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Part:090 文 / 月下銷魂
拒絕,這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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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很冷,如今已經到了深冬,雖然連著幾天天氣還算不錯,可是,到了夜晚,a市的溫差還是很大的,那種冷風就像刀子一樣的滑過臉頰,讓人痛的不得了。
夏以沫和夏志航就坐在路邊的長凳上,月華街是a市夜晚最繁華的地方,在這裡,你可以一夜天堂,亦可以一夜地獄。
夏以沫目光落在緋夜閃動的霓虹上,明明很冷,可是,卻又好像很麻木。
人的一生真的很奇怪,前一刻你還在努力的為生活拚搏,下一刻……你已經錦衣玉食。
夏以沫不說話,夏志航的心其實是忐忑的,對於這個女兒,他有愧疚,可是,很多事情他確實身不由己,就好像沉迷於賭裡……
看著夏以沫蒼白的臉頰被寒風吹的已經紅潤,她的眼眶四周還是紅的,長而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彷彿對世界都充滿了質疑的茫然。
夏以沫就這樣一直不說話,夏志航擰了下眉,搓了搓手問道:「小沫……」
「爸爸,你知道嗎?」夏以沫打斷了夏志航的話,她的聲音很空靈,就好像漂浮在了半空中一樣,「我昨天被人綁架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會這樣?」夏志航一聽,頓時嚇的瞪大了眼睛,急忙就看著夏以沫,一臉的擔憂的問道,「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夏以沫搖搖頭的同時,收回在緋夜霓虹燈上的目光,緩緩看著夏志航,他臉上那擔憂的神色是真的,不是假的,爸爸也許沒有想像中的愛她,可是,她知道,他對她始終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的。
「這一個月……我被人綁架過兩次,從樓梯上摔下來一次……」夏以沫說的很平靜,她看著夏志航擰著的臉,心中酸澀的不得了,「我背後還有著第一次被綁架的時候劃爛的傷口,胸口也是!背後的傷口好了裂開,裂開了又癒合……週而復始的,開始很疼,可是,後來疼著疼著……好像也就習慣了!」
夏志航的臉色變的格外不好,對於夏以沫的愧疚已然蔓延了全身。
「以前的我,為了給你還賭債,給媽媽治病,給小宇掙學費真的好辛苦……」夏以沫說著,明明狠淒涼的話,可是,她的嘴角卻是笑著的,「現在的我,過的很好,不用擔心生計,不用去想媽媽的病小宇的學費,甚至……我今天在飛龍百貨,幾個小時花掉了幾百萬!」
夏志航聽著,心臟好似被什麼東西壓著,讓他喘不過氣兒……他沒有見過夏以沫這樣,明明淒涼的不得了,但是,臉上卻彷彿堅強的很。
「我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宸少的能力和身份……」夏以沫垂了眸,掩去眼底的苦澀的無奈,「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一個月……還剩下四天!」夏以沫鼻子猛然一酸,她的眼底氤氳了一層濃濃的水霧看著夏志航,唇角微微顫抖著,「可是……如今,遙遙無期……」
「小沫,我今天是因為……」夏志航的鼻子也酸了,他硬生生的將原因吞嚥了下去,有些事情,有些話就算死了,他也不能說,就讓小沫這樣誤會下去吧,只要她能夠平安,比上面都強!
夏以沫見夏志航欲言又止,眼底滑過更深的痛楚,她死死的咬了下唇,方才嚥下了翻入喉嚨中的酸澀,強自忍下了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聲音顫抖而哽咽的問道:「爸爸……這個家已經快要不成家了……當年的你,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一步錯了,你就這樣自暴自棄下去嗎?」
淚水,終究沒有忍住的滑落下來,在嘴角暈染開來,那樣的鹹澀的味道,根本和內心的苦澀沒有辦法比擬……
「爸爸,你是恨我的……對不對?」夏以沫看著夏志航撇過的臉,抬了眼簾,硬生生的將眼睛裡的淚水往回逼,她抽噎了下,深深的吸了口氣,方才顫抖著聲音問道:「當年的事情是我欠爸爸的,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應該的,爸爸如果覺得……覺得我就算做盡一切,都沒有辦法彌補當年的事情,那麼……就這樣吧!」
夏以沫的眼簾不停的顫動,她吸著鼻子,艱難的吞嚥了下,緩緩起身,看著人來人往的夜,吸氣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在自己騙自己,我覺得……當年的我還小,我讓爸爸失去了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原諒,我只是活在我自己的圈子裡,不願意面對現實……如果……如果我現在這樣是爸爸希望的,那麼……那麼就真的這樣吧……如果,這樣能讓您開心……只要您開心就好!」
滾燙的淚「簌簌」的沖刷著冰冷的臉頰,寒風吹過的時,瞬間又變的冰冷……
夏志航沒有說話,只是,握在一起的雙手不停的攥緊,攥的骨節已經泛了白他都覺得不夠!
夏以沫的話就像冰錐一樣,狠狠的鑿進了他的心裡,一下一下的……讓他痛,讓他難過,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夏志航一直不說話,夏以沫眼睛裡最後的一點兒奢望也被撲滅,她沉痛的緊緊閉了下眼睛,抬起好像灌了鉛的腳,拖著沉重的幾乎承受不住的身體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那樣的機械化的隱沒在喧鬧的人群裡。
就在夏以沫離開,夏志航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這是他的女兒啊,可是……他卻沒有能力保護她,他沒有!
夏志航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幾歲,他焦躁的大掌鋝著頭髮,滿臉的痛楚和悔恨。
「鈴鈴鈴……」的手機鈴音不合時宜的傳來,夏志航拿出電話,看著上面的號碼接起的同時放到耳邊,就沉痛的說道:「這下你滿意了?」
電話那頭傳來淺淺的笑意,聲音平靜而狂傲的悠然說道:「夏叔叔,這……不是我滿不滿意,而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不願意,誰又能強迫的了曾經的劍刃嗎?」
當「劍刃」二字從電話裡傳來,夏志航的臉色頓時就大變,一瞬間,他就氣的胸口起伏,喘著大氣兒……
「夏叔叔這份情我今天領了……」電話裡彷彿還嫌夏志航氣的太輕,幽幽的說道,「只要我的目的達到……我,一定會還的!」
「嘎嘎」的聲音傳來,夏志航握著電話的手用了極大的力氣,好像要捏碎一般,只聽他沉聲說道:「那就多謝了!」
話落,夏志航掛斷了電話,坐在長凳上,久久的沒有辦法平復心裡澎湃著的思緒,如果當年知道會留下這麼多隱患,他就不會離開,就算被處分,就算家人被牽連……也好過現在的情況!
外面的一幕盡數的落在龍瀟澈和凌微笑的眸子裡,凌微笑只看到了夏以沫有一個賭徒老爸的悲傷,而龍瀟澈卻心知肚明,一個做父親的無奈!
「很晚了!」
淡漠的話語透著一絲關心,龍瀟澈擁著凌微笑起身往外走,一直等到了車裡,凌微笑才恍然驚覺,她貌似還在和龍瀟澈置氣!
「龍瀟澈,你故意的!」凌微笑瞪著眼睛。
龍瀟澈薄唇淺揚了個淡淡的弧度,墨瞳深邃的看著凌微笑的同時,長臂將她攬入懷裡,輕緩的說道:「微笑,我想補償給你曾經失去的,可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發現我還是錯了,經過這麼多年,對你……我始終不知道要如何的呵護才能讓你感到最幸福,我不停的探索著,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在我身邊,我在你身邊……這才是讓你感到最幸福的!」
龍瀟澈很少說這樣的情話,就算他愛凌微笑已經愛到了骨髓裡,可是,因為冷然的性子,卻也極少去說。
也許,就是因為說的太少,每次說出來,凌微笑就覺得自己有天大的怨念也被瞬間驅散了,是啊,她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在瀟澈的身邊,而她的身邊……一直有瀟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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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沫就這樣一個人默默的走在深冬的夜裡,就算已經被凍的麻木,電話不停的響著,可是,她沒有理會……一直到電話的電沒有了,她的世界變的安靜了,她彷彿才知道疲憊的坐在馬路牙子上……
冰冷的觸感從她臀部的肌膚滲入,她將自己的臉埋入了臂彎裡,額頭擱在膝蓋上,不哭不悲傷,一切就好像陷入了自己方寸的世界裡。
龍堯宸坐在車內,打開車窗遠遠的看著夏以沫,他跟了她一路,她都沒有知覺,當看到夏以沫坐在地上,將自己圈在臂彎裡的時候,劍眉不由得蹙了起來……
這個女人,每次遇到極為不開心或者害怕的事情,彷彿,總是會找一個很安靜的地方,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情況中!
「宸少,氣溫已經下降到零下十二度!」刑越的話悠悠傳來。
龍堯宸的劍眉蹙的越發的緊,薄唇更是凜了一個生氣的弧度……這個女人,坐在地上不知道冷嗎?
想著,龍堯宸的手已然不經思考的搭在了車門把上,只是,當要有動作的時候,他的手僵在了那裡……
車內頃刻間蔓延了詭譎的氣息,龍堯宸鷹眸輕瞇的看著夏以沫的位置,深諳的墨瞳染上了一層複雜的情緒。
刑越暗暗咧嘴的也看著那個不太明亮的路邊,不自覺的,又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龍堯宸,此刻,龍堯宸那如刀削的俊顏不似以往的淡漠,而是隆重了濃濃的陰霾。
龍天霖有些氣喘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夏以沫,無奈的翻了翻眼睛,他看著她,氣惱的問道:「小泡沫,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夏以沫好像沒有聽到,一動不動!
龍天霖沉歎一聲,蹲下了頎長的身子,透著桀驁的臉上看著夏以沫如此,眼底閃過不自知的心疼,「喂,這麼冷……換個地方坐,嗯?」
夏以沫緩緩抬起頭,入目的是龍天霖那張嘴角透著痞笑,眼底有著危險,整張臉頭著狂傲不羈的樣子,她有些呆滯的看著他,說道:「天霖,我已經凍的麻木了,沒有感覺了……」
輕輕的話語就像一根針一樣扎進了龍天霖的心裡,而就是這樣一句話,讓龍天霖好像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擰住了一樣,他眸光漸漸變的深邃的看著夏以沫那張有著淚跡的臉,她的眼睛閃動著,清澈的一看就能看到眸子的最深處……
夏以沫怕是不知道,就是因為這雙眼睛,給她帶來了多少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你還知道自己動的麻木了嗎?」龍天霖擰了眉,長臂探了上前,動作極大的將夏以沫一下子拉入了懷裡,沉聲說道:「你就不能有一次讓我碰到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狼狽的?」
「不能!」夏以沫悶悶的在龍天霖的懷裡說道,她嘴角笑開,覺得自己還能在這樣的心情下和龍天霖開玩笑,只是,那抹笑,透著太多的淒涼。
龍天霖擁著夏以沫的手緊了緊,一句嬌嗔的回答讓他的心跟著一動,就算剛剛因為她不接電話有著怒氣,此刻也已經沒有了……
龍天霖就這樣一直擁著夏以沫,夏以沫見他也不說話,又悶悶的問道:「喂,你不是要換個地方嗎?你真的想把我凍死啊?」
龍天霖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他拉起夏以沫的同時看著扇動著睫羽的她,冷冷說道:「知道冷還呆在這裡?凍死你活該!」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龍天霖卻還是站起身,順勢拉著夏以沫的手就把她拉了起來,當觸碰到她冰冷的沒有了一絲溫度的手時,他皺了皺眉心,彆扭的說道:「你的手怎麼就沒有暖和的時候?」
夏以沫跟著龍天霖的步子往他那輛囂張的紅色蘭博基尼走去,嘟囔的說道:「那是因為沒有人疼!」
龍天霖倪了她一眼,突然湊過去臉,挑著眉,一臉奸笑的說道:「老婆……我疼你啊!」
「滾一邊兒去,誰是你老婆?」夏以沫很是無情的瞪了龍天霖一眼。
「不知道是誰下午那麼甜膩的喊著『老公……我想著你開會……』,那個人是誰啊?」龍天霖學著夏以沫的懦懦的聲音,看著夏以沫窘迫的臉,笑的越發痞氣。
「懶得理你!」夏以沫咬牙說完,逕自開了車門上車。
龍天霖癟著嘴聳聳肩,也上了車,啟動了車子的同時,問道:「怎麼一個人?不是笑笑嬸嬸和你在一起的嗎?」
「我們分開了……」夏以沫剛剛偽裝出來的開心,在臉上石化的裂開,她慌忙的收拾了心情問道,「這麼晚了,你找我幹什麼?」
「看看哥有沒有因為下午的事情為難你!」龍天霖隨便找了個理由,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找夏以沫,只是無聊了就撥了電話,可是,沒有人接,然後,一直撥一直撥,誰知道最後竟然轉成了語音信箱!
他本來開著車無聊的閒逛著,可是,卻又被他撿到她,彷彿……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總能有意無意的撿到她!
「沒有……」夏以沫輕輕回答,心裡卻暗暗自嘲一笑,他沒有為難我,只是,讓我自己為難了我自己。
「哦?」龍天霖有些意外,按照哥的性子,尤其是現在對小泡沫動了心思,怎麼可能沒有?
下午,當聽到小泡沫說她是他的老婆的時候,哥那張臉多黑?
龍天霖心裡暗暗思忖著,嘴裡卻說道:「晚上吃了嗎?」
「吃過了!」夏以沫悻悻然的應著,她躺靠在座椅上,看著街邊的景致快速的向後面掠去,「送我回別墅吧!」
「你確定?」龍天霖倪了眼夏以沫,此刻,她的臉上明明清晰的寫著對哥的抗拒,對別墅的反感。
「嗯!」夏以沫應聲,幽幽的說道,「反正都是要回去的……」
而她,也始終會離開那裡!
哪怕……這個過程需要很久很久……
龍天霖看著夏以沫,她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悲慼讓他蹙了眉,彷彿,晚上發生了極大的事情,讓她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
車,在夜裡狂馳,龍天霖將夏以沫送回了別墅,他看著夏以沫去開車門的動作,不知道怎麼的,就有種不願意的情緒劃過,「小泡沫,後天wing要舉辦一個慈善演奏會啟動的酒會,你做我女伴怎麼樣?」
夏以沫停了動作轉頭看向龍天霖,抿唇之際,就想到那天在三爺莊園的事情,她本能的牴觸著,想要去拒絕,可是,嘴才張開,就被龍天霖堵住了話。
「那天哥肯定要陪wing,但是,以我對哥的瞭解,他有可能也要帶你去……與其那樣,還不如你以我的女伴出現!」龍天霖煞有其事的說道。
夏以沫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龍天霖,雖然每次她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他出現的,可是,每次他也會挖坑給自己跳!
「好!」夏以沫應了,就算知道也許這個還是坑,但是,她願意跳。
凌阿姨說了,不要害怕的往前走……也許,下一步,就會有不同的風景!
龍天霖笑了,那種從未有關的開心讓他忘記了去探究為什麼,「去泡個熱水澡,不管什麼不開心的都拋掉,嗯?」
夏以沫笑著點點頭,不管虛偽也好,假的也好,此刻……龍天霖這樣無意的關心,她只知道,她好像沒有那麼孤單。
下了車,夏以沫踏著夜燈瀰漫的小徑往別墅走去,她推開門,頓時,被裡面迎面撲來的冷意驚到,適時,一道極為淡漠的聲音傳來……
「現在才回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