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記憶似流沙 文 / 紅葉零元

    「靈兒，你還好嗎？」半大的男孩子卻已經頗具儒氣質，坐在了鳳靈邊上，秀美的容顏正一臉擔心的側看著鳳靈。

    「雪歌，我好累，為什麼我不能像個普通的孩子，有父母的疼愛，家人的關心，為什麼是我，我不要做這個什麼靈女，我不想學習那些繁複的字，那些書簡我根本就不願意去碰。」鳳靈雙手抱膝坐在大殿門口，低垂的腦袋埋在膝蓋裡，周圍都是漆黑的夜色，低沉稚嫩的聲音從膝蓋裡傳出來，哀傷無助。

    鳳雪歌輕輕抬起手臂攬住鳳靈的肩膀帶到懷裡，他的懷裡有淡淡草藥味，他是鳳族的醫仙後人，經常待在藥草房煉製丹藥，所以身上總是帶著藥草味，鳳靈習慣性的往他懷裡鑽了鑽。

    「靈兒，你看那天上的星星，是不是很美？你知道嗎，世間有多少人想看卻看不見那美麗的世界，而你卻從小就能看見，你有一雙神奇的眼睛，你要用它看盡世間的美好，不要難過，即使他們不親近你，但是族人都是真心喜歡你的，只是你有你的命運，他們不能幫你，只能讓你學會堅強，你能明白嗎？」

    鳳靈水嫩嫩的臉龐上還掛著未干的淚水，就那樣懵懂的抬頭望著滿天繁星，然後看著鳳雪歌溫柔的眼睛，「雪歌，真的嗎？他們真的都喜歡我嗎？」

    鳳雪歌伸手輕輕擦拭鳳靈臉上的淚痕，很肯定的對著鳳靈說道「是的，靈兒這麼可愛，他們肯定喜歡靈兒」

    「雪歌，謝謝你，我不難過了，我好好聽他們的話，這樣他們肯定就會喜歡我多一點的」鳳靈開心的笑顏映進了鳳雪歌大的眼裡，鳳雪歌溫柔寵溺的摸了一下鳳靈的頭，「靈兒，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不是為了誰而存在的，如果可以，記得要為自己而活，我希望你能永遠快樂」

    微微夜風吹起鳳雪歌的一縷髮絲與鳳靈的糾纏在一起，兩個人就那樣相偎看著天上的星星，偶爾鳳靈會指著一顆星星對著鳳雪歌講她看到的那些星星排列的畫面，暖意濃濃驅散了夜的寒涼。那時她六歲，他八歲。

    「靈女今天要及笄了，快快，大家都動作點，哎呀，這個東西不是這樣放的，是這樣的，那邊的，大家馬上就要來了，你，快去看看靈女裝束好了沒？這時辰就快到了」

    鳳靈端坐在房間裡，身邊有七八個女子給她裝扮，仔細張羅，生怕哪裡忘了拿，最後外面來人催，終於鳳靈被眾人扶著走向望月台，長長的階梯直衝而上，能隱約見到望月台上正筆直的站著好些人，兩邊椅子上也做好了幾位長老，鳳靈就那樣一步一步走上去，長開了的臉就像玉雕般帶著神聖的光輝，轉眼看到鳳歌筆直的站在一邊溫柔的看著自己，突然心底湧出一些甜蜜。

    鳳靈面帶笑容走到望月台，轉身看著下面的所有族人，心底有些緊張無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所有的族人，大家都用恭敬的眼神看著自己，那是一種很遙遠的距離，還有壓在她身上的責任，這些未知都讓她手心有些浸濕。

    及笄禮順利的完成，鳳靈終於要正式繼任靈女，靈女心底暗暗呼出一口氣，從旁邊下了望月台，大家都轉移地方去到大殿開席。鳳靈回到房間換一套衣衫，張開手掌只見掌心已經一片汗水，隱約還有指甲留下的痕跡。

    鳳靈有些恍惚的任由隨從的女子為自己更衣，一套華美的白色衣衫上面繡著金邊的鳳凰，展翅高飛栩栩如生，那些隨侍的人看到都是讚歎連連，這套衣衫就像是為鳳靈量身打造，太合適她了，鳳靈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呆楞住，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撫摸那金絲紋路，很美，是自己曾經幻想中的樣子，她記得只對鳳雪歌說過，一定是他，心裡不由一陣暖意。

    畫面一轉，出現在大殿，裡面各長老正襟危坐，年芳二八的鳳靈端坐在上位，眼神多了一些沉著，看了一眼幾位長老，隨手端起了手邊的茶杯，輕掀杯蓋，看著杯中的茶水，茶葉沉在杯底紋絲不動，她也不著急喝，沉默的氣氛僵持一會兒，終於一個鬍子發白的長老發話了，「靈女，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難道你忘了我們鳳族世代堅守的使命嗎」

    鳳靈轉眼看著那位長老，眼睛略移下些，有些沉重「三長老，鳳族的使命我不會忘，也不敢忘，但是那些只需要我一個人來完成，我不希望我們整個鳳族牽連進來，你們就這個月準備遷移吧，其他的我不想多說」

    「這麼快，我們鳳族在這裡生活了上百年，這裡的大部分是老人家，哪裡會願意這麼快離開，你要不再等等吧」

    「不行，這次必須聽我的，各位長老，我們鳳族已經快要現於人前了，這樣的亂世，沒有哪個國家會允許我們的存在，歷代鳳族的使命都在暗處實行，才免了滅族的危機，如今強國已定，刻不容緩，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等了。」

    「那，好吧，我們幾個老頭就分頭去跟大家說，我想大家都會明白的。」大長老滿臉無奈的說道，他也知道現在已經是緊張時期，秦國的強國地位已經確立，靈女夜觀星宿，漫天的血光之災，鳳族也被波及，也許遷移能夠躲過滅族禍患吧，其他幾位長老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大長老也不能說出口，如果躲不過，那一定要保住靈女的安危。

    「靈兒，我聽說我們要準備遷移了，你不跟我們走？為什麼？你一個人要去哪裡，外面現在到處是戰亂」鳳雪歌有些著急的拉住了鳳靈的手臂，擔憂和不捨佔據心間，他顯然想要勸說她跟他們一起走。

    「雪歌，我要離開了，我們鳳族的使命就要開始了，這是我的命運，無法更改的命運。」鳳靈緩緩開口，眼神轉向院子裡的格桑花，花瓣一片片下落，被風吹著漂浮不定。

    「靈兒，既然你要走，那就帶上我吧！讓我保護你，好嗎？」

    「雪歌，你跟著我太危險了，我能預測所有人的命運，卻無法預測我們鳳族人各自的命運，我不能讓你跟我去冒險，答應我，雪歌，找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在那裡等我，只要我的使命完成，我就回來找你好嗎？」

    「好，靈兒，我們說好的，我一定會在那裡等你，我們以格桑花為證。」

    那次的遷移最終還是沒有來得及實施，一場山洪暴發，阻斷了遷移的路，就是被困的那十日，等到能遷移的時候已經面臨滅族之災，鳳靈亦是逃亡到了沙漠。

    黑暗裡鳳靈躺在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右眼角一滴清淚緩緩滑落，落地寂靜無聲，窗外月色照進來，照在了那滴淚水上，美麗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