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法器「散魂」 文 / 無非一生默

    所謂紅塵，就是京城中最繁華、熱鬧的地方。酒樓、妓院、賭場……生逢亂世，那些地方，足以看盡百態。

    而試煉，瞳兒至今未解其意。因為冥帝只是給了她足夠多的金銀，讓她在那些地方盡情風花雪月，紙醉金迷，過足了花花公子的癮。前兩天，她還在妓院裡碰上了久未謀面的紫微居士。當然，紫微居士是認不出她就是那個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丫頭瞳兒的。她大大奉承了他一番。一會兒過後，兩人就稱兄道弟，結成了莫逆。

    「死老頭！那小子到底是誰？」此時面對冥帝，瞳兒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湧上不妙的念頭，心情自然也惡劣起來。

    「丫頭呀，」冥帝對她的不敬絲毫不以為意，笑瞇瞇道：「那小子入世，對你的修煉大有助益！」

    「大有助益？」瞳兒表示強烈懷疑。「他差點將我劈成兩半！」

    冥帝道：「那小子的脾氣的確不怎麼好。不過，本殿不是早有先見之明，傳了你飛遁之術，你不是成功逃生了嗎？」

    「原來，你傳我飛遁之術，是為了提防此人？」瞳兒更懷疑冥帝的用心了，衝上前揪住他衣襟，道：「你說，你是幫我還是害我？」

    「瞳丫頭，」冥帝輕描淡寫的拂開她的手，道：「你別質疑本殿的用心。那小子能入世，的確於你的修煉大有幫助。他這些年一直躲在山谷裡不出來，不跟任何人接觸，本殿也是沒辦法，才想到以此方法逼他出來。」

    「什麼？」瞳兒聽不太明白。

    冥帝站起，咳了一聲，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那小子並不是完全的人類。」

    聽到他這樣說，瞳兒不免有些驚異。其實她並沒看出來，只是有些懷疑而已。為何那人發怒時眼瞳會發紅？為何他如此年少，卻能馭氣傷人？而他的馭氣之術，比她高明了何止十倍！

    冥帝道：「其實，那小子擁有半人半妖半鬼之身。」

    「半人半妖半鬼？」瞳兒更驚異了，並嚴重的感到好奇。

    冥帝道：「他的父親是人類，但母親是鬼妖。」他似乎看出了瞳兒眼中的疑問，道：「冥姬，他的母親，擁有半鬼半妖的體質。她母親是花妖，父親是上一任冥帝。」

    瞳兒道：「上一任冥帝？你們做冥帝是輪著來做？」

    冥帝摸了摸鼻子，道：「上一任死了，或者犯下嚴重罪行，不足以再被奉為冥界至尊，便會重新選定冥帝。」

    「你們也會死？」瞳兒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當然會。」冥帝道：「上一任就死了。」他們雖然是鬼中神仙，正常的來說，是擁有漫長的生命的。但如果碰到意外，遭受無法修復的傷害，他們一樣會早夭的。上一任冥帝，他的父親，正是遭遇了冥界的動亂，才不幸死去。

    「冥姬，」冥帝道：「她是冥界和妖界都赫赫有名的美人，沒人料到，她會愛上人界男子，還不惜丟掉性命為那人生下孩子！那孩子，因為擁有半人半鬼半妖的體質，每到夜晚，陰氣重時，便會呈現妖鬼之貌。因此令家人驚駭害怕。在他五歲時，父親有次外出未歸，他的祖父、叔伯差點將他殺死。從那以後，他便不再見外人。七歲時，索性一個人搬去了山谷裡居住。這麼多年，幾乎沒有出過谷。本殿想，這絕非長久之計，所以才想了這個法子，逼他出來。」

    「現在他出谷了，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瞳兒問。

    冥帝看著她，道：「這就要看你了。只要你繼續以他的身份在紅塵中招搖，他必定也不會那麼快回谷。時間一久，他發現這世上還有如此多美妙有趣的事物，便不會再傻呼呼的回那山谷中寂寞度日。」

    「他的身份？」瞳兒終於都明白了。「你給我取的臨時名字，是他的名？」

    冥帝道：「嗯。他全名夏侯掠。其實，只要他修煉到一定程度，白日夜晚，他都可以以人的形貌出現，根本不需要避世。而修煉最好的途徑，是入紅塵歷練，經歷一切，領悟一切，才能最後悟道。」所以，他才要想方設法逼他出谷。

    瞳兒道：「你逼他出谷歷練倒也罷了，萬一他見我敗壞他名聲，惱了，要我的命，我豈不是太冤？」

    冥帝道：「你如果還有此擔心，那我便給你一件寶貝吧。」說著從腰間取下一物。那是一枚小扇子，扇面是綢布一類的材料，卻比綢布結實許多；扇柄和扇骨都似乎是某種生物的骨頭製成。他咬破手指，在扇面上畫了幾筆，然後將扇子交給她，道：「此扇乃是本殿的法器，展開便可收鬼鎮妖。如今本殿加入自己的念力，以掠今日之修為，保你平安綽綽有餘。」

    「真的嗎？」瞳兒不由大為歡喜，拿著小扇子愛不忍釋。

    「喂！死老頭，你如此幫那個夏侯掠，他是你什麼人？」半晌才想到問這個問題。但冥帝竟不知幾時走掉了。瞳兒叫了兩聲，見無人回答，只好拿著小扇子離開了山頂。

    回到已塌了半邊圍牆的臨時家裡，到處看了看，沒再見到那個煞星。瞳兒便進了臥房，將門仔細關好了，上床躺下睡覺。

    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忽覺屋子裡有些寒冷。那種非同一般的冷讓她激凌一下，猛然張開眼來。

    果然，床邊站著一個非人類。雖然有著美麗的外表華麗的衣裙，臉上還掛著甜甜笑容，但全身卻籠罩著死靈的鬼魅氣息。

    「你是……？」瞳兒初時懷疑是夏侯掠，不免有些警惕，一把握緊了身邊的小扇子。

    那人頓時面色大變，忙道：「別！小婢是冥帝派來侍候公子的。」顯然，她對那扇子頗為忌憚。

    「冥帝派你來侍候我？」瞳兒覺得有些奇怪。白日見面時，那死老頭為何沒告

    訴她？

    那人道：「冥帝有事回了冥界地宮，恐你有事時找不到他，所以才派了小婢前來。有需要時，小婢可以飛符傳信。」

    「飛符傳信？」瞳兒覺得新鮮。「我能不能學？」

    那人道：「飛符傳信，是以魂魄化為符書，用過以後，便會灰飛煙滅。」

    「什麼？」瞳兒吃了一驚。看著這個笑容甜美的女子，她難道不知灰飛煙滅是什麼意思？怎麼還會笑得如此恬靜？

    「你叫什麼名字？」瞳兒問她。

    她道：「小婢春日。」

    瞳兒道：「春日？是個好名字！」她憶起前生時看過的一首詩。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春日，你前生為人時，是做什麼的？為何如此年紀便枉生了？」瞳兒問。

    春日道：「小婢是梁王府上侍宴女。只因在酒宴上被一客人調戲，得到一位公子解圍。梁王便認定小婢與那公子有私情，所以將小婢斬殺了。」

    聞言，瞳兒不禁歎了口氣。這樣的故事，雖然悲慘，但她卻不是頭一回聽到。那位梁王殘暴好色，死在他手裡的女子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雖然現在已經死了，卻留下了一位小梁王，雖然沒有其父殘暴，但整日流連花叢中，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蕩子。

    「你沒有怨恨嗎？」瞳兒問。

    春日笑了，道：「小婢怎麼會有怨恨呢？正因為我死了，才能有機會接近那位公子，和他相知相戀。雖只有短短三年，但比起前二十年，小婢已經無比滿足了！」

    瞳兒疑惑了。愛情，有如此神奇麼？前生的她，忙於生計，沒有機會嘗試；今生的她，也還從沒有嘗過此中滋味。身逢亂世，還有什麼比保全自己性命更為重要呢？何況，這些年跟著紫微的見識，她覺得男人們也根本靠不住！她也並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