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靈女的影子 文 / 無非一生默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
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比如說，燕京城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大秦皇帝，忽然病倒了。因為沒立太子，下面幾位皇子為爭皇位正鬧得不可開交；南益城的鐵昧，據說被東突城的奸細給暗算了，由於他兒子出門遊歷在外，目前由他的夫人鳳凰暫代城主之位。而鳳凰夫人行使城主權利的第一件事，便是張榜尋找她失蹤多年的女兒；而夏侯端，整頓了西涼城的殘兵敗將，終於如願登上了城主的寶座。自他被逐出無雙城後便失落沮喪的夏侯平聽到這個消息，自是歡喜無比，收拾了細軟帶著三五愛妾便去投奔兒子了。
夏侯掠，也被夏侯央作為了城主接班人進行著培養。上午在書房裡學著處理各種事物，下午則去軍營裡巡視練兵。而自從那夜瞳兒和他坦誠相告後，他對她更溫柔體貼了，絕不再對她大呼小叫，也不罵她「笨蛋」什麼的了。為此瞳兒很是開心。
這天，天氣陰涼。瞳兒帶著春日去大街上閒逛。正走著，忽然看到迎面過來三個人。中間那名少婦清麗無比，十分眼熟。「慕容夫人？」她不免有些驚奇，不知她為何會出現在此。沒想到，碧姬走到她身前時，忽然抬手打了她一個耳光。
「你為什麼打少夫人？」春日忙上前護著瞳兒，並質問道。
碧姬冷冷看著她們。她身邊的侍女之一道：「不要臉！為什麼纏著我家主人不放？」
「什麼？」瞳兒錯愕。盯著碧姬：「我纏著慕容殤？什麼時候？」
碧姬道：「自那日你出現，夫君隨你而去。半個月以來，音訊全無……」
「哪日？」瞳兒追問，並告訴她：「這一個月，我一直在無雙城，哪兒也沒去。根本沒見過慕容公子。」
碧姬表情一愕，道：「當真？怎麼可能？」
瞳兒道：「你可看清楚了？那個人真是我嗎？」
碧姬道：「那人的確自稱靈女，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她看著面前的瞳兒，猶豫了一下，道：「現在看來，她的確和你有些不同。」面前的瞳兒是陽光溫暖的，而那日出現的人，則透著陰冷抑抑之氣。
瞳兒不免思忖：難道是什麼鬼怪妖物變作了她，然後冒充她去接近慕容殤嗎？她有什麼目的？而慕容殤，作為妖界數一數二的大妖怪，又怎會分辨不出對方的底細？他半個月來音訊全無，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對不起！方才打了你！」碧姬一臉誠懇地向她道歉。
瞳兒笑了笑，道：「不用說對不起。換作是我，可能不止打一耳光呢！」
碧姬怔了怔。她若有所思道：「你一直是這般真性情的吧？難怪夫君他一直……」她沒有再說下去，但瞳兒懂得她的意思。她尷尬道：「上一世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也不想記得！」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夏侯掠的聲音。「瞳兒！」她轉頭看去，便見夏侯掠忽然出現在面前。她詫異道：「你怎麼來了？」這人不是應該在軍營裡練兵嗎？
夏侯掠道：「我察覺到妖氣，便過來了。」說著才轉臉看向碧姬等人。一看，卻怔住了。轉頭又看向瞳兒。瞳兒假裝不明白，道：「怎麼了？」他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們，好像！」
碧姬這時向他行了個禮，道：「夏侯公子、夫人，妾身還有事，就告辭了。」
瞳兒點了個頭，道：「慕容夫人，此事與我有關，我也會留意的。」
碧姬道：「多謝了。」然後帶著兩名侍女離開。夏侯掠問瞳兒：「她是慕容殤的女人？」瞳兒道：「上回你沒看到嗎？」他道：「上回沒留意。」然後眉頭鎖緊，道：「慕容殤那廝！居然娶個如此像你的女人！」
瞳兒笑著挽著他手臂，道：「這樣不是很好嗎？他才對上一世沒那麼執著！」
他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問她：「她來找你幹什麼？」
瞳兒頓了一下，便將方纔所知的事情告訴他。夏侯掠一聽便怔住了，道：「有人自稱靈女去找慕容殤？難道你們長得相像只是巧合？真正的靈女並未托生轉世？」
瞳兒也想到這一點，點頭道：「對呀。原來我並非靈女。難怪對慕容殤一點感覺也沒有！」
夏侯掠一聽便霸道地吼道：「你敢對他有感覺！」
身後的春日一聽，忍俊不禁，「噗嗤」便笑出來。
夏侯掠有些窘了，哼了一聲，道：「你這鬼婢！還不快滾！當心本少爺一刀收了你！」
春日聞言臉色大變。可憐兮兮地看了瞳兒一眼，然後便「滾」得無影無蹤了。
瞳兒有點於心不忍，道：「夏侯掠！你不能對她和顏悅色一些麼？這些時日，她不僅盡心盡力的幫我們做事，還拚死救過父親！人家哪裡對不起你？」
夏侯掠似乎自知理虧，有點不自在道：「你知道我就是這樣子的。再說，她若不想做我後娘，我還會對她有點好感！」
瞳兒詫異道：「你知道她喜歡父親？」
他道：「我又不是瞎子！」
瞳兒問他：「那你覺得父親對她怎樣？」
他盯她一眼，道：「你別多事！別說父親對她無意，就是有意，那也不成！」
瞳兒道：「夏侯掠！你別這麼自私好不好？父親有個人心疼照顧，不是很好嗎？」
他哼了一聲，道：「笨……我才不是自私。父親是普通人類，而那鬼婢是完全的鬼物。他們怎能結合？那樣，只會互相害對方！我才不想父親因此而喪命！」
瞳兒不由有些惋惜。「原來如此！」但也有些好奇。「你娘可以，是因為她並非完全的鬼物嗎？」
他道：「母親是半妖半鬼，其實對父親也是有傷害的。但她將自己的內丹分了一半給父親食用，所以，父親能與她安然無恙地相處。而像你這般，天生有靈氣，不會受鬼妖之氣傷害的人類，可能是絕無絕有的！」
瞳兒故意道：「難怪你舅父那死老頭非要將我與你湊在一起。他是怕你找不到女人吧？」
夏侯掠冷哼一聲，道：「人類可能是找不到合適的。但鬼妖，我想找什麼樣的都可以！」
「夏侯掠！」瞳兒聞言不悅了，用力掐了他手腕一把。
夏侯掠呲牙道：「你這女人！怎的如此野蠻？」
瞳兒睨他一眼，道：「不然怎麼配得上你？」
聞言，夏侯掠竟是笑了。道：「今日難得有空，我們回靈谷去看看吧。」
瞳兒道：「好。」然後念了飛遁訣。片刻後，兩人已坐上了追風，直飛東面的大山。幾百里的路程，半個時辰後就到了。
才到山谷上空，還未降下去，夏侯掠便皺了皺眉頭，道：「有鬼妖之氣！妖氣是狐狸精的氣息；鬼氣卻並非婆婆。」
瞳兒心中一動。道：「莫非是慕容殤和那個靈女？」
夏侯掠眉頭皺得更深，一臉不高興，道：「那廝！竟敢趁我們不在帶女人去我們家裡！」
瞳兒道：「這是他們曾經來過的地方。或許只是來故地重遊。魅婆婆呢？她不在嗎？」
夏侯掠搖頭。道：「沒有感覺到她的氣息。或許是回冥界了吧。」
兩人正要往谷中下去，忽然山谷裡卻飛竄起一條身影，果真是風華無雙的慕容殤。
「靈兒！」他一看到瞳兒便如此喚道。瞳兒和夏侯掠都不免一怔。瞳兒道：「靈女不是來找你了嗎？為何還叫我靈兒？」
慕容殤看著她微微苦笑。而這時，谷底傳來一個軟糯的聲音叫道：「殤！」然後，一個和瞳兒一模一樣的女子從下面飛了上來。那女子，雖然外表和瞳兒完全一樣，但渾身卻籠罩著鬼魅氣息，絕非人類。
她看到瞳兒的時候，一臉的驚訝，然後撲上去抓著慕容殤，泫然欲泣道：「殤，別離開我！」
瞳兒和夏侯掠對視一眼。老實說，靈女居然是這副德性，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瞳兒道：「慕容公子，令夫人正在擔心你。」
慕容殤仍是苦笑著望著她，道：「靈兒，我終於知道，你為何完全忘了我！」
瞳兒愕然。這人，為何還是喚她「靈兒」？
慕容殤看一眼巴著他不放的女子，又看一眼瞳兒，道：「你不明白嗎？這個人和你，其實是同一個人！」
「什麼？」瞳兒大吃一驚。而夏侯掠，已一把捉緊了她的手。
慕容殤道：「上一世，我的堂兄慕容野想在妖界稱霸，他奈何不了我，便想著對付你。他在殺死你這前，讓你看到我和碧姬兩情相悅的幻像，讓你誤會我移情別戀。因此你在進入輪迴時，摒棄了愛我的那顆心。沒想到，這顆心卻在冥界的留影潭中和你的影子附身，合而為一。因此，才有了這個靈兒。」
瞳兒感到匪夷所思。「她……是我的影子？」她看著他身邊那鬼氣森森的女子，分明感受到了她的一股怨恨之氣。留影潭，雖不知是何物，但顧名思義，似乎是那口水潭會留下人的影子。當年，想必她在冥界之時，曾去了那處，所以留下了影子。
慕容殤點頭，道：「她是你捨棄的一顆心，卻是我……無法捨棄的！」
夏侯掠道：「那便好了。你找回了你的靈女，別再來纏著我的瞳兒了！」
慕容殤卻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他喃喃道：「只是，光有這顆心，卻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可愛靈兒……！」
「殤，你說我不可愛嗎？」那女子聞言，淚水立刻滾了出來。
慕容殤歎了口氣。瞳兒卻有一事不明。她道：「人不只有一顆心嗎？我既捨棄了心，那我……」沒有心嗎？
慕容殤道：「你並非捨棄了整顆心。你捨棄的，只是對我的留戀、怨恨和愛意，那些負面的部分。你是靈女，你當然可以辦到！」
瞳兒看向那淚眼婆娑的女子，卻正迎視到她看過來的目光。那目光……她不禁一凜。那女子，為何用充滿嫉恨的目光看著她？
「靈兒！」卻聽慕容殤嚴厲的對那女子道：「你切不可去傷害她！否則，我絕不饒你！」
「好嘛。」那靈女扁了扁嘴，有些不太甘願地應允下來。
夏侯掠哼了一聲，道：「我的女人，我自會保護！若有心懷不軌地，休怪本少爺一刀收了她！」
那靈女有些怯生生的看他一眼，往慕容殤身邊縮得更緊了。「殤！這人……好可怕！」
夏侯掠已一拍追風，帶著瞳兒往谷底飛去。瞳兒略回頭，看見慕容殤正用目光追隨著他們。而他身邊的靈女，還是那麼緊緊地巴著他。瞳兒猜想他的心情，應該是很複雜吧？一方面，他愧對妻子；另一方面，這個靈女，卻是由一顆負面的心合成，絕非前世那個令他動心的完整的靈女！他應該很失望吧？
正想得出神，忽然聽到「撲通」一聲。低頭去看，才發現她被丟進了溫泉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