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我叫阿東 文 / 每日深眠
只要王志軍出門，那高跟鞋撞擊地面的清脆聲音就在他的頭頂響起，他的心就會莫名其妙劇烈跳動起來。然後，他躲在窗戶後面，看王志軍一步一步走下去，做賊似的欣賞著她裊裊娉娉的風姿，直到看不見身影，阿東就趕快挎著書包出門上學。
一出門，就看見她在五、六米外拐彎。
王志軍在四中讀書，阿東在一中讀書，兩個中學都在一條路上，王志軍的學校更近。
開始十幾天，阿東一直跟在王志軍後面，跟她拉開十米左右的距離。後來，阿東越來越渴望與她接近，就改變方法，先站在這小路口等她，裝作是從另外一條路上學，在這個路口和她偶遇。
改變的那一天，王志軍心裡還奇怪呢，這天天的跟屁蟲怎麼不見啦？
當在路口跟屁蟲突然冒出，她心裡竊笑：原來如此！
第一次「偶遇」，阿東極為慌亂，他只是匆匆的瞥一眼那張美麗的臉，低著滾燙的臉匆匆走過去，第一次走在她前面。
走在前面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不知道該走快還是慢，最終還是選擇了快速，逃一樣和她拉開距離。
直到聽不見高跟鞋聲音，他才在拐彎處偷偷回頭看看。
王志軍的身影已經模糊。
第二次「偶遇」，阿東按捺住狂亂的心跳，擦擦快要模糊眼睛的汗水，勉強從嘴角擠出微笑。
「你、你、你好，這麼巧，去上學吧？」
她心想：傻瓜，明知故問，不去上學去幹什麼？
「嗯，你也是去上學吧？」
阿東有一半因素是自己上學，還有另一半因素是等王志軍一起去上學，能和她走在一起。
「你是新搬來的鄰居，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志軍，你呢？」
「我叫阿東。」
「你在哪個學校讀書？」
「我在一中。」
「那是個重點中學，你學習很好啊。」
阿東沒有正面回答這個話題，而是說了他想說的：「我們上學在一條路上，以後可以一起上學。」
王志軍好奇的問道：「兩家學校的上學時間是一樣的嗎？」
阿東靦腆的回答「不是，我們學校要晚點。」
阿東這樣回答是說了一個謊，他學校上學時間其實和王志軍學校的一樣，這樣說是為了不想讓她知道自己這個時間上學會遲到。
「哦，你喜歡跟我一起上學，對不對？」
王志軍的提問讓阿東很慌亂，支吾著不知道如何回答，許久，他漲紅臉費勁的點頭。
「嗯。」
王志軍望著身旁慌亂羞赧的男孩，不由撲哧笑出聲，聽到笑聲，他的臉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全紅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四中門口。
王志軍向阿東揮揮手：「好了，我到了，再見。」轉身走進了學校大門。
這次阿東站在門口，看著王志軍穿過操場，走進教學樓。
今天是第二十二次偶遇，阿東非常喜歡這個數字，因為按小縣城的方言，二跟愛的讀音完全一致，加上又是十一號，他認為今天一整天都是吉祥如意。
從第二次偶遇開始，阿東基本上都會和王志軍交流，但是往往這種交流都會在兩種特定的情況下中斷。
一種是情況是視線和王志軍汪汪清澈無暇的眼睛相遇，另一種是視線落在王志軍傲然挺立的胸前。
一旦碰到這兩種情況的任一情況，阿東的思維即刻緊張混沌，一腦子都是詞彙，就是不知道如何把它們連接組合起來。
偏偏這種情況每次都會發生，而且都是發生在偶遇後的前三分鐘，只要發生這種情況，阿東立馬選擇保持沉默，免得說錯話引起王志軍笑話或者生氣。
今天王志軍說句『阿東，又這麼巧。』，眼睛裡明顯有無意流露的調侃意味，把阿東的企圖暴露無遺。
這是出現的一個新情況，阿東心裡就像是被扔進一個手榴彈，嗡的一聲完全散亂開，膛目結舌看著王志軍，不知何味。
瞧著阿東這時常冒出的傻氣，王志軍抿嘴一笑自顧走了。
阿東很快跟上來，彷彿他的靈魂上牽著一根線，另一頭握在王志軍手裡。
照例是王志軍走在稍前，阿東跟在稍後。
王志軍神定氣閒得意非凡，阿東灰溜溜失魂落魄，倆人如同一對主僕。而那個僕人的模樣，如同剛剛想偷主人的東西被主人發現，受到一頓嚴厲的呵斥。
十分鐘後到了四中門口，王志軍這次招呼都不打，逕自走進去。
阿東照例癡呆呆站在四中門口望著她的背影，這次有所不同，身影都望不見了，他還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才離開。
走進一中校門來到自己教室門口，阿東看到班主任沈老師黑著臉攔在門口，心想完了，今天這頓訓是跑不掉。
昨天，班長李梅就提醒他，這個月他天天遲到兩次，總遲到數為三十六次。
這情況肯定報告到沈老師面前。
沈老師本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三十多歲的美女，這麼黑著臉，可見心裡的怒氣。
阿東忐忑不安的低頭過去站在沈老師面前。
「阿東，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天天遲到，你還要不要讀書？還要不要考大學？」
「沈老師，我錯了。」
「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我明天找你媽媽談談。」
「不要，不要，沈老師，我下次不敢啦。」
阿東用近乎是哀求的語調低頭說話，緊張的搓著雙手。
沈老師也知道，讓阿東媽媽曉得，第二天阿東身上是青一塊紫一塊
「唉，你這孩子，腦袋裡現在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麼？今天，寫一份檢討，交到班長李梅那裡，要一百字以上。以後再也不許遲到！」
阿東聲如蚊蠅。
「好。」
沈老師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揮揮手。
「快去上課吧。」
阿東從後門躡手躡腳走進去，他一米七六的個子，坐在班上倒數第二排。
下午第一節課是英語課，英語丁老師正在用一篇短文講解語法。
阿東本來就討厭英語，他感覺那蚯蚓般的字體在他腦海裡溜躂一圈就跑了，根本停留不住，每次英語考試他都沒超過四十分。
把英語尖子加課代表王曉麗分配跟他一桌，是沈老師有意所為。
王曉麗正認真聽講，阿東坐下來驚動她，她向他投來鄙視的一瞥。
身高一米六八的王曉麗在班上是班花，面容秀美清新。不過，阿東覺得她土裡土氣，一天到晚老是一身灰色布衣，又大又長，根本看不出身材，瞧上去很是滑稽，衣服有些地方還洗得泛白。
王志軍今天穿的是一身碎花連衣裙，底色是白色，花是粉紅色，非常好看。
想起王志軍，阿東上課沒有心思，雙手托腮怔怔的坐在那裡，腦海裡全是王志軍的音容笑貌，直到丁老師走到他跟前。
丁老師二十五歲，是個絕對的大美女，皮膚比玉石還白還光滑。可惜個子太矮，據說只有一米四多點，同學們私底下給她取個外號叫「根號二」。
她本來不教阿東他們班，以前教農村班五班。
那個班上的同學都是從下面鄉里選拔出來的。鄉下的同學可能讀書晚，年齡都比其它班上的同學大，發育比較早。
有一天，他們一個宿舍的同學相約晚上去看人體展覽，回來就討論他們看到的女人身上的各種器官，估計說話的內容比較下流，而且一直討論到下半夜。
丁老師就住在他們隔壁宿舍，學校的宿舍是以前老倉庫改的，隔壁宿舍說話就跟在旁邊說話一樣。
這年代人的思想比較封閉禁錮，男的看看屍體和圖畫都會刺激過癮，女的聽聽聲音都會羞愧難當。
第二天，做課間操的時候，校長在廣播裡通報五班。校長是抗美援朝的，沒什麼素質，用土話罵得很難聽，把五班農村的學生祖宗十八代都罵進去。
第二年，校長兒子結婚，阿東看到新娘子是丁老師，才明白校長為什麼罵那麼狠。
丁老師站在阿東面前，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望著他。
「阿東，憑你各方面成績，只要稍微把英語成績提升二十分，考個大專是沒問題。可你上課為什麼老是不專心呢？」
阿東不敢狡辯，如果狡辯，丁老師肯定提問，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那不糗大發？
他只能低頭不語，用實際行動證明老師很有觀察能力。
在所有老師的眼裡，阿東都是個老實的學生，學習不好不壞，從來不幹什麼壞事。模樣雖然長得好，但遞紙條寫情書談戀愛樣樣沒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