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師徒 文 / 煮麵
栗精粉3兩，麥精粉7兩，清靈草15銖……一名相貌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在聚精會神的伏在木案邊,用小木秤量著桌上大大小小的各種藥材。少年眉清目秀，有著一頭烏黑短髮，小麥色的皮膚，一雙純黑顏色的雙眸睜的大大,目不轉睛的盯著小木秤。
少年名叫林白，是這座山上一處佔地幾十畝道觀上的一名煉丹童子。道觀名叫知秋觀，是附近幾百里地唯一一座道觀，山下有1個小鎮和大大小小十幾個村子，觀中道士經常下山到山下給鎮上和村子的村民免費看些醫館看不好的疑難雜症，而且藥到病除或者指導村民一些種植養殖的問題，幫助村民增加收入，所以香火還算旺盛。
每逢過年過節，山下村民都會上山上香，給些香油錢，求來年能有個好收成，再許下些樸實的願望。而且要是帶上一些年份很好或者珍惜的藥材上山，山上道士還會用銀兩收購，價錢比小鎮上唯一兩家藥材鋪還公道，所以村民都很尊敬知秋觀裡的道士。
呼……終於配完最後這爐五穀丹的藥材了，少年輕吐了口氣，用胳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看著桌上七八個小堆的藥材自言自語的說道。
五穀丹是凝練筋骨，壯大氣血，是練體的基本丹藥，也是煉體期最有效的丹藥。練體期是每個想要踏入修行者的人必經的時期，只有最大限度的強化肉身才能引入天地元氣進入自身身體，進入那傳說中修行者的行列。經常聽師傅提起外面的世界如何多姿多彩，修行者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無不逍遙快活，不知道我還要過多久才能進入……少年看著桌上藥材愣愣的遐想著……。
白小子好了沒有啊？一聲略帶蒼老但慈祥的聲音隔著一扇破舊的木門傳了進來，打斷了少年的遐想。啊。喔……好啦師傅，少年一回神聽見小屋外的聲音，並飛快的應了聲，身手矯健的跑到木門邊開了門。
門外是一名鬚髮皆白的慈祥老者，正笑呵呵的站在門外。老者身高微矮，身體微廋，背部有些佝僂，穿著一身灰色的舊道袍，隔著近了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
老者正是少年的師傅，徐方徐道長，觀裡唯一兩位煉丹師中的一位。以前聽師傅說過，自己是師傅十幾年前在外遊歷期間，一個的大雪紛飛的晚上樹林邊撿到的。包著自己的被子上繡著一個林字，再結合周圍上千里茫茫一片雪白，自己還沒被凍死，所以單名幫自己取了一個白字，寓意長大後一樣的有這樣好運，能很堅強的活下去。
老者慈祥的看著門內恭恭敬敬站著的少年，又看著少年額上還沒插乾淨的汗水和平靜但堅毅的眼神，思緒不由又回到十幾年前…………
魏國北部一連兩個月連綿不斷的大雪，周圍數千里無數農民牧民收成全無，忍饑挨凍。許多村民活活餓死凍死何談小孩和嬰兒，路邊到處是餓冷的倒地等死的人，大雪壓塌了他們的房屋，無家可歸，自己剛好遊歷到那裡，自己想救又能救幾個人？
正當自己懷著悲憐的心情趕回道觀途中時，路上竟然遇見一夥馬匪流竄到附近，正在劫殺一隊因大雪而遷途馬車隊。估計看上這幾輛馬車上的裝飾應當是戶殷實人家，所以馬賊選擇了這隊車隊作為目標。
當自己一聲斷喝，憤怒趕去的時候可惜早已為時已晚。車隊裡已經看不見一個活人，到處橫屍遍野殘肢滿地都是。整個車隊周邊都被鮮血包圍。於周圍白茫茫一片形成鮮明的強烈對比。
自己看著這滿地慘狀，憤怒大聲質問，你們這群畜生這是為什麼，難道這茫茫天災還不夠嗎？你們到底還是人嗎？
一名兩米多高長相凶悍的壯漢，聞言停止在馬車上尋找戰利品，從馬匪群中走了出來。看著這位鬚髮皆白雙目通紅因憤怒而聲音發顫的老人，又看看老者道士的裝扮孤身一個出現在這裡。目中閃過謹慎的說道我們也是人他們不死我們就要餓死，只能委屈他們先死了。世間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才能生存下去，我們也是沒辦法，還需道長理解，我們也是做完這票度過這個冬天就不做了。
理解？理解就是他們該死你們就不該死？老者又看看滿地的慘狀，你們這麼殘忍不留餘地想必這種事以前也沒少做，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滅除你們這群敗類，老人聲色俱厲的說道。
不等老者說完，壯漢身後一名廋高個刀疤臉越眾走出，不耐煩的說道跟這老頭廢話什麼，快宰了這老頭別耽誤我們干下一票，這次收穫也不怎麼多，媽的，最近怎麼都是些窮鬼。
壯漢聽完老者話後看著刀疤臉點點頭道，這老頭看著有點不簡單，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想動手。一起動手免得夜長夢多。說完自己率先舉起自己手上還在滴血的斬馬大刀猛的一揮，雙目浮現狠戾之色，對著身邊馬賊大吼一聲，一起宰了他。
然後率先猛衝了上去，人未到大刀已對老者當頭罩下，巨大刀鋒帶著空氣嘶嘶作響，可見壯漢也是個練家子出身，估計練體後期也不遠了。
可惜老者比他更快。壯漢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一到青光一閃已到壯漢頭頂，壯漢頓時雙目圓突驚駭欲絕，大吼一聲連忙想扭身迴避。只聽噗嗤一身大漢身體突然頓住，嘴張的老大，眉心一個拇指大的對穿窟窿，正在嘶嘶往外噴血。這幕讓旁邊幾名馬匪看見頓時肝膽俱裂，驚恐莫名。平時勇猛無敵的大當家一個照面就被斬殺。連忙收起前衝腳步，轉身連滾帶爬帶著打顫的雙腿拚命狂奔。卻只聽身後茲茲聲大作，青芒像長著眼睛樣速度更快射入一個個麻匪後腦再穿出，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幾個呼吸間幾十號馬匪全部頭顱被洞穿當場身亡。
老者這才手一招青芒一閃到自己身前，這才看清楚此物原來是一炳泛著青光的青色小尺，並一閃到老者袖中。眼角瞟了一眼滿地屍體確定馬匪全部死亡，才收回目光，嘴裡還由之不解恨的冷哼一聲死有餘辜。這才轉身看著車隊周圍已經快要結冰被大雪蓋住半身的十幾名平民屍體。帶著幾條深深皺紋的眼角憐憫緩緩閉上，罷了，罷了，這就是命啊。說著緩緩轉身往來時路上回走去。
咿咿呀呀……。這時一聲嬰兒笑聲緩緩傳來，老者身形猛的頓住。頭顱緩緩朝傳出聲音望去……雙目泛起奇異之芒，並快速走向傳出嬰兒哭聲馬車旁一把掀開車簾，望向還在傳出聲音的馬車座位下面，車底外面是一些雜物，聲音是從最裡面傳出來的。老者雙手緩緩撥開外面雜物，看見一條嬰兒被子外一條嬰兒小手在慢慢往外探。雙手緩緩伸進車底抱起嬰兒，雙目凝神看去一個估計剛滿月大的男嬰雙手胡亂撥著。純淨的黑色雙眼看向老者咿咿呀呀的天真的笑著。嬰兒被子上精細的繡這一個林字。字很秀麗，一看就出自心細的女子手中，旁邊還繡著四個小字平平安安。
老者低頭看著滿地屍體，再看看嬰兒純真的笑容心裡突然泛起一股濃重的苦澀。苦笑著看著嬰兒說道你生不逢時啊，剛出身全家就死絕了。修行者間爾虞我詐奸詐殘忍，凡人間亦如此，哎……不知是說給嬰兒聽的還是自己聽的。
說完緊了緊被子往來時路上一步步慢慢走著，好趕回觀中照料嬰兒，以後找戶好人家來安置好嬰兒，也不枉那平平安安四個字。看似步子緩慢可是如果有普通人看見一定會大吃一驚，老者看似一小步可是距離是七八丈開外，這就是老者身為三境元丹期修行者的實力。
剛走幾步低頭又看了眼嬰兒，突然咦了一聲腳步頓時停下。在仔細打量嬰兒雙目，一縷紅芒又從嬰兒雙眼閃過。老者突然心神一動嘴裡說道這是？說著連忙一隻手托著嬰兒一隻手覆上嬰兒額頭，手上淡淡的火紅色元力浮現。臉上神情從開始的疑惑轉為凝重，接著轉為驚駭，最後轉為欣慰，還有股子狂喜，以致身體都微微發顫。
咳咳……今天情緒波動太大，年紀大了身體也不行了。說著又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天意如此？萬年難得一出的九耀火靈眼居然被在這個時候被我找到，三耀已是方圓億里頂級煉丹天賦，六耀在整個茫茫無際天華州也是最頂級勢力瘋狂搶奪的天賦人才。
你這九耀竟然被我這魏國三流道觀找到，這……這不知是對你我是福是禍。老人知道這樣的天賦如果讓別人知道恐怕不是會飛黃騰達而是滅頂之災。那麼多勢力誰也不會讓對方得到這麼個萬年難遇的天賦。一定竭盡全力滅殺，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這就是修行界的規則。恐怕會立即掀翻這好不容易平復的短暫修行界，立即會讓無數勢力圍繞這嬰兒掀起腥風血雨。
這還是是個嬰兒該如何能抵擋……。我徐家五千年丹藥傳承眼看就要斷了，本早已無望，但是現在？而且我徐家那個禁忌丹方可是真真確確配的上你這天賦。哈哈……老者想到這更是得意的大笑出聲。
你我即是有緣那我就在你不能保護好自己前拼盡全力，即使為此身死道消，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告訴無數同道們，我徐方有九耀火靈眼的徒弟，你們有嗎？有嗎？哈哈。說著老著竟然又大笑起來，咳咳……哦對對，我決定收你做徒弟你答應嗎？你可是我第一名徒弟哦，看著這白乎乎的嬰兒，一生無後的老人心裡泛起罕見一絲柔軟。
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很多小傢伙磕破腦袋求我收徒弟我都沒答應呢。看著嬰兒又呀呀的對著老者大笑，老者撫鬚大笑好好好，笑這就是答應了。走了為師帶你回你的新家，說著老者腳步更快的向著道觀方向疾馳而去………………
老者這一愣神足足半盞茶的時間，林白仰頭看向這個經常看著自己發呆的師傅，不由嘴角咧了咧，任誰發現一個老頭經常笑咪瞇盯著自己像個寶貝看個不停也會渾身有點不自在，而且這人還是自己的師傅。
林白看著自己的師傅還在那盯著自己看，不由得咳了聲。老者神情恍惚間收回目光，有些尷尬的看向早已看向自己腳尖的林白，乾咳一聲，說道「嗯，不錯，還不錯，速度越來越快了，比那秦老頭旁的杜小胖子強多了。」林白聞言低頭苦笑一聲沒說什麼，心想那小胖子除了想晚上吃什麼好，和怎麼自己節約點丹藥拿去鎮上藥材鋪換銀兩買吃食還能想啥？
說話間老人已幾步走到桌邊看向那幾堆配好的藥材，靈識一掃而出，仔細在那些藥材來回掃動，片刻點點頭，撫鬚笑道「恩不錯八份材料分毫不差，練體期的幾種丹藥藥材配料你已經都能準確配製出來了，等我把這批丹藥練製出來，給你兩爐服用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到達練體大圓滿了。
到那時我在給你服用可以讓人更快感應到天地元氣的聚元丹，雖然不用丹藥也可慢慢感應到天地元氣，但是咱身為練丹師，有丹藥為什麼不服用呢？想必以你的資質很快就能突破練體期達到凝氣境，就能自己開始煉製丹藥。為師可是非常期待你的煉丹天賦啊。哈哈……」說完竟然又看著林白大笑幾聲，拿出一張儲物符對著桌上藥材一抹，藥材全部消失不見，不等林白開口接話然後大步往門外走去，林白見狀連忙追上幾步喊道「師傅慢走」抬頭卻看見師傅早已走遠，手卻背著緩緩揮了揮。
林白看見師傅背影慢慢消失在道觀的青石小路上，林白目中隱隱有些朦朧，自己這師傅雖說常常怪怪的，說話性格也非常古怪，但是林白清楚明白師傅是完全真心待自己。
從自己記事起，師傅就已陪伴在自己身邊了。五六歲的時候道觀中的其他道童正在一起玩遊戲，自己卻在師傅的陪伴下白天學著師傅教給自己的各種古怪動作，晚上親自教自己讀書寫字，完全沒有玩耍的時間。雖然自己從小懂事非常聽師傅的話，師傅也是換著法子哄自己開心，但是該做的功課師傅還是一絲不苟的敦促自己完成，一天下來難免全身酸痛難忍。有幾次林白實在忍受不了對著師傅大哭，「我不要，我也要像其他小孩一樣玩遊戲」，衝上去扒拉師傅的衣角，「師傅壞蛋，小白再也不要師傅管了」，師傅只是聞言沉默沒有說話，緩緩轉身轉身走開。
當時看著師傅走遠林白心裡有點空空的感覺，但是轉瞬一想「哼，憑什麼別的小孩天天玩耍我就要整天勞累的全身酸疼」。以後幾天師傅也沒有出現，只是有個中年道姑幫忙來照顧自己一日三餐。雖然心裡有點空空的感覺但是賭氣沒有問起道姑師傅哪去了，每天和其他小孩一起做遊戲玩耍好不快活。
十天半月後，每到晚上，心裡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師傅的好，或者被其他小孩欺負的時候不由自主叫出了師傅，可是沒有看見總是笑呵呵的師傅出現。幾次半夜自己驚醒了的哇哇大哭，大喊「師傅你去哪裡了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當時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正當林白傷心欲絕的時候師傅出現了，自己撲上去抱著師傅哇哇大哭。說道我在也不會不聽師傅話了。師傅不要不理小白了。師傅只是大笑的說道：「誰說不要咱家小白了，為師只是下山採藥去了，這不又回來了嗎？瞧把我們小白委屈的」，哈哈…自己只知道帶著哭腔嗯嗯嗯……
每當這時候師傅都會準時出現，講些小故事，和外面一些奇聞異事，自己也是聽的津津有味，還會帶些道觀沒有的吃食給自己開小灶，變著法子哄著自己直到睡著。
每隔半月，晚上師傅還會弄一桶不知是什麼做的濃重藥香的藥浴，讓自己進去泡一個時辰，泡完後感覺自己全身說不出的清爽舒暢，以及十歲開始每三天一顆的五穀丹給自己服用，當時不知道這些代表什麼。
直到一次無意中聽觀內另一名藥童杜小胖說起他師傅秦道長老是發牢騷，說最近幾年觀內的丹藥都由他一個人煉製，壓力很大而且非常勞累。低階藥材全被杜道長包圓了，自己只得煉製二三階的丹藥，辛苦不說而且壓力很大，一不小心煉製一爐失敗，觀內幾月就斷了丹藥供應。林白才知道師傅給自己的那些東西有多麼貴重，師傅也頂著很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