道,「咦,老呂哪去了,這個大花貓,跟我講他們實習的那單位有個內蒙古的哥們兒五一放假回家六一還沒回來,打電話問人家,你猜人家怎麼說?『我正騎著馬在呼倫貝爾大草原找我家呢,我們是遊牧民族,現在也不知搬哪兒去啦』,哈哈哈,呂任波跟人家搭檔,這下可忙活了。」

    「哈哈哈,今晚是英法大戰,齊達內對貝克漢姆,郭昊,先關了電視睡吧,半夜起來再看!」古靈叫嚷道。

    郭昊手執遙控器沒理,任亞傑見狀,「你們這麼跟他講沒用,看我的。」於是學了兩聲驢叫,「呃昂——呃昂——關電視,關電視。」

    眾人笑翻了天,郭昊咒罵著關了電視,呂任波風塵僕僕推門而入,「哥們兒們,原諒我吧,我失&身了。」

    郭昊一咕嚕而起,「操,你小子老實交代,有上哪兒勾引人家大姑娘去了。」

    「呸,我靠,跟我一塊實習的一個女生,別的學校的,一個多月來天天在一起磨合,終於生了情,今天下午趁著酒勁,那個了,結果完事之後,她竟跟沒事似的,我問她是不是第一次,如果是我會考慮娶她的,你們猜她怎麼說,她說都快大學畢業了怎麼還那麼幼稚,我靠,我問她我是第幾個,她說掰著腳趾頭也數不清了,我當時真想哭,看她那麼清純,我是真得有點喜歡她,這對我打擊太大了,幾乎要毀掉我內心中對幸福的追求,為何這世間難存完美,人們都變成這樣隨便,再他媽這樣下去,我們以後還能娶到處女嗎?操!」

    郭昊有點癢癢的,「李敖說的對,好x都被狗操了,你先快活了,弟兄們都現在都白活了二十多年。」

    「唉,別說了,別說了,應該給老呂舉行個成人慶祝儀式,咱們蹲他!」李宇琨起來抱住呂任波、任亞傑、張彬瑋等一哄而上,將呂任波蹲得直喊媽。

    畢業典禮開過,離校的日子屈指而數,古靈仍在為工作而奔波,「猴年馬月,今年就是甲申猴年,陰曆五月份,都快過了。」古靈喃喃嘀咕。

    「在三百六十年前,李自成打進了北京,隨即清軍從東北入關,整整六甲子,如今我又要從北京重回東北了,唉,來來去去,北京還是北京,改了江山換了人。」郭昊在長春老家確定了工作,去了一所黨校。

    張彬瑋坐在床上唱道:「這次是我真得決定離開,成為我這許久不變的悲哀,於是淡忘了繁華無法自由自在,所以我守著寂寞不能歸來,啊……」唱的很動情,但眾人都無動於衷,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

    李宇琨躺在床上用mp3反覆聽著那首歌,「太陽在天上放著光輝,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想要上大學,學費太貴,想要工作,我有嫌累,吃得貴,喝得貴,自行車要上稅……」

    李梓嵐在床上翻了一本書,看累了往枕頭邊一放,聽不到他唉聲歎氣,卻很快便能聽到他的呼嚕聲,另外,他最近夢話也格外多。

    古靈默默地展望著自己的未來,他近來總喜歡沉浸於遐想之中,心猿意馬不著邊際,自從大四考研複習之後,他便無暇打坐,現在他回顧自己大學這四年,印象最深的及最有意義的事,跳舞、看書、吃飯、打坐、學算卦……夠了,這四年沒虛度,至少從思想上,他已是天翻地覆。

    古靈迷迷糊糊睡著睡著,忽然彷彿看到下鋪的李梓嵐順著床梯爬上來,只是他的臉色煞白,一點人的氣色都沒有,活脫脫一副殭屍相。古靈驚駭得大叫一聲「啊——」,聲音在夏日的午夜中分外驚悚,劃得眾人的耳膜頓時做劇烈運動,一個個全醒了,但誰也不敢吱聲,過了半晌,呂任波穿上拖鞋踢踢踏踏的去了廁所。

    第二天,古靈無意中瞥見李梓嵐枕頭邊的那本書,心想都快畢業了還用什麼功呢,便拿起來翻看,是海子的詩集,其中有一頁是折了角做記號的,那一頁的詩,名字叫《房屋》

    你在早上

    碰落了第一滴露水

    肯定和你的愛人有關

    你在中午飲馬

    在一枝青丫下稍立片刻

    也和她有關

    你在暮色中

    坐在屋子裡,不動

    還是與她有關

    「難道這李梓嵐發情了,呵呵」古靈又隨手翻幾頁,映入耳目的是《自殺者之歌》

    伏在下午的水中

    窗簾一掀一掀

    一兩根樹枝伸過來

    **,水面的寶石

    是對半分裂的瓶子

    瓶裡的水不能分裂

    伏在一具斧子上

    像伏在一具琴上

    還有繩索

    盤在床底下

    林間的太陽砍斷你

    像砍斷南風

    你把槍打開,獨自走回故鄉

    像一隻鴿子

    倒在猩紅的籃子上

    古靈冷靜地又翻了幾頁,看到了《七月的大海》與《水抱屈原》從裡面的詩句中,古靈嗅到了投河蹈海的心態。「趕上最後一次/我戴上帽子穿上泳裝安靜的死亡/在七月我總能突然回到荒涼。」「水抱屈原是我,如此屍骨難收,他媽的,怎麼淨是些神經不正常的詩!」古靈又看了幾篇,《跳傘塔》、《七月不遠——給青海湖,請熄滅我的愛情》、《春天,十個海子》古靈聯想到海子臥軌自殺的事件,「我操,瘋了。」

    下午快吃飯時,李宇琨和胡嘉裕提起昨夜古靈的那聲慘叫,「夢見鬼啦?」胡嘉裕開玩笑地說,「差點把呂任波嚇尿了床。」

    正說著,呂任波淚水漣漣地回來了,「梓嵐出事了,現在校醫院搶救室,快去看看吧。」

    521宿舍全體成員現都在搶救室,七個活人加李梓嵐的屍體,面目蒼白,略有些腫,據說撈上來時便斷了氣,一隻手裡緊緊攥著一塊絲巾手帕。還有幾個社會系的同班同學在抽泣,班長孟菲菲已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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