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侍衛在袁申宇和徐正的的帶領下,把金黃大轎遮得嚴嚴實實的,一路疾行往上善東水門而去。
又過了兩刻鐘,又有一群黑衣人簇擁著兩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出了太子宮西門,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些黑衣人在水寒和秦越的帶領下,先出了南城門,接著又拐向東。
一行人簇擁著馬車進入運河岸邊的一處密林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兩側林中響起,並越來越近。
水寒「嗤啦」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揚了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所有的黑衣人都拽下了腰間的形似長刀的火槍,端了起來。
在熊熊燃燒的火把的照耀下,火槍射擊的聲音開始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的慘叫。
太子宮西門內的福壽院內雖燈火通明卻靜悄悄的,堂屋廊下站了不少侍候的丫鬟、媽媽和小廝,卻都靜靜侍立著,一絲聲音也不聞。
隔著細絲竹簾的堂屋內同樣是燈火通明。
因屋子裡擺著冰山,所以涼陰陰的,一點都不熱。
徐王氏坐在坐榻最西端,手裡拿著針線在做,偶爾輕輕摸摸在坐榻上躺著的徐燦燦的額頭臉蛋,看她一眼,或者說一兩句話。
徐宜春手裡拿著一本《詩經》,坐在坐榻最東端,就著一旁的枝型燈低聲讀給姐姐聽。
姐姐說這是胎教,他只得念給姐姐肚子裡的外甥聽了。
徐燦燦聽了一會兒,道:「宜春,把那幾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再念一遍,要帶上些滄桑之感!」
徐宜春原本想摔了書說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念」,可是覷了姐夫一眼,他只得認命地「滄桑」起來:「楊柳依依……」
傅予琛同徐順和坐在東側的圈椅上,靜靜地品著茶。
徐順和雖然覺得喝茶時聊天吹牛是最有意思的,可是女婿默然不語只是品茶,他也只好抑制住了自己的談興,默默地陪著女婿喝著茶,心裡感歎著:門當戶對真重要啊!燦燦嫁的太好了,結果我老人家便沒了一個會巴結奉承岳父的女婿,少了多少人生樂趣啊!
聽到八仙桌上擺著的金自鳴鐘敲響了亥時,徐燦燦這才慢慢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傅——太子殿下,咱們能不能回去啊,我渴睡了!」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道:「再等一刻鐘!」
徐燦燦很聽他的話,便側身躺了下去,伸腳踢了踢坐在坐榻最東端的徐宜春:「徐宜春,趕緊念!」
徐宜春板著臉瞪了她一眼。
徐燦燦悠悠地看著他笑。
徐宜春瞅了陪著爹爹喝茶的皇太子姐夫一眼,只得嚥下了這口氣,卻趁別人看不見,在徐燦燦的腳心撓了一下
徐燦燦被撓得很舒服,笑道:「宜春,繼續撓!」
徐宜春抬眼看姐夫看了過來,忙擠出一臉的笑,用力給姐姐按起腳心來。
徐燦燦享受得很,嘴裡指揮著:「哎,往上一點,對了!力氣再大一點!」
徐宜春:「……」他也懷念以前和姐姐整日互掐的時光了。
將近亥時一刻的時候,聽雨果真進來稟報:「太子殿下,水隊長、袁副隊長、秦將軍和徐將軍已經回了外書房!」
傅予琛當即起身,看了徐燦燦一眼:「走吧!」
朱顏忙上前扶了徐燦燦起來,碧雲蹲下身子為她穿上了鞋。
傅予琛牽著徐燦燦的手踱出了福壽院,觀雪帶著一群小廝抬了兩個過肩輿候在外面。
扶著徐燦燦坐上了過肩輿之後,傅予琛正準備上另一個,聽到徐燦燦問聽雨:「水隊長秦將軍他們沒有傷亡吧?」
聽雨沉聲稟報道:「稟太子妃,除了兩個侍衛受點輕傷外,其餘沒有人受傷!」
徐燦燦這才鬆了一口氣。
傅予琛和徐燦燦在太子宮最中間的廣場上便要分開了,傅予琛要去最南邊的外書房,徐燦燦要回北邊的內院。
看著月光下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徐燦燦,傅予琛柔聲道:「先回去睡下,不用等我。」
徐燦燦「嗯」了一聲,低下了頭。
看著徐燦燦坐的過肩輿在丫鬟嬤嬤的簇擁下愈走愈遠,漸漸消失在黑魆魆的松林邊,傅予琛這才令人繼續前行。
他身子往後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看著前方,默默思索著。
黃金大轎並沒有受到襲擊,這說明玉茗公主沒有嫌疑。
後來出來的車和人受到了襲擊,而後面的車是水寒通過外院管車馬的院子安排的,那麼有通敵嫌疑的人範圍就擴大了。
而傅予琛想要在今夜通過此事把太子宮裡的奸細都拔出來!
徐燦燦睡到半夜醒了,發現形單影隻孤衾獨眠——傅予琛還沒有回來。
她如今肚子太大了,連翻個身也得慢慢移動,真的很不方便。
慢慢變成側躺的姿勢後,徐燦燦又進入了夢鄉。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有人自身後貼著她,手還保持著摸她肚子的姿勢——那熟悉的呼吸聲、清淡的香味和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傅予琛。
徐燦燦握住了傅予琛的手,沒過多久便在傅予琛沉穩的呼吸聲中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傅予琛已經走了。
朱顏帶著幾個丫鬟侍候她起來,便忙活邊道:「稟太子妃,太子殿下起身後先喝了外家老爺開的湯藥,用了些早飯便離開了。」
徐燦燦唔了一聲,問道:「昨夜真的沒人受重傷?」
碧雲正在挑選衣裙,聞言含笑道:「正是呢!奴婢怕您擔心,特地問了他呢!」
徐燦燦不由樂了:「『他』?『他』是誰啊?」
碧雲的臉有些**辣的,嘟囔道:「太子妃明明知道,還取笑奴婢!」
徐燦燦大笑:「知道了!女大不中留,玄冰,去叫董嬤嬤她們過來,讓碧雲去看看自己的新房收拾得怎麼樣了!」她在太子宮南門內西側尋了個妥帖院子,命人佈置成了碧雲和趙川的新房。
侍郎徐府長孫女的滿月酒徐燦燦雖然沒去,卻給了徐府和崔氏大大的面子,不禁賞賜了豐厚的禮物,還命親信董嬤嬤和李嬤嬤去看了崔氏,帶去了太子妃對崔氏的問候。
徐燦燦聽了董嬤嬤和李嬤嬤的回話,點了點頭,覺得這件事算是揭過去了。
過了半個月,崔氏能出屋子了,徐韓氏命人往太子宮送了拜帖,請求帶著兒媳婦崔氏和剛出生沒多久的徐大姑娘來給太子妃磕頭。
徐燦燦當即便吩咐胡媽媽把時間定在了下午她午睡起來那會兒。
進了正堂之後,徐韓氏便同抱著襁褓的崔氏一起給徐燦燦行禮:「妾身見過太子妃。」
徐燦燦端坐在錦榻上,只顧去看崔氏懷裡抱著的小娃娃,見狀便道:「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徐韓氏起身後細細打量徐燦燦,不由愣住了:「太子妃不是六個月身孕麼,這肚子怎麼這麼大?」
徐燦燦也是煩惱,道:「就是啊,爹爹拿了個管子聽了半日,也聽不出什麼!」
崔氏湊趣道:「莫不是懷了雙胎啊?」
徐燦燦搖了搖頭:「不是只有代代都出雙胞胎的家族才會生雙胞胎麼?我沒聽到咱們有過雙胞胎啊!」傅氏家族一直人丁稀薄,更是沒有雙胞胎基因。
徐韓氏卻在一邊道:「咱們徐家出過雙胞胎!」
徐燦燦崔氏一起看向徐韓氏。
「太子妃有福,說不定真的能夠一舉得倆小王子呢!」徐韓氏笑道,「你們嫁到蘭州的姑母還真的生了兩對雙胞胎呢!」
「真的?」
「真的!」
雖然聽著徐韓氏說著徐氏家族以前的事情,可是徐燦燦心裡卻在想:雙胞胎雖好,可是世上哪有那麼多完美的事情,還都讓我碰上?能嫁給傅予琛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了!
徐燦燦和崔氏坐在一起欣賞徐大姑娘。
崔氏興奮得很:「太子妃,您看妾身的小丫頭是不是生得很俊?真是集中了妾身和她爹爹所有的優點呢!」
徐燦燦:「……」小丫頭皮膚紅紅的,小眼睛似睜非睜的,四肢長長的肚子鼓鼓的,看著像只小蛤蟆,哪裡看得出來很俊了?
可是她不能掃了崔氏的興,只得違心道:「嗯,徐大姑娘是很俊!」
這時候侍立在徐韓氏身後的秦嬤嬤笑道:「大姑娘生得這麼俊,太子妃何不把她許給您肚子裡的小王子?」
徐燦燦聞言很不高興,便裝作沒聽見,低下頭端起蜜桃汁喝了一口。
徐韓氏和崔氏的臉頓時都紅了,尤其是徐韓氏,她惡狠狠地瞪了秦嬤嬤一眼。太子妃懷的若是男嗣,那便是大梁未來的皇太子、皇帝,徐家怎敢高攀?再說了,就算太子妃願意,她能做得了太子殿下的主?何苦讓太子妃為難?
秦嬤嬤拍馬屁拍在了馬蹄上,頓時面紅耳赤低下頭不說話了。
崔氏趕緊轉移話題:「聽說現在不光咱們京城宵禁,大梁很多地方都戒嚴了呢!」
徐燦燦聞言一驚,忙問道:「戒嚴?怎麼回事?」
崔氏沒想到徐燦燦會真不知道這事,此時心裡便有些後悔,擔心太子殿下是故意瞞著太子妃。
她只得含糊道:「四大門閥趙氏、馬氏和陳氏同藍氏勾結造反,多虧聖上和太子殿下天縱英才,洞悉了他們的陰謀,分派軍隊把他們給鎮壓了。」
徐燦燦不由歎了一口氣。
她籠中鳥一般呆在著偌大的太子宮內,外面風雲變幻,她卻一無所知。
徐韓氏和崔氏一離開,徐燦燦便命人去叫水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