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跳樑小丑 文 / 十茅林
祝宇頓時摩拳擦掌！興沖沖的等待著。
只見一大夥衣衫襤褸的人從一座矮坳處蜂擁而出，手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的半截斷劍，有的鋤頭鎯頭，有的竹木長矛，還有的竟持著瓦罐湯勺！
相隔十里，頃不同風景。沒想到這方才一日行程、五百餘里，還在天子腳下、帝京轄軼範圍就有這種事！
是強盜，？不，或許更貼切的說——是流民。
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拋家棄業，流離失所。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拿起簡陋武器，做刀口舔血的買賣生意，時常朝不保夕。
他們實力低微，或許隨便路過的某一強者不高興，就能將他們從這個世界抹除乾淨。
「不是帝京嗎？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祝宇喃喃道，望著這幾十號期翼切切的眸子心情憂鬱下去。
「還不是你們這群所謂的紈褲二代……」十一月罕見的多說著幾個字，她一字一頓，充斥著殺氣。
白皙玉手緊緊捏著長劍，青筋暴起。眼前這情形，似乎讓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記憶，連帶著語氣都有些不善起來。
「前方是聶歇鎮，統治的是厲家的第二子厲臻！」
「我從未做過迫害百姓的事，你信嗎？」祝宇想辯駁，但啞口無言。他都記不清楚，但身後確實似乎好像有這麼一個姓厲的小弟。他只能無言以對。
他知道他們在顫抖。
或許出來的太急了些，有些許破布雜物掉在了地上，正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撿起。即使小心撣拭，但仍一臉的心疼。
他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他們也看到了那豪華至極的馬車，尤其鑲頂的幾顆珍珠……能值不少錢吧？那麼就應該不會再餓了。
他們還看到了那個漂亮的像仙子一樣的女人，看到了她手中握著的劍。當然還有那身長兩丈怎麼都忽略不了的、他們從沒見過的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猙獰巨獸……
他們的心在興奮的激動，可他們的身體卻在恐懼的顫抖。他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肥羊，以至於臉上都泛著喜悅的潮紅。他們也從未這樣的害怕絕望，似乎對方一言i一行就能否定他們的卑微的生命。
但他們不能後退，後面是他們的親人和孩子。他們就只能這樣的僵持著，等候著他們的命運，或期待貴族老爺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我動了你的珍珠，還有路上花銷。」他看見這女人背負上劍，然後手提著那錢財包裹翩然而落。幾聲乒乓響起，豪華馬車頂坑坑窪窪、珍珠挖去。
「好！」祝宇點頭乾淨利落，「子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該我還債！」
這倒令十一月有些驚訝，但回轉首處祝宇看見了她嘴角一縷淺笑分明。真美，嬰兒般的純潔無暇……
「謝謝善人！謝謝善人……謝謝善人，你們都是好人啊！」
流民們用力叩首，額頭染上淤青。他們的道謝聲單純幼稚卻又真誠！或許詞句匱乏，卻永遠超越世間最動聽的虛假情話！在他們的反覆簡單的道謝聲中，十一月滿足的掂著空空如也的包裹回到了踏雪龍獅身上。
「我曾經，也是這樣一個逃荒的孤兒。本來我快餓死了……」十一月雙手抱膝，呆呆的坐在馬車邊沿。她撫順了被風吹散頭髮小聲的說著，如孤月般哀傷，
「我是幸運的，二家主救了我，他把我當親女兒。」
「但，這世間又有幾個幸運的我呢？」她睜大眼睛，似乎對祝宇詢問，而又自顧自答道，「我明白，真的、不多。所以又有幾個人懂我呢？沒有。」
祝宇挑了挑眉毛，他只覺得這時候的十一月分外可憐、可愛，有了她原本屬於她的嬌弱。要是平時多一些嬌柔……祝宇不由得歎息道，又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呢？
似乎是感染到了自己。祝宇揉了揉眉心，倚在馬車上小聲自語，
「我曾經也有想過，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總有些無奈之人，他們如同我曾經一樣卑微、掙扎生存。」
「所以我總是為害帝京橫行無忌，卻也只是找那些豪門望族的麻煩。」祝宇自嘲一笑，孤單落寞，
「他們恐懼我，憤恨我。但是由於我背後是整個祝家，所以也只能打腫臉強顏歡笑、給我我想要的。」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認為我一個廢物，還紈褲卑劣。給我扣上『三豺』的惡名。」他揚起手，有些苦澀軟弱，一個人承受，還是有些承受不起，
「但你們何曾清楚大家族的勾心鬥角，冷漠殘酷！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我怕，我有桎梏不能突破。我不能強者路上前行！我只能飛揚跋扈！」
「注定得不到少主之位，還要考慮怎麼體面的讓弟弟接受？哈哈哈！」
「每一種心酸苦辣、是否甘甜，只有自己才懂。」祝宇溫言道，壓抑著情感。
「他們，他們羨慕我們華服美食、出入車馬！我們何嘗不羨慕他們的簡簡單單，溫馨一家？」他掙扎著站起，指著眼前的這些流民，像瘋子一樣大吼，嚇壞了跪著道謝的人，
「曾經的我、累了！所以這次，若我不死，便是新生！我的新生！我要從新開始！我會從新開始……」
「原來，我們才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品味苦楚……」十一月久久的沉默，抱著玉臉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但琉璃般的藍色夢幻眼睛中卻出現了困惑和自嘲，
「原來最似我的，最懂我的，竟然是我一直看不起的紈褲大少……」
…………
「好了該走了，我們需要繼續趕路。天色漸暗，這不安全。」十一月沒有制止他的狀若瘋癲，而是輕輕說道。或許經過了這件事，讓她整個人對他柔和了許多。
「不，我想我們不能走了。」祝宇攤開手無奈的笑了笑，他有些無奈，這具身體的潛意識總是不知不覺影響到他，這種令人無法掌控的感覺真的是、很不爽啊！
看來只有去努力消除他的執念了，果然那位爺就算死了也不讓自己省心嗎？但是他還是解釋道，「追兵漸近，他們肯定被連累。即使你一走了之，他們可能被屠殺殆盡。我們在，他們才能活著。」
卻有一句藏在心底赤裸裸的黑暗陰冷，「就算我們在，他們又能活下去幾個呢？不過倒底分散一下殺手注意力，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那就不走。」十一月一怔，琉璃藍色夢幻璀璨眼睛深深地凝視著他，流雲般自馬車飄落而下，抱著劍緩緩向遠處走去。
「嗯？你的意思是？」祝宇有些不解。他本來以為十一月不會同意，不過沒想到這麼純真？不，或許是十一月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了些吧……
「既然有所羈絆，就索性在這裡解決。之前只是怕麻煩而已」
十一月那清脆的聲音響起，美妙如幻，卻帶著濃濃的殺氣，驚起飄飄白雪，「哼，一群跳樑小丑，盡數殺了就是！」
叢林深處，人影叢叢，風波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