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燦燦~聽說傅予琛在城裡消失一個多時辰了,當下手都抖了。
她竭力穩住自己,沉下心問水寒:「袁申宇和那些侍衛,還有聽雨和觀雪也都沒見著麼?」
水寒答了聲「是」,道:「宮裡的太監和守門的禁軍都證明太子殿下一個多時辰前就出宮了!」
徐燦燦伸手端起炕桌上的濃茶一飲而盡,令自己的大腦清明起來,道:「此事先不要聲張,你帶著侍衛換了常服,沿著太子殿下出宮之後的路線,細細尋找一遍,不要放過一絲蹤跡!」
又道:「到了子時若還不見太子殿下,就去稟報定國公!」
水寒一離開,她便命人叫了梁慶賀、傅松和傅柳過來,和梁慶賀簡單說了事態發展,請梁慶賀暫時代為主持前院,又命傅松和傅柳帶著人分別去傅予琛麾下的將領府邸詢問。
水寒離去之後,徐燦燦呆呆地坐在錦榻上,半日沒說話。
在屋子裡侍候的嬤嬤們忙安慰她,徐燦燦心裡煩,揮了揮手不讓她們說話。
正堂裡頓時靜了下來,西洋金自鳴鐘「卡卡卡卡」的走動聲令徐燦燦都快要崩潰了。
她告訴自己,傅予琛是不會出事的,跟他的小廝侍衛那麼多,怎麼可能在京城出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西邊起居室裡傳來了傅瑞的哭聲。
徐燦燦心如刀割,吩咐碧云:「快去把皇太孫抱過來!」
傅瑞哭得滿臉是淚,見了母親卻不哭了,黑泠泠的鳳眼一直看著徐燦燦,嘴裡啃著自己的手指頭。
徐燦燦見他不解世事,當下抱緊了傅瑞,心想: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傅予琛給找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傅瑞吃了奶娘的奶睡著了,被徐燦燦放在了身後錦榻上,蓋上了一個小緞被。
這時候水寒命一個侍衛回來通報,說他在城西發現了太子殿下的蹤跡,正在悄悄接近,請太子妃不要擔心。
徐燦燦一聽,心提的更高了,便下了錦榻,在屋子裡慢慢踱著步子,試圖緩解緊張的情緒。
到了半夜子時,徐燦燦依舊雙目炯炯坐在錦榻上,候著傅予琛的消息。
這時候外面傳來聽雨氣喘吁吁的聲音:「煩……煩請姐姐通……通報,太子殿下回來了!」
徐燦燦聞言當即起身向門簾那邊跑去,除了朱顏留下看著皇太孫,其餘人都跟了過去。
傅予琛在眾人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過來,見打簾丫鬟已經掀起了簾子,便低頭進了正堂。
徐燦燦也走到了門內,見傅予琛進來,當下仰首貪婪地看著他:「阿琛,你去哪兒了?」她的心中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看到傅予琛白皙俊臉上的血點子,徐燦燦當即又深吸了一口氣,便要檢查傅予琛全身。
傅予琛疼得蹙起秀眉,嘶聲道:「我的背被砍中了。」
徐燦燦忙繞到他身後,發現他的寶藍緞子披風被砍出了一個長長的窟窿,上面隱隱是深色的血跡。
她當下便吩咐一旁的碧云:「快去請外家老爺,就說太子殿下受傷了!」
聽雨在簾外候著,聞言便道:「稟太子妃,水寒已經去請了!」
徐燦燦把傅予琛安置在臥室窗前的軟榻上,命小廝們把地龍燒得再熱一點,這才拿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傅予琛的衣物,把他脫得只剩下腿上的褲子。
傅予琛的背上被人用刀斜斜劈了一道傷口,血肉翻著,看著嚇人卻並不算嚴重,因為傅予琛的披風很厚,緩解了一部分力道。
饒是如此,徐燦燦還是不放心,便讓碧雲紅拂她們避了出去,自己非要解開傅予琛的腰帶看看腿上受傷沒有。
傅予琛見她著急,也只得讓她看了。
徐燦燦沒發現傷口,這才放心了一點。
爹爹還沒來,徐燦燦便命碧雲送上了一盞溫白開水,自己服侍著傅予琛喝了,又端詳了他背上的傷口,心疼死了,悄聲道:「我聽說唾液能消毒,我給你舔一遍?」
傅予琛伸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你不噁心?」
徐燦燦搖頭:「不噁心!」
傅予琛:「……」可我怕你嫌噁心。
徐順和騎著馬在前,水寒提著藥箱騎著馬在後,兩騎毫不耽擱從福壽院疾馳而出。
見女婿受了刀傷,徐順和先從藥箱裡取出一個盛著褐色藥汁的水晶瓶子,囑咐傅予琛:「賢婿,有些疼,你忍一忍!」
傅予琛「嗯」了一聲。
徐燦燦知道這是消毒殺菌的藥水,因小時候她的手指受過傷被爹爹用這種藥水洗過傷口,所以她也知道這個藥水沖在傷口疼得鑽心,便握了傅予琛的手立在一邊,道:「爹爹,快一點吧!」雖然屋子裡不冷,可傅予琛光著上身多尷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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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順和用藥水沖傅予琛傷口的時候,傅予琛疼得雙手攥成拳頭,嘴唇緊緊抿著,卻始終沒有出聲。
沖洗過傷口之後,徐順和用細玉棒蘸了藥膏塗在傅予琛的傷口上,又撒上藥粉,這才開始包紮。
待屋子裡只剩下自己和傅予琛了,徐燦燦這才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傅予琛本來懶得說,可是看徐燦燦眼巴巴看著自己,略一沉思,道:「我出宮之後便去杏花營去看工匠新製出的能在海上用的氣死風燈,回來的時候便在城西的魏公祠祭林遇刺。看著刺客裡好像有塔剋剋人,可是塔剋剋人怎麼可能大批混進大梁而我的暗探卻毫無所知?我認為應該另有主謀。」他是在魏公祠的祭林邊遇刺的,刺客人數雖是他的衛隊的五六倍,可他的衛隊是水寒特地訓練出來的槍手,用偽裝成大棒的火槍打死了不少刺客,為水寒帶人過來搭救爭取了時間。
徐燦燦見傅予琛若有所思,忙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傅予琛確實餓了。他原本是打算回來陪徐燦燦一起用晚膳的,到現在還沒飯呢!
徐燦燦吩咐人去為太子殿下準備宵夜去了,傅予琛坐在軟榻上靜靜想著心事。
這次遇刺,不管是不是那人做的,他都要按在那人身上,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同時一箭雙鵰,把那個勢力也拉下水,逐步實現他的計劃。
而行刺事件的真正主使,他一定會查出來的。
服侍傅予琛用過晚飯,徐燦燦又服侍傅予琛洗漱,待一切停當,才道:「阿琛,睡吧!」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簾,長睫毛遮住了眼波:「傅瑞睡了?」他一天沒見兒子了,很想看看兒子,可是說出來卻又覺得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徐燦燦看著傅予琛,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阿琛,你想看看傅瑞?」
傅予琛坐在床邊「嗯」了一聲,為掩飾自己想見兒子的急切,他隨手拿起繡花綢枕旁放著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徐燦燦:「……」傅予琛,你看的是你往常瞅都懶得瞅一眼的《閨閣詞》你知道嗎?
孫凱家的摟著皇太孫已經睡下了,可是徐燦燦還是命朱顏把傅瑞包好抱了出來,自己抱著傅瑞進了臥室。
傅予琛接過傅瑞抱在懷裡,細細端詳著。看兒子長得這麼好看,他心裡當真是與有榮焉。
他看了一會兒之後,抬頭看著徐燦燦:「你可不要給傅瑞定什麼娃娃親!」徐燦燦老是見那些三姑六婆,可別被人一激,就給兒子定下婚事。
徐燦燦:「……」
傅予琛又低頭看著兒子:「將來讓他娶一位他自己喜歡的妻子。」
徐燦燦:「……呃,現在說這個太早了。」萬一你兒子是個種馬男呢?萬一他就是追求利益不追求愛情呢?傅予琛,你這當爹的想得太遠了!
因為徐燦燦的奶水已經差不多算沒了,到了夜裡還是把傅瑞送回了奶娘那裡,以便他夜裡吃奶。
傅予琛背上受了傷,只能艱難地趴在床上睡了。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徐燦燦的睡意也沒了,便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陪著傅予琛。
感覺到傅予琛動了動,徐燦燦低聲耍笑他:「阿琛,要不要我扶著你小唧唧尿尿?」
傅予琛:「……謝了,手還在呢!」
小夫妻倆原想著早上多睡會兒的,結果一大早聽雨就隔著窗子回報:「稟太子殿下,諸位將軍來瞧您了!」
傅予琛:「讓他們候著!」
過了一會兒,聽雨:「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國公爺來了!」
傅予琛:「把皇太孫包好抱出去陪定國公!」
傅予琛忍受著背上的疼痛,艱難地移動身體,換成了側身貼著徐燦燦背後的姿勢,把手伸進徐燦燦中衣裡,輕輕揉捏著,以用精神的享受來減輕**的疼痛。
結果沒過多久,聽雨的聲音再次傳來: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聖上來了!」
傅予琛:「讓皇太孫去陪客!」
徐燦燦終於睡不下去了,笑道:「咱們也起床吧!」
傅雲章早上得知傅予琛遇刺的消息,早飯都沒吃就快馬揚鞭跑了過來,正在書房裡等得心急火燎呢,聽雨帶著幾個丫鬟嬤嬤過來了,中間簇擁著一個胸脯鼓鼓的奶媽子,懷裡抱著一個鼓鼓的襁褓。
懷著激動的心情,定國公從奶媽子手裡接過傅瑞,歡喜地同傅瑞說話:「傅瑞,想祖父沒有祖父可想你了!」
傅瑞剛剛吃飽,此時心情頗為愉快,眼珠子便隨著祖父轉來轉去,定國公歡喜得把兒子徹底拋在腦後了——阿琛摟著媳婦睡懶覺,讓一個多月大的兒子來陪老子,這說明受的傷不重!
永安帝這些日子被傅予琛搶白了好幾次,便把自己那一點病發展到極致,日日要傅予琛侍疾。
可是一聽是傅予琛遇刺的消息,他老人家也不效仿捧心西子了,當即輕車簡從坐了輦車過來了。
當然,他也沒見到傅予琛,而是被引入書房,由皇太孫傅瑞陪著了。
永安帝傅雲和定國公這一對老兄弟便安之若素在書房裡陪著皇太孫,齊齊把傅予琛給忘了。
待傅予琛終於過來,不得不承認自己失寵了。
永安帝抱著傅瑞,對他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第二句是「欽天監已經看好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