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調兵 文 / 海宴
「慶歷軍都督徐安謨?」蒙摯瞳孔微縮看向靖王「就是那個……曾因臨陣無故失期差點被殿下您軍法從事的徐安謨?可他是太子的表弟啊我記得當年為了保這個人太子與殿下鬧得很僵他怎麼會跟譽王攪在一塊兒?。」
「現在哪裡還有太子?」梅長蘇冷笑一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像徐安謨這樣的人只需一個舌辯之士就能說服他了。」
「這麼說你是相信童路的話了?」
梅長蘇輕歎一聲「與其說我是相信童路的話不如說我是相信譽王有理由選擇鋌而走險。他現在被陛下打回原點東山再起困難重重更重要的是已經沒有下一個十年的時間讓他像扳倒太子那樣扳倒靖王殿下了。失去夏江、失去朝上的朋黨、失去陛下的恩寵譽王這一向被逼得太緊當他的意志不足以承受這一切時他要麼頹廢要麼瘋狂不會有第三條路。」
「蘇先生覺得譽王一定會選擇瘋狂?」蕭景琰半信半疑地問道。
「若是他一直在府裡倒也罷了如果他真的忍不住去看了夏江那位尊大人有的是辦法可以逼瘋他。畢竟完全沒有活路的人是夏江他當然希望譽王破釜沉舟。」梅長蘇將視線轉向童路冷冷地道「童路你想給雋娘報仇是不是?」
童路重重一個頭叩下去額前滴出血來。
「可是你叛過我一次讓我怎麼相信你?如果這一次你又是被譽王脅迫而來殿下聽了你的話去告譽王謀反。最後卻現他根本沒有那殿下豈不也成了構陷之人?」
童路滿頸青筋漲起卻又無言可答。突然一躍撲向帳壁上懸掛的軍刀拔出來就朝頸間抹。被蒙摯一把奪了過來。
「以死明志也沒有用。」梅長蘇的聲音依然冷酷「萬一你真的那麼看重雋娘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她死呢?」
「雋娘已經死了……」童路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她、她地屍還埋在五鳳坡……宗主可以……派人去看……」
梅長蘇靜靜地看了自己昔日的下屬片刻。方緩步上前扶他溫言道:「好了你所說的這個消息我們會查證但你還是必須被監禁起來不能跟其他人接觸也不要亂說話明白嗎?」
「童路明白只要能給雋娘報仇童路什麼都不在乎……」童路跪著不肯起。仍是伏在梅長蘇腳下泣不成聲。
靖王接到梅長蘇遞出來地眼神立即召來兩名心腹親兵。命他們童路帶了下去換衣進食小心監看。等帳門重新關閉後。蒙摯左右看看。問道:「接下來怎麼辦?我們信還是不信?」
「我認為要按照相信他的話來防備。」靖王簡潔地道。
「我贊同殿下地意見。」梅長蘇頷道「這既是意外也是時機怎麼應對怎麼利用都應該好好考慮考慮。」
「難道對先生來說譽王的舉動也是意外?」靖王挑了挑眉。
「殿下當我真的會未卜先知麼?我雖然想到譽王可能會想辦法去見見夏江但卻沒有料到禁軍會被控制也沒有料到徐安謨攪了進來。」梅長蘇面色有些凝重「如果童路所言是真的那這一次我還真是有點低估譽王。」
「人在絕境之中所迸的力量總是比較可怕地。」蒙摯擰著眉「看來譽王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梅長蘇正要說話突又停住看向靖王道:「殿下有什麼想法嗎?」
「我們先分析一下局勢」靖王拔出腰刀在砂地上畫著「這是京城這是九安山慶歷營駐紮在西邊距京城三日路程距九安山需五日。但有一點慶歷不是行台軍不在戰時都督沒有專擅之權十騎以上兵馬不見兵符不出徐安謨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調得動這五萬人?」
梅長蘇看著地上的畫痕眉尖微蹙:「大概也只能偽詔或偽兵符了……驗符之人是徐安謨他可以動手腳.#.」
「但慶歷五大統領也有權復驗如果徐安謨拒絕復驗那麼統領就有權拒絕出兵。我不相信這五大統領也全都反了。」蒙摯提出異議。
「反上兩三個就夠了不聽話的可以殺。」梅長蘇看了靖王一眼「軍中的情形殿下更清楚吧?」
靖王面沉似水默然還刀入鞘。他知道梅長蘇所言不虛如今軍中確實不比當年除了四境前線的行台軍還保留著一點硬骨外各地養的屯田軍因軍餉剋扣、軍紀敗壞早已不復軍人的忠誠。若以重利相誘也不是不可能收買幾個軍官的。
「殿下安排在京裡的人手對譽王地異動不會毫無所察大概明後天也會有消息送來我們可以跟童路所言印證一下。」梅長蘇的雙眼慢慢瞇成了縫手指輕輕摸著下巴「可是……這一切也可能只是譽王的詐招。一旦我們輕舉妄動而最後卻沒有逼駕謀反地事實生殿下剛剛從皇上那裡得到的信任就會煙消雲散降到和譽王一樣地處境。」
「那這樣一來即使我們事先得到了消息即使我們能相信童路說地是真的那也跟沒得到一樣啊」蒙摯失聲道「反正我們又不敢現在去跟陛下說……」
「不一樣。我們可以事先預測制定多套預案進行防備總比到時候措手不及地好。」梅長蘇因為正在急思考不知不覺間也順手將靖王的腰刀一把抽了出來在地上畫著動作之熟練自然讓旁觀的蒙摯滴下冷汗靖王也不禁呆了一呆。
「你們看。」梅長蘇毫無察覺地繼續道「聖駕出行四方都設有警哨。京城與九安山之間有兩個警哨一個離京城較近。定會被譽王拔掉一個離九安山近隨駕的禁軍不定期地要去查看譽王沒辦法動。而慶歷軍這次襲駕必經幾個大鎮。難以久掩行藏要地就是一個快字為了搶到時間他們是不可能繞過這個警哨走其他路的。」
「你的意思是一旦此哨地警訊傳來時自然就能完全確定譽王是真的要謀反而非詐行虛招了?」蒙摯稍稍計算了一下「可是這時候已經晚了啊!此哨離九安山腳不過五十里之遙。等我們接訊後再護駕下山肯定會迎頭撞上!」
梅長蘇沒有回答而是又看了靖王一眼。
「九安山易守難攻。真到警訊傳來時就寧可守山不能再下山了。」蕭景琰此時已領會了梅長蘇地意思也在凝眉計算。「假定徐安謨能把全部五萬慶歷軍帶來。禁軍守衛是三千據險以抗。大約抗得過兩三天吧?」
「你小看我們禁軍」蒙大統領不滿地道「既然現在已知道他們要來事先肯定要有所準備撐個五天沒問題。只是……三天五天的有什麼用啊?」
「九安山通路有限慶歷軍來了五萬還是三萬區別不大。不過五天確是極限中極限了。」梅長蘇深深地看著靖王「殿下回得來嗎?」
蕭景琰唇邊挑起堅定的笑「母親和你們都在山上我死也會回來的。」
蒙摯瞪著地上的簡略圖示看了半天漸漸也反應過來「殿下要去調北邊地紀城軍?」
「我之所以要等警訊傳來這也是一個原因。」梅長蘇歎一口氣「陛下多疑寡斷就算我們冒著風險現在去稟報他他也未必會全信只有在確認反軍逼近情況確鑿無疑之際他才會把兵符交給殿下去調兵。說起來我們在這裡靜靜坐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蒙摯總覺得這個應對之策有什麼地方不對想了好久才想出來忙問道:「蘇先生你只問殿下五天時間回不回得來怎麼也不想想他出不出得去啊?等警訊傳來報給陛下再請旨拿到兵符多少都要費一點時間的。叛軍採用的是奇襲戰術度一定不慢一旦被他們圍住了下山的主路要衝出去只怕不容易啊!」
梅長蘇被他問得有些無言倒不是他答不出來而是根本不可能答只好道:「這個是我的疏忽。要衝出重圍去求援也許只能靠殿下的悍勇之氣了。」
蒙摯趕緊道:「靖王殿下沙場衝殺往來無敵這個我知道。可是……到底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衝出去吧?調援兵是我們最後的解決之道萬一殿下被擋了回來大家豈不是要坐以待斃了?」
梅長蘇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但眼尾卻悄悄掃著靖王。
幸好靖王很快就主動回答了蒙摯地提問:「大統領不必擔心我可以從北坡下去。」
「北坡是懸崖啊沒有路的!」
「有有一條很險很陡完全被雜草蓋住的小路當年我和小殊在九安山上亂跑時現地除了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知道。」
「真的?」蒙摯大喜「這簡直就是上天之助!」
「那就這麼定了」靖王也笑了笑做出最後地決斷「先不要稟告陛下蒙卿重新整飭九安山地防衛務必做到臨危不亂。無論將來局勢如何艱險陛下和貴妃一定不能有事。」
「是!」蒙摯沉聲應諾但隨即又忍不住看了梅長蘇一眼。後者此時並沒注意到自己未能被包括進「一定不能有事」的人中間因為他剛剛現靖王地腰刀握在自個兒手裡表情有些尷尬。
靖王順著蒙摯的視線看了一下覺有失忙補充道:「蘇先生雖有隨從護衛你也還是要當心他的安全。」
「是!」「請殿下見諒剛才一時沒注意……」梅長蘇訕訕地將腰刀雙手遞上躬身致謙。
「沒關係大家在商量要緊事情。用不著在意這些虛禮。」靖王淡淡地說了一句將腰刀接過來插回鞘中。
蒙摯記掛著防務立即起身告辭。梅長蘇不想跟靖王單獨留在帳中怕他又想辦法盤問自己。所以便跟著一起告退。
佛牙剛好在帳外一見面就朝他身上撲想要舔兩口蒙摯吃吃笑了起來梅長蘇也有些無奈。好在後面帳門關得嚴實靖王未能看見。
「聽戰英說你深居簡出我還以為你又不舒服了呢原來是在躲佛牙。」蒙摯湊過來道「不如乾脆把佛牙殺了滅口吧?」
佛牙雖然聽不懂人言卻立即嗷叫了一聲以示抗議梅長蘇擔心靖王聽到它的叫聲被引出來也顧不得再理蒙摯趕緊拖著灰狼躲進自己的帳中。
第二日靖王果然接到京中密報。上面雖無童路所說的那些內幕但還是報告了禁軍過於安靜、排班異常以及譽王多次進天牢看夏江地事。據密報說。他每次都是奉皇后懿令一呆就是半天。連刑部尚書蔡荃也無法阻止。不過除此以外京城還算平靜。巡防營仍守著四門沒有現大的波動。
因為真正的波動。並不是生在京城裡地。
皇帝早已搬入獵宮不過除親王與皇子外其餘宗室和隨駕臣子依然紮營在外保留著獵祭應有的場面。蒙摯是這兩天最忙最緊張地人他一方面要調整九安山的防衛一方面又不能讓人覺得他的調整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整個神經隨時都是繃緊了的。
好在這種危機漸漸逼近地日子只過了四天驚天訊息就已然傳到。
報警而來的士兵全身浴血被帶到梁帝面前時乾啞難言從他的狼狽形跡就可以看出叛軍的馬蹄聲應已逼近。
整個九安山震動了起來蒙摯按早已計劃好的方案將禁軍戒護範圍縮小快沿山道、溝塹佈置下數道外圍防線。幸好此處本是皇家獵場山道以外可行人的小徑全被封死獵宮周圍草場外有天然山溪圍繞坡度適宜山木甚多採石也便利叛軍如果想從無路的崖坡爬上來攻擊一些擂木滾石他們都受不了因此可以將防線縮得又緊又密抵除掉一部分敵眾我寡的劣勢。
「什麼?這些叛賊叫囂的是什麼?」聽著警使地奏報梁帝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全身一直不停地在抖動「你……你再說一遍!」
靖王鎮定地站在父親身邊道:「叛軍打地旗號是說兒臣作亂脅持了父皇所以他們是來勤王保駕的。」
「你什麼時候脅持了朕?」
「叛軍謀逆總要有個由頭。將來他們可以說來救駕之時場面混亂雖剿滅了兒臣但父皇也被兒臣所殺。那時無有太子自然是按皇后詔命立新嗣。」
「妄想!」梁帝怒吼一聲又強自穩住心神看向身邊這個兒子「景琰叛軍逼近你有什麼辦法?」
「兒臣以為此時移駕離開九安山無異於自殺只能趁叛軍還未能合圍之前一面準備堅守一面派人去調援兵。」
「好!好!朕這就寫詔書給你……」
「父皇沒有兵符調不動紀城軍地。」
「為什麼要調紀城軍?最近地援軍應該是帝都的禁軍啊!」
「父皇叛軍就是從西邊過來地難道您到現在還以為去帝都求援有效果嗎?」
梁帝用手按住冷汗涔涔的額頭無力地癱坐在椅中。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靜妃適時插言道:「紀城軍與帝都兩處都求援看誰來的快些不更好?」
「說的也是。」靖王點頭道「為了避嫌兒臣不能去帝都。請父皇賜兵符兒臣會在五日內率兵前來護持父皇母妃。至於帝都那邊請父皇自派心腹之臣前去求援如果有援兵到來算兒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沒有父皇也可以把真相看得更清楚。」
情況危急此時已容不得絲毫猶豫何況靜妃在身邊梁帝倒不擔心靖王不以最快度趕回所以只沉吟了一下他便親自進內帳取來半塊兵符鄭重交於靖王:「景琰江山社稷現在你一人身上途中切記不可有失啊!」
「是!兒臣定不辱命。」靖王跪下行了大禮起身抓過侍從手裡的披風迎風一抖一邊繫上肩頭一邊大步向殿外走去。
此時宮外已是惶然一片許多人不知所措地跑來跑去似乎是逃也無法逃躲也不會躲的樣子。靖王面如寒鐵步行如風絲毫不為這種惶然的情緒所動等他筆直堅定的身影穿過之後兩邊看著他的人們莫名地安定了些。
繞過獵宮前的巨大平台一眼便看見梅長蘇和蒙摯並肩站在山道邊一個指著前方的地勢似乎正在說什麼另一個頻頻頷贊同。察覺到有人接近後蒙摯先回頭梅長蘇接著也轉過頭來一看是靖王兩人忙行禮。
「我立即就要出」靖王神色凝重地道「山上就拜託大統領了。」
「殿下放心!」蒙摯一抱拳這四個字答得格外乾脆。
靖王又深深地看了梅長蘇一眼道:「雖然蘇先生說自己所瞭解的兵事之法是習自除役的老兵但我看你剛才指點佈兵防衛連大統領都那般順從想來一定另有名師。等我回來後再好好請教先生也請多保重吧。」
「我們剛才不是……」梅長蘇本想否認可一來靖王是猜中了的二來如此危局改說兩人站在山道邊聊任何話題都不合適只好閉口不言。
幸而靖王心中有事此刻不欲多想一轉頭便大步流星地奔向北坡。山腳下早已備好了馬匹食水五名精悍的隨行騎士頭天就下了山正在路口等候大家一碰面連半個字都無須多講齊齊翻身上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