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九死一生（上） 文 / 昔人黃鶴
一
獨木舟重重地摔入水中，所激起的浪花飛過岩石，潑到岸上的村民身上，村民們看著整個獨木舟時而被掀到潮頭浪尖，時而又隱沒在浪濤渦底，舟上的親人搖搖晃晃，險象環生，無不提心吊膽，驚慌失措。
他們大聲淒苦地哀求道：「彭公子，求求你快點帶他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說罷，他們又要給彭祖下跪。彭祖轉身望著在巨浪中搖擺顛簸的獨木舟，又回首看著跪在地上的村民，手足無措，實在不知道該先顧哪一邊。但飄搖中隨時可能傾覆的獨木舟提醒他必須快快做出抉擇。他皺緊眉頭，猛一轉身，揮袖而去。
「哈哈哈哈哈！」忽然，一陣狂笑從波濤洶湧的水面上傳來，響徹雲霄，不斷地迴盪在村民們的耳邊。
所有的村民都驚恐萬狀，他們四處張望，尋找著魔頭。
彭祖趕緊把刑天斧橫在面前，也環顧四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但除了滔天的巨浪，並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他大叫一聲：「鄉親們，我帶他們走了！」
空中卻傳來了狂妄的聲響：「哈哈哈，已經來不及了！你們誰都別想走，一個都跑不了！」
話音剛落，又一陣巨浪打在獨木舟上，再一次把獨木舟高高地掀到空中，然後捲入湖裡，頓時獨木舟船底朝天，傾覆在水中。舟上的人還來不及呼救，就已經被吞沒在巨浪中。
「啊，不好！」
彭祖大叫一聲，縱身跳到獨木舟上去拯救村民，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只站在了傾覆的舟底上。他正想縱身一躍，跳入水中，可是又一個浪濤打來，瞬間就把他捲入湖裡，彭祖很快就淹消失在暗黑的浪濤中。
岸上的其他村民也眼睜睜的，看著十餘條親人的生命淹沒在巨浪裡，卻束手無策。如今又看到彭祖被黑浪吞沒。
霎時間，痛苦，恐怖，呆滯，絕望……盡寫在村民們的臉上，他們都呆呆地盯著底朝天的獨木舟，盯著翻湧的波浪。
二
有了上次的遇險經驗，彭祖被捲入湖裡後，不再驚慌，而是深呼吸一口氣，順著水勢扎入水中，然後手腳並用潛入水底。就在他的下方，一個個村民在痛苦地掙扎著，有的已經手腳不能動彈，慢慢沉到水底去。彭祖趕緊往離他最近的一個村民伸手抓去，想拉住他，浮到水面上。
那村民見有人來救，慌亂的雙手緊緊抱住彭祖，彭祖正想游動，卻發現自己被抱得根本不得動彈，竟也跟著往下沉，心中也不免慌亂起來，他趕緊握住村民的雙手，想用力掰開。村民卻死死扣住雙手，不斷掙扎。眼見兩人都不斷地下沉，彭祖已經感到憋不住氣了，趕緊換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再不脫身，不會像上次那麼幸運了。
於是他狠下心一用力，終於掰開了村民雙手，然後就想返身從身後拉住村民。村民雙手被掰開後，就像失去了救命稻草，在水中慌亂地揮舞著，終於在屢次抓空之後，村民的雙手慢慢停下，不再動彈了，想越來越深的湖底沉去。
彭祖艱難地從身後抓住了村民的衣領後，然後就想往上浮水，可是他稍微一用力，村民的殘破的衣服立即被撕裂。失去彭祖抓握的力道後，村民更加迅速地向水底沉下，只留下一塊破爛的衣布抓在彭祖手中。
其他的落水村民已經相繼沉入湖底，彭祖想再扎入水底相救，卻已經力不從心，他只好悲痛的看著一個個村民沉入湖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三
村民們的表情已經無法再用任何詞語來形容了，他們只是麻木地盯著獨木舟。許久之後，那獨木舟已經在毫無規則的隨波蕩漾著，他們知道，奇跡已經不再可能出現了，所有鮮活的生命，包括他們的救命恩人，都已經沉屍湖底。
可憐的喜鵲更是望眼欲穿的盯著湖面，他不敢相信主人會幾天之內兩次遇險，他呆呆站在獨木舟底上，不時地撲扇著翅膀，這兒瞧瞧，那裡看看，他相信主人一定會回來的。可是在獨木舟上漂浮許久之後，湖面上除了滾滾浪濤，什麼都沒有出現。他的眼神開始漸漸黯淡下來，最後眼瞼完全合上了，兩粒掛在睫毛上的淚珠，終於滑落下來……
忽然，獨木舟旁邊出現了一個漩渦，獨木舟也開始旋轉，喜鵲猛地睜開眼睛，緊盯著漩渦。果然，漩渦中躥起一個身影，騰空而起，落在獨木舟底上。正是彭祖，他左手持刑天斧，右手只多一塊從村民身上扯下來的布，他看看手中的布塊，又轉眼地看著暗黑的湖面，他似乎還不明白，船上的十條鮮活的生命怎麼眨眼間就突然消失在暗黑的湖水中……
村民們看著濕漉漉的彭祖，以及他手中的布塊，他們知道，彭祖也救不了他們了。同樣是死，淹沒在水中，葬身於魚腹，是他們能夠選擇的最好的死亡方式。於是他們似乎突然處在無意識當中，不知不覺都邁著艱難的腳步向湖面走去。
彭祖見狀大駭，瞬間猛醒過來，縱身從獨木舟飛躍到岸上，他大喝一聲：
「鄉親們，你們都怎麼了？」
一個村民已經落入水中，接著另一個也跳下去了，其他的村民也緊跟著準備跳入水中。
彭祖急忙飛身攔在村民面前，他揮起刑天斧，重重地劈向身邊的巨石。
「轟隆」一聲巨響！
村民們這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岸邊，準備跳下去了，個個嚇出一身汗來。
老者也開始幫著阻攔大家，他大聲疾呼：
「大家都聽彭公子的，大家都聽彭公子的！」
彭祖大聲喊道：
「鄉親們，魔頭就是想讓我們心生恐懼，如果我們此時就跳下去，就上了它的當了！」
說罷，他轉身怒目圓睜，從空中到魔窟再到水面，掃視一番，然後一字一頓：
「就是死，也要爭個魚死網破！」
又一個巨浪打來，捲起的浪頭衝向彭祖，似乎要把彭祖卷下水中。
「哈哈哈哈哈！」彭祖一陣冷笑，「看來妖魔也只會耍這點陰謀伎倆，哼哼哼！休想裝神弄鬼就想嚇倒彭祖！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說罷，他揮起刑天斧，朝襲來的浪花橫腰劈去。
只聽見「嘩啦」一聲，浪濤似乎長了眼睛，也怕被刑天斧劈砍，忽然從空中急急忙忙收回浪頭，墜下湖中。頓時湖面又風平浪靜。
四
彭祖揮一下戰斧，別在身後，冷冷叫道：
「何方妖魔，有本事就現身吧！」
話音剛落，又一聲「吼……啾……」從水中傳來。頓時湖中央不斷翻滾著巨浪，接著迅速逆時針旋轉，越轉越快，轉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越來越往湖邊移動，快要接近岸邊時，一道暗黑的水柱從漩渦中心直衝向空中。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果然好膽識！好本領！難怪敢孤身闖虎穴龍潭！」
話音一落，水柱漸漸越升越高，在半空中往四周灑出水珠，彷彿從水柱上開出一朵盛大的水花。又一聲「吼啾」，水花中間竟出現了一條兇惡的蛟龍，它猛地飛向空中，躥到魔窟上空，在魔窟上空盤旋三圈，然後纏繞在犄角上，齜牙咧嘴，張開傾盆血口，用力一吸，頓時又風起雲湧，浪濤滾滾。
忽然，從魔窟裡閃出一道光亮，一粒藍色水晶球直飛到蛟龍巨口中。彭祖一看水晶球，正是他在魔窟中見到的那個，他很後悔之前沒有一箭射下。蛟龍含住水晶球，然後落回到湖中，當再次風平浪靜，蛟龍卻已經消失，湖面上多了個人的身影。這身影竟然直挺挺地站在水面上。
村民個個面如土灰，渾身顫抖著。他們都不敢睜眼看著水面上的身影。
彭祖冷冷地盯著那個身影，那是個蛟首人身的怪物，手中持一根蛟首長杖，杖上的蛟首同樣面目猙獰，正是魔窟正上方雕刻的模樣。看來它一定就是魔窟的主人。
彭祖想起帝嚳曾給他講過的，計蒙大將軍也是龍首人身，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是惡魔，絕非善類。
蛟首惡魔怒目暴突，惡狠狠的說道：
「你竟敢殺了我的蜥甲六衛士，還殺了所有的蜥形勇士！」
「它們都是一群畜生！凶殘暴虐、嗜血如命的畜生都該死！」彭祖依然是冷冷地語氣，語氣中透著一股冷冷的殺氣，「我真後悔剛才沒有連你的水晶球也一起射下」
「哼哼，好大的口氣！」蛟首惡魔一頓，隨即冷哼一聲，「是啊，剛才如果你一箭射下我的水晶球，那些賤民就不會死了。哈哈哈哈哈！只可惜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你不要猖狂太早了，我會讓你會為自己的行為後悔的！」彭祖此時已經暴怒，他恨不得把惡魔的一刀一刀地凌遲處死。但他依然冷冷地盯著惡魔，冷冷地說道。
惡魔身體一震，他似乎沒有料到彭祖會這麼冷靜：「你究竟是誰，敢這麼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