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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相 文 / 海宴

    「惡戰……」靖王對當年北境的情勢還算是比較瞭解的略一思忖心頭大是驚悚「難道謝玉所報的擊退大渝二十萬大軍力保北境防線不失的功勞其實是你們……他、他這還算是一個軍人嗎?貪功冒領得來的侯位帥印他真的不覺得臉紅嗎?」

    「擊退?」衛崢冷笑道「大渝以軍武立國如果只是擊退這十多年來它會這麼安靜?如果不是我們赤焰上下軍將用血肉忠魂滅掉了他們二十萬的皇屬主力大梁的北境能有這十三年的太平嗎?」

    「但是大渝那邊從來沒有……」靖王只顫聲說了半句心中已然明瞭。大渝被滅了二十萬主力大軍當然不會主動向梁廷報告「我們不是被謝玉擊退的我們其實已經被赤焰給滅了」只怕大渝皇帝知道赤焰軍在梅嶺的結局後只會歡喜雀躍煽風點火。若不是主力已失這個好戰的皇帝趁機再點兵南侵都是極有可能的。而對於遠在帝都金陵的梁帝來說他哪裡知道北境的真實情況只看看邸書和懸鏡司的報告再加上心中早已深深烙下的猜疑與忌憚就這樣做出了自毀長城的決斷。

    「看來當年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最後我們知道的多半都是假的」列戰英憤然道「衛崢你從開始慢慢講給殿下聽只要真相猶在公道總有一天可以奪回來!」

    衛崢點點頭平靜了一下情緒道「最初我們駐軍在甘州北線。這時接到皇帝敕書要求赤焰全軍束甲不動沒想到敕書剛到一天。前方戰報跟著就傳了過來大渝出動二十萬皇屬軍。已奪肅台直逼梅嶺。如果我們奉敕不動一旦大渝軍突破梅嶺接下來的近十州都是平原之地無險可守。赤焰素來以保境安民為責。焉能坐視百萬子民面臨滅頂之災何況軍情緊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林帥一面派急使奏報一面下令拔營迎敵。後來這一舉動也是一大罪狀之

    「林帥的奏報根本沒有抵京一定是途中被截了。」靖王鬱憤難捺用力閉了一下眼睛「你繼續。」

    「我們夙夜行軍。與大渝軍幾乎同到達梅嶺。殿下知道因為年初被裁減我們當時只有七萬兵力。不能硬拚所以林帥命聶鋒將軍繞行近北的絕魂谷為側翼接應。赤羽營為前鋒強攻北谷。主力截斷敵軍分而擊之。當夜風雪大作聶真大人隨行赤羽營冒雪行油氈火攻之計……那一場惡戰我們七萬男兒浴血三日三夜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終將大渝最引以為傲的皇屬軍斬落馬下只逃出些殘兵敗將。」衛崢地臉上迸出自豪的光采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來「可那時我們自己也是傷亡慘重軍力危殆到了筋疲力盡的狀態不得不原地休整。這時少帥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因為接應地聶鋒部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絕魂谷與北谷只有一面峭壁之隔雖然地勢艱險但以聶鋒疾風將軍之名如無意外當不至於如此緩慢失期於是少帥命我前往南谷聯絡主營查問緣由。誰知我剛剛到達還未進帥帳謝玉和夏江的十萬兵馬就趕到了……」靖王「啪」地一聲竟將堅硬的梨木炕桌掰下了一角木屑簌簌而落。蒙摯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細節心中激盪咬著牙回頭看了梅長蘇一眼卻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微微仰著頭紋絲不動似乎已凝固成了一道無生命的剪影。

    「最開初看到他們的時候我們還以為……我們居然以為……他們是援軍……」衛崢聲音裡的悲憤與蒼涼足以絞碎世上最堅硬地心腸他抬起頭直直地望向靖王「結局……殿下已經知道了南谷淪為修羅地獄而北谷……更是被焚燒成一片焦土。在與大渝最剽悍的皇屬軍廝殺時都挺過來的兄弟們最終卻倒在了自己友軍的手中。很多人到臨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麼。我拚死趕到林帥的身邊可是他早已傷重垂危。他最後的一句話是讓我們逃能活下來一個算一個我想那時他的心裡不知有多麼冷多麼疼。萬幸的是他沒有看到北谷那邊升起來地濃煙就走了……他的部將他的親兵們沒有一個離開他哪怕最後他們守護地已經是一具屍體。可是我不行我的主將是林殊我想要趕回北谷去但斬殺下來地屠刀實在太多我只衝到半途就倒下了。醒來時已被我義父素谷主所救……」

    靖王牙根緊咬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將雙手埋進了掌中蒙摯也轉過頭去用手指拭去眼角地熱淚列戰英更是早已淚如雨下。只有梅長蘇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眸色幽幽地看著粗糙地石製牆面。

    「素谷主……當時怎麼會在那裡?」良久之後靖王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又問道。

    「梅嶺有種稀世藥材十分罕見的當時義父和他的一位老朋友前來採藥遇到了如此慘局。大亂之時他們做不了什麼只能在謝玉最後清理戰場時喬裝混了進去想辦法救了些人出來。」

    「那聶鐸……」

    「聶鐸當時被林帥派去探看聶鋒的情況後來在途中覺有異拚力逃出來的。」

    靖王垂下頭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再次提出一個他已經問過的問題:「衛崢北谷……真的沒有倖存者了嗎?」

    衛崢躲開了他的視線低聲道:「我沒有聽說過……」

    雖然心裡早已明白希望渺茫但聽到衛崢的這句回答後蕭景琰依然禁不住心痛如絞。他的朋友那個從小和他一起滾打一起習文練武的朋友。那個總是趾高氣揚風頭出盡實際上卻最是細心體貼的朋友那個奮馬持槍。與他在戰場上相互以性命交託地朋友那個臨走時還笑鬧著要他帶珍珠回來的朋友。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南海親采地那顆明珠還在床頭衣箱的深處清冷孤寂地躺著。可是原本預定要成為它主人地那位少年將軍卻連屍骨也不知散於何處。十三年過去亡魂未安污名未雪。縱然現在自己已七珠加身榮耀萬丈到底有何意趣?!

    「殿下請切勿急躁。」梅長蘇的聲音在此時輕緩地傳來「此案是陛下所定牽連甚廣不是那麼容易想翻就翻的。殿下唯今之計只能暫壓悲憤。徐緩圖之。只要目標堅定矢志不移一步一步穩固自己的實力。但愁何事不成?」

    「是啊」蒙摯現在也稍稍穩了穩。低聲勸道。「要翻案先得讓陛下認錯。但這個錯實在太大。陛下就是信了也未必肯認。何況衛崢現在是逆犯之身他說的話有沒有效力他有沒有機會將這些話公佈於朝堂之上全都是未知之數。殿下現在切不可冒進啊。」

    「可是……可是……」列戰英哭道「這麼大地冤屈難道就忍著?我們血戰沙場的將士們就只能有這樣的結局嗎?」

    「這個案子不是赤焰軍一家的案子」梅長蘇靜靜地道「更重要的是還有皇長子的血在裡面。要想讓陛下翻案就等於是讓他同意在後世的史書上留下冤殺功臣和親子的污名。切莫說君王帝皇只要是男兒誰不在乎身後之名?靖王殿下如要達到最後的目地此時萬萬不可提出重審赤焰之案。」

    「蘇先生之言我明白。」靖王抬起頭雙眸通紅蒼顏似雪「但我也想提醒蘇先生我最後的目的就是平雪此案其他地暫時可以靠後。」

    梅長蘇回視了他良久淡淡一笑「是蘇某謹記。」

    「衛崢以後就住在先生這兒嗎?」

    「現在搜捕他的風聲雖然已經鬆了但冒險送他回藥王谷還是怕途中出意外。我這裡人口清淨住著很安全殿下放

    「如此就勞煩先生了。」靖王又回身對衛崢道「此次能救你出來全靠先生地奇謀妙算你住在此處還須一切聽從先生地指令。」

    衛崢立即抱拳道:「是!衛崢一定唯先生之命是從。」

    他回答得太快太乾脆靖王反而有些吃驚。雖說梅長蘇對他有救命之恩但一個性情剛烈的武將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說出惟命是從地話來。

    「我們府裡又沒什麼規矩衛將軍客氣了」梅長蘇微笑著岔開道「要說有誰是惹不得的那就是晏大夫你的傷勢還未痊癒他多半要來調養你到時候可千萬不要得罪他免得把我也一起連累了。」

    「這位老大夫我見過確實有氣勢」蒙摯也接口道「難得蘇先生也有怕的人呢。」

    列戰英靠上前擰著眉悄聲遊說衛崢道:「要不你住到靖王府來吧老朋友多也很安全……」

    梅長蘇淡淡瞟過來一眼只稍微皺了皺眉列戰英便意識到自己的建議不對忙垂退了兩步。不過這樣一來靖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低聲斥道:「戰英蘇先生的安排你不要隨意置言。」

    「是。」列戰英身為高階將軍也不是一味的莽勇心胸和見識自然是有的當下立即躬身致歉「戰英多言請先生見諒。」

    「列將軍貼身衛護殿下以後還請多思多慮以保周全。」梅長蘇倒也沒客氣淡淡補了一句又側轉身子對靖王道「殿下已安排好春獵時留京的人手了嗎?」

    「已調配妥當了。春獵整整半個月京城裡以皇后詔命為尊譽王也留了下來確實不能大意。」梅長蘇輕歎一聲喃喃道:「其實我現在的心思倒跟夏江一樣希望他們能動一動。可惜就情勢而言譽王未必敢這麼冒險。殿下小心留人監看就是了。」

    靖王點著頭神情開始有些恍惚。今夜所披露出來的真相細節使得他既憤怒又哀傷好像有塊巨石壓在胸口般帶來一種沉甸甸的痛楚。他本來想強自支撐一下仍像往常那樣跟梅長蘇商討事務但剛剛只說了那麼幾句他就現不行至少今夜他不能思考任何其他的事因為他整個頭都滾燙得如岩漿一般根本無法平息無法回到正常的狀態。

    「請殿下回去休息吧。」梅長蘇的聲音裡有種淡淡的倦意他將視線從靖王身上移開同時後退了一步。室內隨即一片沉寂蕭景琰慢慢站了起來眼簾低垂著掩藏著眸底所有的情緒。他拍了拍衛崢的肩膀似乎想要再跟他說兩句什麼最終卻又什麼都沒說默默無聲地轉過身去帶著列戰英走向了自己那邊的石門。蒙摯原本想再留一會兒的可看了看梅長蘇的臉色也只好跟在靖王身後一起離開。

    石門緩緩合攏隔絕開一切的聲音。梅長蘇的身體輕微地搖晃了一下衛崢立即搶前一步緊緊扶住了他。

    「謝謝。」昔日的少帥將自己的一部分重量移到副將扶持的手臂上可是疲累感卻越來越濃幾乎難以抵抗「走我們也走吧。」

    衛崢吹滅了密室的燈過道裡的光線灑了進來幽幽暗暗的帶著一種陳舊而悠遠的感覺。梅長蘇走到光與影的分界處時停了下來目光定定地不知在想什麼。

    衛崢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他的側臉突然道:「少帥我覺得其實可以告訴……」

    赤羽副將的後半句話被自己吞了回去因為他的少帥轉頭掃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非常明確。

    「剛才那種話以後不要再提了……」說完這句話後梅長蘇又收回了凌厲的視線重新回到疲倦而又迷惘的狀態之中就好像剛才那個灼烈的眼神祇是衛崢一瞬間的錯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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