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魅婆婆和樹妖 文 / 無非一生默
這個夜晚，瞳兒失眠了。
夏侯掠，她真的可以期待和他成為佳偶嗎？他真的可以對她一心一意嗎？明明前天還說對她沒興趣的人，為什麼忽然改變了心意？難道下午的經歷不是夢嗎？她真的對他投懷送抱了？所以他覺得該為她負責？如果他想起前世一切，而她不是他的靈兒，他還會遵守今日的約定嗎？到時候，她如果付出了真心，又該怎麼辦？……
糾結了半夜，沒想出個結果，只好安慰自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她都已經是再世為人了，如果真的要受情傷，就當是人生必須要修的一課好了！只希望到時候不要傷得太重就好！
次日，夏侯掠一早便來了，看到她仍是女兒本尊的樣子，十分滿意，丟給她幾件女人衣衫，料子都是上好的綢緞，顏色也很討喜，沒有大紅大綠，也沒有灰暗老氣之色，都是淡素淨的。
瞳兒有點詫異這傢伙的眼光居然不錯。女為悅己者容。她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於是選了件月白上面繡有絲線的，又梳了個活潑的墮馬髻。當夏侯掠看到裝扮停當的她時，眼睛也似乎分外明亮有神。
「女人，」他拉住她細白的小手，道：「既然已定下來，你是否該盡女人的職責了？」
瞳兒嚇了一跳，滿臉通紅拚命搖頭，道：「不行！沒成親你休想！」
他似乎有些奇怪，道：「非要成親才能做那些嗎？」
瞳兒道：「當然！我才不想未婚便被弄大肚子！」
夏侯掠愕然。然後臉也紅了。「笨蛋！」他道：「你在想什麼？我是叫你去學做飯菜！」
瞳兒才知自己會錯了意。一時不禁好生尷尬。直到被他拉到一片樹林前，她才想到抗議。「你又罵我『笨蛋』！」
夏侯掠哼了一聲，道：「你本來就很笨！」他拉著她往前直走，眼看著便會撞到前面的樹上，瞳兒不禁「哇哇」直叫。可是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她竟跟著他，從那棵大樹中穿了過去！
再回頭看，哪裡還有什麼大樹？而眼前出現的，是幾間爬滿了花籐的屋子，屋旁孤伶伶的矗立著一棵大樹。瞳兒一眼便看出，那棵樹隱隱泛著妖氣。
「這裡還住著人？」她問。
這時從側房裡走出一名老太婆，笑瞇瞇的看著他們，道：「公子，你們過來了。」這人一身鬼氣，分明是個女鬼！
夏侯掠鬆開瞳兒的手，道：「魅婆婆，這丫頭就交給你了。」
那魅婆婆笑道：「公子，你眼光不錯呢！」然後對瞳兒道：「小姑娘，跟老身來吧。」
瞳兒傻傻地道：「去哪兒？」魅婆婆笑道：「去學做菜呀。」瞳兒便跟著她去。進了廚房，只見裡面掛滿了山珍野味，不免眼一亮，心道：可以大飽口腹！
卻聽魅婆婆問她道：「以前會做飯菜嗎？」
她搖頭。問：「婆婆，你一直住在這裡嗎？怎麼我來了兩三天，也沒見過你？」
魅婆婆笑道：「是公子彆扭。他讓老身施了幻術，你便看不到這裡的一切了。」
「幻術？」瞳兒恍然大悟。「婆婆，你道行很高啊！」她欽佩道。
魅婆婆道：「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跟公主當年比起來，也還差得遠呢。」
「公主？」瞳兒道：「是冥姬公主？夏侯掠的娘親？」
魅婆婆點頭，道：「嗯。老身照顧公主長大。公子也是老身從小一直照顧的。」她歎了口氣，表情卻很欣慰。「公子終於長大了，老身也老了……」
瞳兒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婆婆，夏侯掠會比普通人長生吧？」
魅婆婆道：「他擁有鬼妖的血統，最起碼也能活五百歲。如果一直修煉，會更長生。修煉到最高境界，可以不老不死！」
瞳兒不免有些瞠目結舌。夏侯掠讓她做他的女人，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他最少能活五百歲，而她，最多能活一百歲！她根本陪伴不了他一輩子！
魅婆婆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麼，竟是一笑，道：「如果公子想跟你白頭偕老，也不是不可能的。當年公主說過，有一種同生之咒，種在對方心上，便可以和心愛之人同生同死！公主本打算將這種咒種在夏侯城主心上，結果，她還沒實施，自己便先死了！」說著，又不免有些感傷起來。
「有這種咒嗎？」瞳兒不免驚奇。
魅婆婆道：「有的。施這種咒術的人，便是肯將自己的壽命分給別人一半。從此以後，只要他能活多久，那個接受他咒術的人，只要不是遭逢意外橫死，便也能活多久！兩個人同氣連枝，宛若一體。」
瞳兒不敢去深想這個問題。夏侯掠，他會為了她放棄半數的壽命嗎？而她，又值得他這樣做嗎？
魅婆婆也未再多說，忙著弄菜。瞳兒則在旁學習觀摩。很快地，幾個小菜便炒好了。魅婆婆道：「中午的菜，你可以學著炒。」
瞳兒一驚，道：「我還不會……」
魅婆婆道：「公子以後便交給你了。所以你不可以不會。」
瞳兒不免有絲鬱悶。為什麼她非得學這些來伺候夏侯掠那傢伙？她前生的那個世界，可是男女平等的！
用過飯後，夏侯掠被魅婆婆拉著，不知在交待什麼。瞳兒一個人在屋外溜躂，看到那棵有妖氣的樹，便走上去打量。「樹妖，」她道：「你別躲躲藏藏的了。我都看到你了。快出來！」說著拍了那樹一巴掌。
那棵大樹「哎喲」了一聲。抖了抖，樹身上便顯出一張蒼老的面孔來。「靈女，你還是如此頑皮！」
「什麼？」瞳兒一怔。「你叫我靈女？」
那老樹妖道：「啊！難道我認錯人了？」然後自言自語道：「對啊，已過去七八十年了，靈女怎麼可能還是個小姑娘的樣貌？」
瞳兒強烈地好奇起來，道：「樹妖，誰是靈女？我跟她很像嗎？」
老樹妖道：「靈女啊？是人間難得出現的、天生具有靈力的女子。你跟她的確很像，簡直一模一樣！老朽還記得，她八十多年前來到這山谷的情景。當時她身邊還跟著慕容公子。兩人真是一對璧人啊。真讓人懷念……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瞳兒問他：「你不能幻化成人出谷去看看嗎？」
他歎了口氣，道：「老朽要幻化成人，修煉還不到家。何況，五年前還受了風雷劫。若非公子相護，只怕現在連命也沒了！」
「公子？」瞳兒道：「你說的是夏侯掠？」
他笑了，道：「除了他還會是誰？公子以十二歲稚齡，拚死守護，替老朽擋下風雷劫，而他也因此得到風雷刀，修為提高，成為鬼妖們都不敢輕易冒犯的人！這是公子好心得到的回報啊！」
說話間，夏侯掠從門裡走了出來，問瞳兒道：「你在那幹什麼？」
老樹妖看著瞳兒笑了，道：「你和公子也很相配！」
瞳兒有些臉紅。轉過身迎著夏侯掠走過去，道：「這裡還有些什麼人，不如都叫出來見個面吧？」
夏侯掠看了一眼那大樹，道：「你都已見過了。樹爺爺、魅婆婆、追風馬。這谷裡長住的，就我們幾個。」
「那蛇妖呢？」瞳兒問他。
他略有點不自在，道：「那蛇妖並不住山谷裡。她是以水遁法來到水潭裡的。」
瞳兒才知道，原來除了飛遁術，還有水遁術。她看他一眼，道：「那人好像對你有意思。當心你哪天洗澡時……」
他漲紅了臉，道：「笨蛋！以為我會跟你一樣，輕易便中她的媚術！她懼怕我的刀，根本不敢輕易靠近我！」
瞳兒抗議道：「你不准再罵我笨蛋！」然後才反應過來：「我昨天中了她的媚術？」難道那場夢，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
卻見夏侯掠連耳朵都紅透了，背轉過身去，道：「我有事出去一趟。」然後，居然一溜煙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瞳兒可以確信那場夢的確並不是夢了。然後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對他投懷送抱的行為，不禁窘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