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燦燦和傅予琛不過是在床上略睡了一會兒,兩人就醒了。
傅予琛敞著中衣平躺著,徐燦燦挨著他側身躺著,右手在傅予琛赤0裸前半身上輕輕地撫摸著。她覺得傅予琛還是有些太瘦了,骨架也小,這輩子雖然和虎背熊腰永遠無緣了,卻是標準的玉樹臨風好衣架子。
看著閉著眼睛享受自己的撫摸的傅予琛,徐燦燦心中很是憐愛。她早就察覺了,生母自出生就沒見過、奶娘又被舒夫人毒死的傅予琛因自小沒有享受過母愛,因此似乎和自己一樣,有肌膚飢渴症,很喜歡自己的撫摸。
過了一會兒,徐燦燦低聲說起了大伯想送兩位美人過來的事情,又把自己讓水寒調查的事情和盤托出,最後道:「大伯大娘明日會來見我,到時候我好好說他一頓,你先別管這件事!」徐廷和再討厭,可畢竟是自己的大伯,自從知道傅予琛的血腥手段後,徐燦燦但凡能自己先把事情平復下去,就不想讓傅予琛插手。
傅予琛睜開鳳眼看著她,見她眼中帶著惶恐之色,明白自己的手段把她給嚇著了,心裡便想著:以後外面的事情還是少讓燦燦攙和的好,免得她害怕。
又想:徐廷和真是作死!可是現如今他不能死,燦燦還沒有立穩腳跟呢,待燦燦生了兒子地位穩固再烹製他吧!
想到這裡,他淡淡道:「知道了。」
徐燦燦頓時如聞綸音,當即撲上去壓住了傅予琛:「阿琛,你真好!」
傅予琛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可是又知道自己的身體,只得當一個活生生的柳下惠:「咱們起身吧!」
臥室裡燈火通明。
徐燦燦重新梳了頭,用一根碧玉簪挽了個懶髻,換了銀灰繡白蓮抹胸,繫了一條淺粉長裙,又取了件真紅紗大袖衫穿上。
傅予琛穿了件單薄的白綢夏衫,隨意圍了條碧玉帶便走了過來,見徐燦燦敞開的大袖衫內雪白豐滿隱隱欲出,便走過去彎下腰把徐燦燦的抹胸往上提,又要把大袖衫兩襟往一塊連。
徐燦燦被弄得有些癢,嬉笑道:「大袖衫就是敞開的款式啊!」
抹胸勒得很緊,傅予琛根本提不動,他有些惱,再看徐燦燦的大袖衫是紗質的,隱約可見雪白的香肩和豐滿的胸部,他便不說話了,直接剝了徐燦燦身上的大袖衫,取了件真紅色的右衽交領緞衫扔給了徐燦燦:「自己穿!」
徐燦燦不情不願地穿著衣服,水汪汪的大眼睛斜了傅予琛一眼又一眼:「現在那些貴婦們都這樣穿,不信你去外面看看啊!」
傅予琛立在一邊監視著她,並不回答。
徐燦燦又撒嬌:「傅予琛,都快到夜裡了,我能見的都是女人,有什麼打緊?」
傅予琛鳳眼幽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含義豐富。
徐燦燦一下子不敢出聲了,乖乖地把那件遮得嚴嚴實實的真紅右衽交領繡花緞衫穿到了身上。
小夫妻經過這一番忙碌,雖然臥室東側的梨花木架子上擺放的金盤裡放著一座小冰山,屋子裡很是涼爽,可也都出了一身細汗。
傅予琛扶著徐燦燦的腰肢端詳一二,沒有發現不該露的地方,這才滿意。
他正要邁步往外走,便看到了一旁妝台上放的花冠,不由一哂,看向了徐燦燦:本朝雖然時興戴花冠,可這個花冠也太複雜了吧?!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很少注意別的女眷,興許別人更誇張也未可知呢!
徐燦燦正隨著他往外走,見了傅予琛的表情,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用手在傅予琛腰上輕捏了一下,低聲道:「放心,我也只是讓人弄著玩的,明日進宮還是穿禮服戴金鳳冠!」
傅予琛伸手拉住徐燦燦有些涼的小手:「夏日天熱,不必穿得太隆重。」
徐燦燦的手又白又軟又嫩,手指雖長,可是連手指上也是肉乎乎的,這小而軟的物件握住他的手裡,令傅予琛心生憐惜。
見他只顧摸自己的手,徐燦燦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手實在是太肥了!」因為手上的肉太多了,所以她的手指並起來指間連個縫都沒有,戴戒指也不好看,所以徐燦燦戒指雖多,卻很少戴。
傅予琛沒往好看不好看上想,純粹是覺得摸著舒服,拉了徐燦燦的手便去了外間。
見王爺王妃出來,白蓮忙上前屈膝行禮。
徐燦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覺得白蓮雖然穿著中規中矩的請衣白裙,卻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似的,似乎是臉上帶了些妝容。
再說了,堂屋侍候的人一般是朱顏和碧雲,白蓮怎麼進來了?
她雖然心裡疑惑,卻沒說什麼。
這時候李嬤嬤和尹嬤嬤帶著四個今日當值的二等丫鬟走了進來,齊齊屈膝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她們見到立在屋子裡的白蓮,都覺得有些奇怪——白蓮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今日下午不該白蓮當值啊!
傅予琛看了徐燦燦一眼,鳳眼裡帶的含義徐燦燦讀懂了:要不要我幫你處理?
徐燦燦嫌他手段血腥,笑盈盈屈膝行禮:「妾身恭送王爺!」
傅予琛吃了個癟,抬起長腿面無表情徑直出去了。
徐燦燦在錦榻上坐了下來,這才開口問白蓮:「朱顏碧雲呢?」
白蓮忙行禮道:「稟王妃,外面的幾位管事來說王爺壽宴的事情,朱顏姐姐和碧雲姐姐都去忙去了!」
徐燦燦微微一笑,道:「那今日當值的都是誰?」
白蓮一凜,忙道:「稟王妃,今日當值的是李嬤嬤、尹嬤嬤、粉衣、灰慧、褐衣和藍穎。」
「哦,」徐燦燦微微笑了,微瞇著大眼睛看向白蓮,「原來你今日不當值啊!」
白蓮嚇得身子早僵住了,半晌才道:「稟王妃,奴婢沒什麼事情,便在外面廊下陪著粉衣姐姐她們,聽到裡面有動靜,便想著進來服侍王妃……」她並沒有別的心思,只是想讓王爺看到自己。
徐燦燦依舊一臉的閒適,道:「若想繼續在我的院子裡做事,便得按照我的規矩來,你記住了麼?」她知道白蓮人美心也大,可是不願眼睜睜看著她走向死路,就適當地警告她一下。
白蓮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在眼瞼上留下濃重的陰影。
徐燦燦看著她,心想:這也是一個美人啊!
而她對美人總是多了一份寬容。
白蓮屈膝行禮:「奴婢知道了!」
見白蓮出去了,李嬤嬤忙上前,走到徐燦燦身側,低聲道:「王妃,這個白蓮不能留了。」
徐燦燦笑著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罷!」不要一棍子把人打死。
李嬤嬤含笑:「王妃宅心仁厚,是老奴僭越了。」
尹嬤嬤看了這一幕,不動聲色道:「稟王妃,今日送來帖子明日來見您的人有成陽大長公主、松陽長公主、玉茗公主和天祐公主,延恩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和密陽侯夫人;萊陽候夫人、馮夫人、閃府二夫人、寧鄉侯夫人、安陽侯世子夫人和福田侯世子夫人……」
徐燦燦聽得連活著的六位嫡姐也要過來,頓時有些頭大:「我明日要隨王爺進宮面聖,還是按照原先的安排,先由董嬤嬤和胡媽媽招待,其餘的等我回來再說!」董嬤嬤和胡媽媽在侍候她的嬤嬤丫鬟裡,一向以口才好反應快令人如沐春風出名,徐燦燦往往把接待人的任務交給她們。
尹嬤嬤答了聲「是」,便退了下去。王妃雖然有些懶,不大願意事必躬親管理家務,可是把王府的各項事務都分給了她們這些人,每個人各司其職,倒也都有了施展的機會。
這時候朱顏和碧雲一起走了進來,屈膝行了個禮,把她們去忙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徐燦燦西側的角落裡也放著盛冰山的金盤,屋子裡很是涼爽,徐燦燦適意地歪在錦榻上,手裡拿著梔子花手串玩著,看著散漫,其實聽得很專注。
待朱顏和碧雲稟報完,她又問了幾句,恰恰是朱顏和碧雲沒有說清楚的地方。
眾人聽了,都十分欽佩,在一旁細細聽著朱顏碧雲補充。
待忙完這些,徐燦燦有心讓朱顏和碧雲下去喝口水歇歇,便道:「碧雲朱顏你們倆去小廚房,看著人弄三碗酒釀圓子。」
朱顏碧雲剛答了聲「是」,便聽王妃又補充道:「你們倆一人一碗在那裡吃,讓粉衣跟著去把給我的那碗送過來就行!」
知道王妃體恤自己,朱顏碧雲心裡自是感動,答了聲「是」。
粉衣出列,臉上極為平靜,隨著朱顏碧雲一起退了下去。
徐燦燦歪在錦榻上,嘴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她也發現僅有朱顏和碧雲兩個一等大丫頭是不夠用了,有心從二等丫鬟裡提兩個上來,看粉衣穩重,便想試試她。
若粉衣妒忌碧雲朱顏,那她便通不過考驗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粉衣便用托盤端著一個山水白瓷蓋碗過來了。
徐燦燦見她態度恭謹,並無怨色,便記在了心裡。
用完酒釀丸子,她漱了口之後用絲帕拭了拭嘴角,這才吩咐尹嬤嬤:「我這幾日要在二等丫鬟中選兩個提為一等丫鬟,她們留下的缺呢,則從三等丫鬟中挑選兩人補上。你去向丫鬟們宣講宣講,讓她們這些天好好表現。」
尹嬤嬤恭謹地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徐燦燦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派了下去,自己無事可做,便由朱顏和碧雲陪著去正房後面的花園賞花去了——後院的月季開的如火如荼,香氣飄蕩,連她在前面正房裡都能聞見香味了!
這時候夜色逐漸深了,微風吹拂著一朵朵艷麗的月季花,帶來沁人心脾的芳香,徐燦燦行在這花海中,不覺心曠神怡,身心放鬆。
傅予琛端坐在外面書房裡,眼前的梨花木卷邊條案上放著一疊案宗,左手邊放著一個碧瓷茶盞,茶盞裡是淺綠色的毛尖。
水寒和玉明立在書房裡。
水寒面無表情靜靜立著,玉明則低著頭,沉聲回著事情「……標下奉大帥您的命令,去同密陽侯協商,終於查到了案宗,告狀那人姓林,叫林順利,祖祖輩輩住在延慶坊,平時做些小生意養活兒子。因妻子亡故,他便帶著才九歲的兒子林玉兒在馬道街夜市賣炒涼粉。藍少琪的三兒子藍瑜翎在那裡經過,搶走了他的兒子,後來他得人報信,在城西亂葬崗發現了兒子的屍體,用一領破席捲住,渾身都是傷痕,那裡……那裡血肉模糊……」
聽到這裡,傅予琛突然乾嘔了起來。
玉明抬起頭,淺褐色的臉也有些蒼白。
得知事情真相後,他也吐過了。
水寒忙上前輕輕地捶著傅予琛的背,然後端起清茶奉給了傅予琛,這才往後退回了原位。
傅予琛喝了一口茶,暫時壓住了那噁心欲嘔的感覺。
玉明繼續道:「林順利也算有點心計,知道藍家勢力太大,便躲了起來,待您回了京城這才攔轎告狀。開封府靜街的衙役知道他的遭遇,因此偷偷把他放了進去。」
傅予琛鳳眼亮的嚇人,輕聲吩咐玉明:「把林順利養在京西大營裡,把林玉兒的屍體做好防護,以備仵作驗屍!」
玉明答了聲「是」。
傅予琛又看向水寒:「繼續暗中調查藍瑜翎,他既做了這一件惡事,那便可能還有其它惡行,一件件給我找出來!」
水寒答了聲「是」。
傅予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你們退下吧!」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日這樣噁心這樣憤怒了,藍家他是動定了。
若是四大門閥四除其一,其他三家會如何反應呢?
早上傅予琛一醒,徐燦燦也醒了——她今日得跟著傅予琛入宮見永安帝。
傅予琛很快便梳洗好出去了,留下徐燦燦被丫鬟們圍著妝飾打扮。
因是面聖,所以徐燦燦今日的妝飾很是鄭重。
待妝飾完畢,徐燦燦立在來自波斯的衣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頭戴金鳳冠,外穿朝謁聖容的緋羅質朱衣,加蔽膝,佩革帶、大帶和綬,裡面穿著素紗中單和紅羅長裙,腳上穿著金飾履——經過朱顏鍥而不捨的科普,徐燦燦明白這純乎是皇太子妃朝謁聖容的標配!
見王妃妝飾罷了,朱顏便揮手令丫鬟們退了下去,低聲道:「王妃,這是皇太子妃朝謁聖容的裝束。」
徐燦燦嫣然一笑,道:「對外不要提到這一點。」
朱顏和碧雲忙答了聲「是」。
傅予琛正在書房裡由聽雨觀雪侍候著換禮服,傅桂進來回事:「王爺,奴才前些日子奉您的諭令,已把鄂州的消息傳給了密陽侯,密陽侯前日已經帶著黑衣衛馳往鄂州。」
「哦。」傅予琛秀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心裡盤算著,希望永安帝能夠下定決心,以使這次借刀殺人的計策能夠成功。
傅予琛很快便回內院接徐燦燦去了。
他在書房換上了謁聖的青色袞服,華麗的禮服也掩蓋不了他清俊的容顏長身玉立的身姿。
徐燦燦認出了傅予琛穿的是皇太子禮服,當即歡喜地看著他,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臣妾見過王爺。」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走吧!」
拉了徐燦燦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徐燦燦又長高了一些,此時的身高已經超過了一米六了,可是立在高挑的傅予琛身邊,依舊很是玲瓏小巧。
她小鳥依人隨著傅予琛一起向外走去——傅予琛的金黃大轎正等在前面儀門外呢!
進了大轎,傅予琛直接把徐燦燦安置在了轎子裡的軟榻上,道:「睡一會兒吧!」因為起的太早,徐燦燦昨夜睡的時間太短了,今日事情太多,她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會受不了的。
徐燦燦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望著傅予琛,撒嬌道:「那你陪著我。」
傅予琛「嗯」了一聲,貼著徐燦燦也在軟榻上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禮服上刺繡繁複,睡一會兒倒是不怕會起皺。
崇政殿裡,永安帝蒼白的臉上帶著歡喜的笑,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這一對佳兒佳婦,不待太監贊禮,便連聲道:「快快平身!」
徐燦燦起身的時候,永安帝的眼睛掃過徐燦燦的腹部,見依舊平坦,不由在心裡歎了口氣。
不過一看向極肖自己少年時候長相的傅予琛,永安帝眼中就又帶上了歡喜,柔聲問徐燦燦:「徐氏,清親王府住著可還適意?」
徐燦燦起身行了個禮,回道:「謝父皇垂問,兒媳住得甚是適意。」
永安帝含笑點頭:「這就好。」
傅予琛凝視著永安帝,總覺得永安帝似乎話裡有話。
談了一會兒之後,永安帝便命大太監黃琅親自引了清親王妃去琦玉殿見董貴妃。
傅予琛知道他是有事要和自己談,便靜靜地坐在那裡。
隨著永安帝一拍手,太監和宮女們也都悄悄退了下去,正殿裡只剩下永安帝和傅予琛兩人。
永安帝呆呆地看著傅予琛,良久方道:「你知道你的生母麼?」
傅予琛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嫣紅的唇緊緊抿著,鳳眼似乎能淬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