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寂寞的干王(上) 文 / 惡魔奧斯卡
『這乾瘦眼鏡仔就是洪仁玕?』
貴福哥心裡默默評價,讀過中國近代史的中國人不可能不知道《資政新篇》,洪仁玕被譽為晚晴放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撰寫的《資政新篇》是最早提出發展資本主義的近代化綱領,表現出學習西方先進科技,富國強兵,振興華夏民族的強烈願望,貴福哥對洪仁玕印象很深,認為他是個傑出而清醒的中國人,而如今居然見到真人版的洪仁玕,不由有些發怔了。
這時的洪仁玕三十三歲,雖然身高只有一米六,可神情堅毅,圓眼鏡片後目光炯然,他乍一見到幼主天福貴,明顯動了感情,兩行清淚抑制不住,撲簌簌流了下來,唏噓歎道;「哎~~~貴娃···幼主殿下,您長大了。」
貴福哥翻鞍下馬,作勢要拜;「叔父!貴娃子給您見禮···」
洪仁玕慌忙扶住;「殿下,折殺微臣了!君臣有別,不可亂了綱常。」
貴福哥也就是意思一下,客串扮演一下賢良太子,好在看了些清宮劇,進入角色後知道禮儀怎麼往下順,於是就側身相讓;
「叔父大人請先行,小侄隨後。」
「微臣豈敢,幼主殿下先請!」
「干王殿下先請!」
「幼主殿下乃一國儲君,請先行一步。」
「干王殿下是國之棟樑,又是小侄的叔父長輩,一定請先行。」
「折殺微臣了,仁玕萬萬不敢從命!」
······
真心好累,好不容易表演完這段賢臣英主的戲碼,兩人攜手並肩,領著群臣向金龍殿行去。
洪仁玕是真情流露,貴福哥臉上的笑容卻好勉強,所幸沒從旁邊跳出個導演喊停,不用重來一回,否則貴福哥就要罵娘,就這樣他還暗怪這老眼鏡仔把自己手攥得好緊,濕濕滑滑的好不難受。
來到金龍殿上,兩人又領著大小臣工對高高在上的天王洪教主大禮朝拜,山呼萬歲。
拜完天王后,下一程序就進入歌功頌德時間,一時馬屁如潮,拍天王,也拍幼主貴福哥,但是卻沒有拍干王洪仁玕的,群臣滔滔,滿嘴噴屁中,那眼鏡男就站在殿首左側,剩下的太平軍文武官員都離他五步以外,自發的疏遠,彷彿他是個外人。
是的,他確實引起群臣相妒,來京未滿一月,寸功未立,就一躍封王,持相權掌朝政,得到任人唯親的洪教主空前信任和倚重,這置滿朝文武於何地?
不過貌似洪教主挺喜歡這樣幹,就是把幸臣架在眾人妒火上燒烤這倒灶事兒···這不,自從貴福哥當上正掌率後,蒙得恩就稱病不朝了,事實上老傢伙也確實病了,不過他還兼著內軍(女軍)總管的差事,繼續為洪教主的選美事業貢獻力量,可以說寵信未衰,為了安慰這條老忠狗,洪教主給他幾個兒子都封了爵。
熱熱鬧鬧、屁話連天的大朝會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後,就到了午飯時間,天王不想管飯,於是宣佈散朝,留下洪仁玕與貴福哥和他一起共進豪華午餐。
當然,貴福哥也沒忘了他當乖兒子的基本功課,飯前磕頭向洪教主恭頌本章;
「小子天貴福跪請爹爹寬心食宴,食畢宴放寬聖懷,安福坐天下!」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洪秀全這回真心喜笑開顏了,指著洪仁玕道;「貴娃子,還不向叔父請安。」
貴福哥只好又咧嘴向洪仁玕道;「貴娃子請叔父開懷上座,寬腸胃可勁食宴啦。」
「微臣惶恐,殿下請。」
於是賓主落座,歡顏用餐,期間洪仁玕與洪教主不說官話(普通話)了,親親熱熱的用廣東家鄉話交談,時不時的大笑一陣,在貴福哥聽來如同雞同鴨講,他也不在意這二位說什麼了,甩開腮幫子,先吃了個肚子滾圓,而後就挺著腰,靠在靠椅上睡著了。
這一趟他強闖出京,遭遇戰、伏擊戰、攻堅戰、數萬人的會戰···一連串戰鬥俱都全勝,殺敵上萬,伏屍盈野,天王洪秀全自然不再把他當小孩子而隨意呵斥他,真心為他這個兒子得意自豪,因此格外寬容,總算有了幾分慈父樣子。
······
待到一覺睡醒,睜眼一看,貴福哥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又被抬回左殿幼主寢宮,童養媳黃氏姐妹與其他兩個幼王娘在一旁奉茶端水的等他醒來洗漱,讓他恍若夢前沒有出宮之時。
貴福哥洗漱之後擦了把臉,喚過侍衛頭領黃五妹,正要吩咐備馬去參護廳童子軍的駐地,那黃五妹卻搶先稟告有天王詔旨,讓幼主殿下醒來後去金龍殿三殿,參加御前會議~~現在就等他了。
貴福哥只好先去開會,進殿之後,他看到與會者有天王洪秀全、干王洪仁玕、前軍主將李秀成、蒙得恩之子蒙時雍,還有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方臉將領,經他上前見禮,自我介紹名叫黃文金,這次是代表前軍主將陳玉成回來匯報戰況,聽取指示的。
幼主到來,天京的核心軍政大員就算到齊,於是繼續由李秀成介紹情況,分析形勢;
目前太平軍南京周圍形勢嚴峻,清軍和春的江南大營掘成百里長壕後,從福建浙江等地調來數十艘紅單炮船封鎖江面,有覬覦江北九袱州要塞之意,如果得逞,天京南北兩路會被合圍,目前李秀成率薛之元、吳定彩二萬餘人屯江浦、浦口兩地嚴陣以待,確保廬州方向太平軍的後路。
而在太湖方向,悍將多隆阿匯聚湘軍霆字營一萬五千餘精銳與陳玉成四萬太平軍對持,圍繞著石牌、天堂、太湖,潛山曠日持久的爭奪戰正式拉開,太平軍陳玉成人數雖佔優,但是軍械鄙陋,戰力不高,基本處於守勢,而湘軍方面因為石達開入湘發動寶慶會戰,大部分湘軍回援老家,進攻兵力也是不足,故而雙方陷入了僵局。
目前,洪秀全最關心的如何解天京之圍,那江南大營號稱十萬清軍,而且深壕連壘,不厚結兵力會攻就難以撼動,而天京附近的太平軍大多在長江北岸,可現在的長江控制權卻因清軍調來的紅單船犀利肆虐,漸漸掌握在清軍手中,渡江很危險了。
所謂紅單船,乃是因為廣東商人造船需稟報清廷海關,給予紅單以備稽查,故所造船名「紅單船」。這種船體大堅實,行駛快速,中型紅單船每艘可安炮十幾門,大型紅單船可配二三十門火炮,火力兇猛,天平軍水面船隻損失日益慘重,現在運糧船十有三四被清軍虜獲或擊沉,天京糧草供應也愈加艱難。
說起清軍的紅單炮船,殿裡諸人俱都愁眉緊縮,一籌莫展,只有十歲的少主貴福哥環顧眾人一眼,嗤笑一聲道;
「不就是木殼船,有什麼難破的,若要是我···」
話剛出口,貴福哥突又頓住了,因為他雖想到了破解方法,但很多物資和材料供應的問題無法解決,除非讓他自己出血···於是望著眾人期待的眼神,他又聳肩一笑道;「剛有個想法,突又覺得不成,就當我沒說罷。」
於是眾人又開始皺著眉頭想辦法,其實有什麼辦法呢,太平軍的舟師艇船越打越少,新造的及不上損失的,已經徹底落在下風,而且鑄炮的鐵料銅料也越來越匱乏,難以為繼了。
漸漸熬到深夜,宮中燈燭換了二回,天王說了句;
「朕倦了,散了罷,明日再議。」
於是眾人出宮,各回各府,貴福哥也向宮外行去,他要去東王府方向的參護廳,視察童子軍的駐地,那裡還有他留守的六七千人呢,這次回來他準備把人都帶出去,全部安置在全椒縣城。
「幼主殿下,請等等微臣。」
貴福哥正走著,應聲轉身,見干王洪仁玕從後面快步攆了上來,不由應付著笑道;
「叔父大人,有話要對小侄講麼?」
「殿下,您這是要出宮去麼?」洪仁玕所答非所問。
「是啊,想去參護廳的童子軍駐地看看,回來還沒過去過呢。」
「微臣陪您去吧,正好左右也是無事。」
「叔父不回府麼,我父王沒賞賜幾位美女給您?」貴福哥詫異問道。
「我是個正式受洗入教的修士,是主的虔誠僕人,怎麼會在意那些物慾享受,」洪仁玕微笑道;「因此你叔父始終是了然一身,潔身自安。」
「呃,好像神父也可以結婚生小神父的。」貴福哥狀若懵懂;「叔父沒去羅馬看看麼,那些白人主教們哪個不是道貌岸然,男盜女娼?沒辦法,極權產生**麼,叔父既然封了王,就別抻著了,及時行樂吧。」
「主會原諒迷途的羔羊和罪人的,」洪仁玕肅穆的以手畫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貴福哥好心勸道;「哦,叔父,你也可以娶上幾個老婆先迷途迷途啊,反正主最終會原諒你的。」
「罪過,唉!不要插科打諢啦,」洪仁玕有點哭笑不得,只好上前拉著貴福哥衣袖道;「走吧,殿下,微臣路上正想和你好好聊聊呢,當年在老家給你起名時,你尚在襁褓之中呢···」
「聊什麼啊,叔父?」
「隨便聊,聊聊你自己,聊聊你父親,也聊聊你父親給你佈置的那些天主課業。」
「哎呀,叔父!小侄突然感覺困了,咱們改天再聊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嗨~~咱們不聊天主,不聊禱告經文好麼?」
「你保證不聊?」
「嗯,叔父保證。」
「那好,走吧。」
就這樣,貴福哥和歷史名人洪仁玕開始了第一次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