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月黑風高放火夜(上) 文 / 惡魔奧斯卡
「不理他們,如果有攔在航道上的小艇,撞沉它們。」
「遵令!」
貴福哥的反應很是淡定,而後笑對威斯李和湯姆斯道;「不用擔心,那個傲慢的喬治船長是不是就這樣對待清兵的麼?放心,平常心隨便對待這些清朝的兵丁就行,現在清廷正和英法兩國作戰,而咱們是中立國過來做生意來的,那些清朝低級官吏必定受到了上司嚴厲告誡,不敢輕啟釁端。」
長著鷹鉤鼻的威斯李戰戰兢兢的問;「可是,太子殿下,我們現在是要去襲擊他們,難道不應該小心謹慎一些,偽裝的更和善一點麼?」
「不必,因為你們白種人在亞洲從來都是肆無忌憚、不知羞恥而且毫不掩飾。」貴福哥冷冷的回答。
這時候輪船船身傳來『咚!』的一聲微響,隱約還有驚呼落水聲,顯然輪船撞翻了一艘小艇,而貴福哥渾然不作理會,只是神色如常的接著說道;
「而且,咱們越是表現的囂張跋扈,清軍高層將領反而愈加不做戰鬥預防,除非他們還想和貴國開戰,不然只能忍讓退避,其實你們倆不就是掌握了清廷官吏的這種心理,才敢跑來我們長江內河航道橫行霸道,大做我們內戰雙方的軍火生意的麼?」
湯姆斯俯身撿起掉在地毯上的茶杯,邊鎮定的把它往桌子上放,邊問道;「太子殿下,您是我見過最睿智的東方少年,不得不承認,您洞悉了我們投機生意的關鍵所在,此外,您還看出了什麼?」
「嗤~~」貴福哥蔑然一笑道;「我還從傲慢囂張的喬治船長身上,看出了你們是兩個窘迫不堪、孤注一擲的窮光蛋,你們以賒欠方式說服了這個英國丘八船長跟你們走私軍火,沒準這個喬治船長還是你們的債主或投資人之一,而你們倆厚顏無恥的把這批劣質槍支以五六倍高價賣給我,必定是借了近乎搶劫的高利貸或銀行貸款。」
『匡啷!』湯姆斯剛撿起的茶杯又掉在了地上,他愕然的張著嘴,瞪著貴福哥問道;
「您!您~~您是怎麼知道的,猜的?您真的早已經猜到了?!」
「不錯,」貴福哥繼續說道;「而且,我還猜測出你們與清軍水軍提督楊載福原先並無瓜葛,你們能和他作成軍火生意,多半就是憑借這個丘八船長以硬闖關卡的粗暴方式,逼迫清軍提督出來跟你們見面洽談,再以談不攏就找叛軍交易的威脅,強行推銷那批老舊的古董軍火,迫使那楊提督不得不高價全部買下來,因為他怕你們把軍火賣給我們太平軍,是也不是?」
威斯李與湯姆斯木呆呆的對望了一眼,威斯李嘴唇哆嗦著呢喃道;「天啊,我的殿下,您就像親眼所見啊···您擁有一雙能看穿人心的眼睛,這是一種巫術嗎,還是你們古老的東方法術?就像您現在這種神奇的化妝術一樣?」
「不,這是心理學分析,」貴福哥微笑著回答;「不過是綜合了專注觀察和細緻分析而推導出結論的方法而已。」
「那麼,睿智的太子殿下,」湯姆斯稍微鎮定些問道;「您能交個底兒麼,您這次襲擊,能夠全身而退麼?」
「那是肯定的,」貴福哥自信的笑道;「沒有遇到你們這艘船之前,我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而借到你們這艘可逆風快速行駛的輪船後,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全身而退,因為~~~我們並不需要進到清軍的水寨大營裡去搞自殺式襲擊,甚至可能不需要用到你們船上的大炮,在敵人沒有作出有效反擊之前,我們就會撤離了。」
另一軍火商威斯李提醒強調;「可是,我們只有一艘船,清國水師可是擁有幾百艘船,幾千門火炮呢!」
「沒關係,因為我們不是和他們打正規戰,我們會在傍晚時分到達湖口,那時候清軍的艦船是不會出戰的。」貴福哥自信的笑道;
「因此我們不著急趕路,甚至計算好時間,現在江面上徘徊片刻,我們的輪船在下午六七點鐘靠近湖口的清軍水寨即可,我事先問過江上有經驗的水手,他們說那時江面上會刮起西南風,清軍艦船就算逆風出寨作戰,也追趕不上我們的蒸汽輪船。」
「好吧,聽您這麼一說,我們把命運交給主(聽天由命)吧。」
聽到貴福哥一副有驚無險的自信模樣,軍火商威斯李和湯姆斯才稍稍放下心來,開始品嚐茶點。
·······
湖口縣城位於九江東部,是連接鄱陽湖與長江的重要樞紐,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有意拖延時間的安排下,輪船走走停停,在傍晚六七點鐘左右的時候,方才駛近了湖口的下石鍾山。
湘軍水師大營就駐泊在這裡,岸上湘軍陸營屯兵一萬多人,依山築營建壘,布設火炮,遍插旗幟,連營十里,與水營互為依托,聲勢頗為雄壯。
水面上則以大型艦船三四百艘下錨駐泊,結成水寨大陣駐守,小船划艇結隊在江面上往來巡弋,防衛警戒頗為嚴密。
離水寨尚有四五里的時候,蒸汽輪船就被清軍的巡邏艦艇攔住了,這回圍上來的划艇足有十幾條,而且每艘艇上都有一門艦首炮,左右兩舷還裝載著幾門輕炮以及抬槍,鳥銃。
這一回的湘軍水師可不退避了,全都呼呼喝喝、吵吵嚷嚷的,一副不盤查明白決不放行的架勢,甚至不惜開槍放炮。
這是因為湘軍最重營寨安全,如果貿然放行,讓洋船迫近驚擾了水寨大營,按軍法處罰,巡邏船隊官以上軍官都是立斬不赦的罪過,曾國藩治軍倣傚戚家軍兵法,最重嚴肅軍法。
「我們出去應付一下吧。」貴福哥這才與威斯李、湯姆斯兩個洋鬼子軍火商走出船艙,來到輪船前甲板上。
這時候,船上的假洋鬼子···不,應該說假黑鬼們都做好了戰鬥準備,兩側火炮都裝好了炮彈,手槍與連弩也都上足了彈藥,陸戰隊長陸化魚舉著一盞防風燈籠來給三個洋鬼子照亮,而燈光首先照亮了他那張煤黑臉;
「殿下,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假黑鬼子低聲稟報著;「雷公弩的特製彈藥也都放在了前甲板上,佈置的安全妥當。」
「很好,一會看我暗號動手,打槍的不要,用連弩把跟在咱們船邊上的艇上清軍都幹掉,用劇毒彈。」貴福哥下達了陰險的命令。
「明白,遵令!」
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了。
這當會兒,假洋鬼子貴福哥已陪著兩名真洋鬼子走到了船舷旁,看清了舢板上的清軍軍兵和他們的武器裝備~~
湘軍水師的洋槍並不多,可是鐵質火炮卻是很多,而且都是洋炮,雖然大多是三五百斤的小型前裝炮,但也比清軍自產的二三千斤炮及遠,基本上都能打到七八百米遠,曾國藩就是憑借大量購買的洋炮,形成了火力射程上的絕對優勢,與太平軍的水戰中才逐漸佔據了上風,並成為制勝的關鍵。
「這幾位洋大人,貴船不能再往前走了!」一艘舢板上站起一個把總模樣的清軍低級軍官,抱拳喊道;「前方是我大清水師重地,請停止前進!停止前進!」
「殿下,我們該如何配合您呢?」軍火商威斯李聳著肩問身後的貴福哥。
「沒什麼難得,你們就假裝和我說話就行,主要是作出一副高傲的派頭,讓他們看清你們的臉,知道你們是真老外就可以了~~化魚!抬高你的燈籠,照亮這兩洋人的嘴臉,別照你那黑臉,總掉著渣呢。」貴福哥如是說。
於是,假洋果子貴福哥作出一副通譯的僱員派頭,假裝聆聽了兩個洋人老闆的指示,而後走到船舷邊傲慢的喊道;
「清國人,你們無權阻攔我們,我們有自由航行的權利,因為我們是來自中立國米粒間的和平商人,與你們清國政府有友好通商的條約!而我的僱主~~尊貴的威斯李和湯姆斯先生曾經賣過一批精良的火槍給你們提督楊,這一次我們又帶了一款更精良的火槍,射程是你們火槍的三倍,不!是四倍射程的火槍!要賣給你們的提督楊。」
那名低級軍官見洋船上的洋人只是用中國話說明來意,而不是明目張膽的硬闖,不禁長吁了口氣,抱拳又喊道;「諸位洋大人是要找我們的提督大人售賣軍火麼?這事情卑職做不了主,還要派人稟報,獲得允許後才能放行。」
「可以~~」貴福哥也回喊著;「你們先等一下稟報,我再給送給你們提督大人一桿新式火槍,二十發火帽子彈作為樣品。」
說著一揮手,身邊的假黑鬼水手便把一支火帽擊發步槍與一包子彈遞了下去。
而後又聽著貴福哥這個假洋鬼子喊道;「請轉告你們的提督大人,這樣厲害的火槍我們船上有一千支,每支售價為八十兩白銀,言不二價,如果提督大人不買我們的槍,我們就把船駛到安慶、金陵,把這批槍賣給叛匪!」
聽到叛匪兩字,威斯李和湯姆斯都頗有深意的對視了一眼,那湯姆斯撇了撇嘴道;「很顯然,這位太子爺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我們太自以為是了,但願此事結束之後,這位東方的未來君主寬宏大量,還允許我們活著為他效勞。」
那清軍軍官接過洋槍和子彈,拱了拱手道;「請洋大人們稍待,卑職去請示提督大人,很快就會回來。」
「呃~~~好吧,我們就在這等,請務必快一點!」假洋鬼子貴福哥一副不耐煩的傲慢口氣。
隨後,清軍軍官所在的那艘舢板就劃向了水師大營。
······
這一稍待,就足有三十多分鐘。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暗下來,江面上夜風朔朔,呼呼獵獵刮起了強勁的西南風,那清軍陸營的沿江要塞陸續點起了篝火,使得石鍾山山脊上彷彿亮起一道火炬長龍,但是清軍水師大營裡卻只燃起不多的幾團燈籠,而且不斷有巡哨舢板上的清軍高聲在喊;
『小心火燭!仔細柴炊!小心火燭!仔細柴炊···』
因為如此勁風,一旦失火,火借風勢,馬上就成燎營之勢,撲都來不及撲滅,這就是木質帆船船隊懼怕火攻的緣故。
四十分鐘左右時,那艘巡邏舢板返回來了,貴福哥在單筒望遠鏡看到,船上多了個戴著瓜皮帽的中年文士,遠遠的就喊;「提督大人有令~~~放洋大人的商船進寨!提督大人願意買下所有火槍!請洋大人莫要把軍火賣給逆匪~~提督大人已在大營裡設宴,熱情款待諸位洋人朋友,順便好好商談一下價格,以作長期合作之謀!」
隨著喊聲,清軍的舢板巡邏隊逐漸掉頭,陸續整隊離開,去更遠處巡邏···最後只留下兩艘舢板,一左一右跟隨在輪船左右的五十米處,看架勢半是引航護送,半是伴隨監視。
「起航!先生們,目標~~前行到清軍水師大營六百米處,別跑太近了。」
貴福哥用英語低低的給洋人舵手下達口令,低低的笑了~~成功在即!
雖然清軍水寨戒備森嚴,但是只要他的白磷弩箭發射過去,襲擊就算成功了,在這樣的大風天氣,白磷一旦起火燃燒,就是清軍拿著泡沫滅火器都滅不了火~~~這是時代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