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Chapter 5 文 / 陳熙雯
chapter5
遠遠的徐浩天就在喧鬧的街頭看到了許晴，他笑笑，興奮的打開車門，飛快地下車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對面那個左顧右盼的姑娘，眼中滿是說不出的興奮，彷彿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喂！臭小子，還沒給錢呢！耍個球的帥！」司機的怒吼很快把他拉回了現實。「對不起啊，對不起，不好意思。」他俯下身一邊給錢一邊賠笑著，司機低低的罵了幾句「神經病」，開車揚長而去。他顧不上司機剛才罵的幾句，邁開修長的腿，一步一步向那個姑娘奔去，他帥氣的跑到許晴面前，剛停下來站穩，面無表情的許晴一巴掌就拍在了徐浩天的腦袋上，埋怨著：「你死哪兒去了！」徐浩天抱著腦袋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的說：「我真的第一時間就找你來了啊！」「你還敢說！」許晴揚了揚玉手又要打下來，徐浩天連忙躲開說：「對不起啊，哎呀！陳雯姐救命啊！」我在一旁無語的看著他們幸福的打鬧，不由得笑了，「好了好了，別鬧了。」終於我看不下去了，制止了這場在大馬路上公然「秀恩愛」的鬧劇，然後對徐浩天「一本正經」的說，「徐浩天小同學，由於姐姐我要回家，所以『看護』許晴小盆友的這個『光榮』任務就交給你了，加油哦！」「沒問題！」徐浩天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又被許晴一巴掌無情地打回，「沒問題你個頭啊！打斷老娘『桃花路』的每次都是你！」「你不也是啊，哎呀走啦走啦。」「去哪？」「帶你去吃壽司啦。」「我要吃三文魚的！」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真的是很羨慕他們般配的樣子，可是他們終只是曖昧，我曾問過許晴，既然那麼深愛，何不牢牢抓住不放。她苦苦的笑了，說：「我不是個好姑娘，他和我在一起只會是害了他，我和他是兩類人，完全不同的兩類人。」當她說「我們是兩類人，完全不同的兩類人。」時，我看到她面無表情，眼裡卻是說不出的苦澀。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想回家卻又不敢面對母親失望的神情，這一刻，我想到了顏文成，他現在應該在上課吧，我可以想像出他坐在教室認真上課的專注神態，想到他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我也不自覺的笑了，但下一刻，我的笑凝固在了臉上，我看到不遠處的「星巴克」走出來兩個人，一抹熟悉的身影，兩個人手中相似的「星巴克」咖啡杯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我看見了，那個溫暖的笑容，那個溫柔的眼神，那個熟悉的人，身旁站著另外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優雅甜美，這一刻他們站在一起般配的樣子，刺痛了我的雙眼。「 whatthe**？」腦海裡突然浮現這句英文，還記得這是許晴唯一會的英文，她和我拽的時候說，用文雅一點的方式翻譯就叫「這是怎麼了？」，用不文雅的方式翻譯就叫「這他媽是什麼！」，是啊，這是怎麼了，這他媽是什麼！
最終，我還是決定回了家，看著那扇熟悉的大門，我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打開門，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家裡昏暗的燈光下是一桌冷掉的飯菜，媽媽靜靜地坐在桌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回來了。」媽媽沒有抬頭，平靜的說著。「嗯。」「過來吃飯吧。」媽媽說著你，順手盛了一碗米飯，將飯和筷子放到了桌子上，我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坐下，飯桌上很安靜，誰也沒有最先打破這平靜，就這麼壓抑了好一陣，媽媽才緩緩開口：「你爸爸說要你去他那邊生活，他在那邊已經找好了學校。」爸爸?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我愣了一下，手一抖差點扔掉了碗，媽媽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還有，淑芬說你爸他得了絕症，他想見你。」我呆住了，抬頭看了一眼媽媽，在昏暗慘白的燈光下，我看見媽媽雖是臉上波瀾不驚，可是還是有淚水輕輕劃過媽媽的臉頰。爸爸，對於這個稱呼的主人，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只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人曾拿我當塊寶，把我高高舉過頭頂，有人用一輛破舊的摩托車接送我。但我卻清楚的記得，他是拋棄過我和媽媽的人，他用他那雙曾經給過我溫暖的手推開了我，他用他那張曾經許下過幸福承諾的嘴傷害了媽媽，他用他那堅實的保護過我們的臂膀，攬過另一個女人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們，任由身後年幼的我肆意哭喊，自那天以後，媽媽從未掉過一滴眼淚，她一個人用瘦弱的身軀替我撐起了一個家，隨著我不斷的長大，也漸漸學會了叛逆，媽媽從不會說我什麼，他只是會淡淡的說幾句「你很像你爸爸」對於他的樣子我似乎是早就記不清了，我只記得當初的背影是那麼堅決，可是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說恨早就算不上了，卻也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大概只是聽說一個很親近的人突然會永遠消失，心裡還是會湧上一股傷感，媽媽見我沒有回答，便說：「你要是不想去，我幫你說。」「不用了。」我扒拉了幾口飯說，「我去，但我會回來，那裡沒有我的家。」媽媽靜靜的看著我，悄悄的抹了下眼淚，什麼也沒說。這一夜，我們都沒有在說著什麼，這一晚，我們都在各自的房間看著窗外寒冷的月光，一夜未眠。
我拖著簡單的行李箱站在城市最繁華的中心地帶茫然，爸爸在這裡的事業風生水起，僅是富人區的套房，他就買了兩套，他什麼都有了，可是，卻再也無福消受，現在，我拖著行李來到了爸爸養病的這一套房門前，抬手敲響了黑紅色的漆木門，木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出頭卻依然美艷動人的女人。她，是董淑芬，是那個懷了孕跟著爸爸走的女人，如今在她滿是笑容的臉上也有了絲絲憔悴，想必她是一直在照顧爸爸。她看到是我，馬上迎我進去，笑著說：「蘇雯啊，你終於來了，快進來吧。」「不好意思，我姓陳，陳靜姝的陳。」我拖著行李進來，躲開了她要接行李的手，冷冷的說著，他聽到了我媽媽的名字，察覺到了我的不友好，默默的收回了手，尷尬的笑了笑，接著說：「那你去找你爸吧，他就在裡面。」我順著她指的方向，走進了一間臥室，我看見床邊坐著一個看起來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她背對著門口坐著，床上躺著面容蒼老的爸爸，他才四十多歲啊，看起來卻好似老了十幾歲，他的臉上，沒有了家裡那張泛黃照片上的神氣和俊朗，他們說著什麼，看我進來了，爸爸向那個女孩揮了揮手說:「蘇洛，你先出去吧。」蘇洛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我看著蘇洛愣了一下，她長得竟和我有著幾分的相似，蘇落向我微微點了點頭，便從我的身邊擦過去。「雯雯，過來吧。」爸爸向我笑笑，臉上充滿了愧疚，我靜靜的走過去，看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看著這個剛剛相聚又要馬上分離的人，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我恨了他十幾年，直到今天，看著他蒼老無助的樣子，對於他的恨瞬間煙消雲散，他終究還是我的父親啊！我在床邊坐下，父親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就再也不鬆開，他就這麼滿是愧疚的看著我，在他無助的眼中一滴渾濁的淚劃過他蒼老的臉頰。我努力擠出一個幸福的笑容：「爸爸，我來看你了。」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好好」爸爸激動的說著，這一刻，我真的覺得他老了。
夜晚，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金碧輝煌的房間，我清楚的知道，這個房間裡的每樣東西都價值不菲，我不安的看向窗外那片不熟悉的天空，沒有了那些熟悉的星星，我決定，明天就走。
在車站，董淑芬不停的挽留我，我明白父親的病僅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可是，我不喜歡離別的感覺，「與其讓我留下，親眼看著他的生命一天天流逝卻無能為力，倒不如讓他繼續只活在我的心裡，我的回憶裡。」董淑芬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看著一直都小心翼翼照顧我的她，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我看到了她對爸爸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看到了她對爸爸不離不棄的守護，她確實是愛爸爸的，或許她並沒有那麼糟。「阿姨」我衝著她笑了笑說，「替我照顧好我爸爸。」「哎！」她第一次看見我笑著叫她「阿姨」，高興的應了一聲。我拖著行李，決絕的轉身離開，逃一般地踏上了回家的火車，我拚命的逃離，逃離這座充滿死亡氣息的城市。
……
「讓我看著他的生命一天天消逝卻無能為力，那感覺，就好像我親手殺了他。」
……
爸爸，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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