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分析 文 / 臨風穆沐
「我上次來的時候，是你吧——還是她搞的惡作劇？」
「是我，剛開始的時候是我。後來……我就沒什麼印象了，大概是她出來想害人吧。不知道為什麼，她附在我身上時間長了，雖然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來，什麼時候控制我，但奇怪的事我也能聽懂她的一些想法。那時候我明白她還在騙我，她不甘心讓我唯一的血脈留在人世。作為一個父親，我很著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她傷害我兒子。我在本市沒有親人，被抓到這裡面後，只有你一個人開看過我，所以……對不起，想必嚇壞你了，還給你帶來了麻煩，但是我真的沒人可求了。求你幫幫我，幫幫我兒子，至少不要讓我兒子出事，我死了也沒有關係。其實，我倒是想死，這樣我也是鬼了，我就可以和她平等了，至少可以保護我兒子了。」
「你死了也幫不了任何人。」辰耕冷酷的說，完全不理會別人會有什麼心情，「她不是一般的鬼魂，你鬥不過她。」
「那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法師？我要怎麼辦？」辰耕的話差點讓李璟絕望。
「我們會幫你。」辰耕面無表情，「你一切都聽我們的，只要你照著做，其他的事情不用管，我們會想辦法。」
「你們？」李璟用滿懷希望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兩個人。
籪小痕嚥了嚥口水，忽然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重大而又無計可施。
「這樣，你爭取別讓她知道我們之間的談話內容。而且千萬別相信她說的任何話，她做出的任何幻象，堅定信心，你兒子一定沒事，還有就是一定要相信我們可以幫你，最後一定會除掉這個害人的東西。」籪小痕鼓勵他。看來我們可愛的籪大美女很有做大忽悠的潛質。看來我們可愛的籪大美女，完全拋棄了「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這條一直以來的做人信條，「也許……那個鬼魂並沒有變成什麼，只是讓你有了幻覺而已，你可以裝瘋，申請重新做司法精神鑒定。」
突然間，李璟痛苦的抱起了頭：「求求你們，幫我！你們一定要幫我！！」
「她就要出來了。」辰耕冷靜的說道：「李先生，振作點。不用怕她。你不怕，你的氣勢就會強一分，她的氣勢就會弱一分。」
「我一定做到。」李璟繼續掙扎，「你們快走吧，她恨死你們了，她就要出來了。」
「你先走。」辰耕對籪小痕說。
「不！」籪小痕被李璟扭曲的樣子嚇得臉色蒼白，但仍然坐著不動，「你先弄醒這個警察，到時候『李璟』攻擊我的樣子會被許多人看到，對重新做司法精神鑒定說不定會對他有利。」
「你確定要這麼做？」
「確定。」籪小痕咬咬牙，乾脆不去看面容已經猙獰恐怖的李璟。
她軟弱而又逞強的樣子，讓辰耕一陣心痛，瞬間竟然有一些心軟，「躲在我身後。」他說。
籪小痕一聽，如蒙大赦一般馬上跳到了辰耕身後。
「這麼膽小還裝什麼大尾巴鷹。」辰耕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任憑她很沒出息的藏起來，然後讓警察讓『李璟』在發作前一瞬間清醒過來。而且這位警員根本沒有機會去考慮自己的頭為什麼會暈乎乎的，還有這段時間的記憶為什麼是空白的，光是叫人來制住眼前這位又發狂的犯罪嫌疑人就夠他忙的手腳酸軟了。
坐在燈光燦爛的咖啡店裡，籪小痕還是對『李璟』發狂的樣子心有餘悸。
「一定是那個鬼讓他出現了幻覺。」籪小痕討厭咖啡的苦，叼著吸管喝著果汁。
「你說的很有道理，」辰耕說道，「其實鬼魂是無形的東西，它不能直接殺人放火，它只能利用人的恐懼心理去嚇死人，或者只能控制東西和其他人去下手。即使變幻形象，也是虛無的，發生肢體接觸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鬼魂附在李璟身上，讓他產生幻覺才發生的嘍？因為如果不能肢體接觸，所有的衝突也只能是動動嘴了。」
「也可能是附在其他人的身上。然後在附有的人身上有樣學樣。」辰耕說出了繞口令一般的話。
「這樣也就解釋通，證人所說的一個月以來，他公開跟人發生衝突的事了。想必是那個鬼魂變來變去，挑撥離間。」
「很有可能。你不覺得，一個從十七八歲就離開故鄉，中途沒有回去過的人，一眼就認出三十多年沒見的表哥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我滴媽哎！但願我不會被鬼附身。這太可怕了。」籪小痕想起李璟的慘狀，相當同情他，「要是在被附身的情況下做出傷害親人朋友的事，然後清醒了要怎麼去面對這一切？」
「你不用擔心。把我借給你的虎爪一直掛在脖子上，就不會有問題。」
「那你不早點讓我戴上？早知道這樣，我戴上它，剛才也不至於這麼害怕。」
看著她有恃無恐的樣子，辰耕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超級樂觀的人千萬不能讓她有所仰仗，不然，她隨時都可能在不自知的情況下闖下驚天大禍。
「這只是個護身符，只有一定的辟邪力量，並不能保護你的絕對安全。」他嚇唬籪小痕，「她不傷害你，是因為你還沒有威脅到她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想要怎麼著你，就算你把滿天神佛都請來，她也會很輕鬆的做到。」
「照你這麼說，她的力量很強大了？」籪小痕突然醒悟，「喂！你可以不要用這種諷刺的語氣和我說話！」
「當然了。」辰耕故作高深，「看守所是個什麼地方，你知道吧？那是個煞氣很重的地方。這種煞氣不是因為那身衣服，也不是因為那個地方而存在，而是因為警察這個職業。警察這個職業對凶靈有天生的克制作用。一般的鬼魂，面對這種煞氣早就魂飛魄散了，而這個鬼卻可以自由出入看守所，這就足以證明她的強大。」
辰耕喝了口咖啡。
「事實上，我懷疑她是個已經有個百年怨力的鬼魂，確切的說她已經不是鬼那麼簡單了，而是『煞』！」
「煞？」籪小痕鸚鵡學舌一樣。
「或者說是半煞。」
「你能不能不用你們的江湖黑話？」
「就是說她比一般的惡鬼要厲害很多。」
「那我們……」
「你別忙，聽我慢慢說。」辰耕打斷籪小痕的繼續提問，「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材料，我猜想這個鬼魂是死於最少一百多年前的怨鬼，但是一直被什麼東西壓制，讓她既出不來又不能轉生。不過，從她的怨氣看，就算能去轉生，也一定不會去。而李璟恰巧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地點，身上強烈的怨恨之氣無意之中幫她解開了鉗制，讓她出來為禍。當然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養鬼。」
「有她這樣報恩的嗎？什麼是養鬼？」
「這種怨靈會報恩？而且她做什麼也不需要原因。」
「那李璟就活該倒霉？會不會是想為了佔據李璟的身體，重新活一把？」
「大姐，你聊齋看多了啊？想要佔據一個人的身體重新活一回，短時間內也許可以，但時間一長，以她現在的能力是做不到的。畢竟這個世界是有自己規則的，不是說她修煉個幾百年就可以改變的。再說，她怨力很強大，可以在離開她的埋骨地很遠，雖然力量有些下降，但在哪裡都能做到的事，有何必跑這麼遠呢？」
「我滴媽啊！我都糊塗了！」籪小痕哀歎。
「這本來就不能用常理去解釋。至於養鬼嘛，我可以簡單的給你介紹下。所謂的養鬼，就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用特殊的方法供養一些有怨氣的魂體，讓這些魂體自身的法力快速提高到不可想像的地步。供養人與這些魂體之間是一種微妙的契約關係，可以幫助供養人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當然，一旦供養失敗魂體會反噬供養人，畢竟這是一件很損陰德的事情。」
「對於這樣一個超級**oss你有沒有把握對付她？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籪小痕顯然不想聽什麼養鬼之說，迅速轉移了方向一連拋出了兩個問題。
「對了，你那個刑警同學搞到受害人的資料沒？」辰耕無視籪小痕提出的問題。
「小人！居然敢無視本美女的提問。先不和你計較。」辰耕波瀾不驚的臉讓籪小痕有種上去打個滿臉桃花開的衝動，「剛發郵件了，我手機上有。我們是不是先商量下下一步該怎麼辦？」
「涼拌！」辰耕很不負責的回答道，「回酒店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說起回酒店，籪小痕的心不禁「咚咚咚」跳了起來，「我寧可回家！」
「那你回家吧，要是你不怕那個鬼找到你家裡去。她今天可是說過，你快要死了的。」
「你個死變態，住哪裡不行，非得住那家酒店。」籪小痕憤憤的揮了揮拳頭。
「我還想住兇案現場呢！可惜被警察作為現場保護起來了，有心無力啊！」辰耕惡趣味的說道。
潤通酒店，7038房間。
「大姐，請你明白一個事實。」辰耕滿臉悲劇哀求道，「我是個男人，一個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你貿然跑到我房間和我擠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妥當。雖然這不是封建時代了，不過你的膽子能不能小一點。在單位裡，你霸佔我的房間」
「正因為膽子小才要和你住一起呀！不要忘了，某位大神稱你為『高人』，而且我知道你討厭我，不會對我有興趣的。你這人真不厚道，非得要人家明說。再說，這裡有兩張床，你一個人又用不到，不要浪費了！浪費社會資源是可恥的行為。」
「可是，我定了兩個房間，你這樣做豈不是更加浪費？」
「那我打電話退房。」
辰耕完全投降。他現在頭昏腦脹，弄不清楚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性格，明明是老鼠膽，卻又好逞強，明明自尊的不行，卻又賴皮的可以。
「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天生就是做無賴的料子呢？失敗失敗，真是失敗！」
「辰大蘿蔔，你說被殺的那幾個人會不會有魂魄在這裡遊蕩？」籪小痕一邊問，一邊警惕的四周張望。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新死的人，一般都會對生前最後去過的地方特別感興趣，都會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辰耕有心嚇唬她。
「你的意思是說，被李璟殺死的那五個人會在這裡遊蕩？」
「周星馳有部電影叫《回魂夜》不知道你看過沒有？說的就跟現在我們的處境差不多。」
「你不要嚇唬我，信不信我今天晚上不讓你睡覺？」籪小痕臉色都綠了。
「嘿嘿！放心睡吧，大妞，再不睡，小心我變人狼把你吃掉。」
話沒說完，辰耕鼾聲已經響起。
「你這頭神經大條的豬，這就睡著了……」可惜辰耕早已進入了夢鄉聽不見籪小痕在說什麼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辰耕已經洗漱完畢，然後「砸」醒了正在酣睡的籪小痕：「我說老籪啊，你睡覺是不是偷吃什麼好吃的東西了？看你流了一枕頭的哈喇子。」
「幾點了？」籪小痕揉揉惺忪的眼睛。
「都6點66分了，趕緊起來，今天忙的很。」
一直蘑菇到7點半，籪小痕才脫離床板：「今天要幹什麼？」
「今天的工作是這樣安排的，上午去看看受害者的遺體，下午的事情還沒有想好。你就不要去了。安心在酒店裡休息。」辰耕慢吞吞的。
「你就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凶地？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隨便你吧，出了什麼事，嚇死了別怪我。」
「你不會讓我嚇死的。」籪小痕就是吃定他不會放著她不管。
公安醫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棟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平房，這裡就是這家醫院的太平間。院子裡兩棵一人多粗的大槐樹鬱鬱蒼蒼，一左一右，形成一座天然的大門，更像是一扇隔絕陰陽的生死之門。製冷機器有節奏的轟鳴著，宛如一陣陣的哀樂奏響。太平間的小門前亂哄哄的，有燒紙的有哭的，煙霧繚繞，撕心裂肺。離著老遠，籪小痕就感到後背一陣陣發涼。嗆人的消毒水的味道遠遠飄過來，籪小痕忍不住咳嗽起來。
「這個地方不簡單吶，建造的時候受過高人指點。」辰耕一邊讚歎，一邊望著大槐樹出神，「槐，乃木鬼，極陰之木，對鬼魂有強烈的壓製作用。高明高明！」
管理員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邋裡邋遢，精神卻很健鑠，一身酒氣大的熏人。說明來意並用律師的假身份登過記，辰耕跟籪小痕在管理老頭的帶領下走進太平間裡。
「請讓一讓，讓一讓，我們無意打擾各位喜神，如有冒犯請勿見怪。」老頭雙手合十，一路作揖。辰耕一臉淡然，看不出心裡在想著什麼。籪小痕則不安的四周張望，亦步亦趨的緊跟在辰耕後面。
走到一排冰櫃前，老頭指了指並排的幾個，說道：「這16號到21號就是那天被殺的五位喜神。你們慢慢看。」
「謝謝老師傅了。」辰耕平靜的對老頭說。
「不用客氣！這老幾位厲害啊，一到晚上就不安生，一直闖身。唉！」老頭歎了口氣放佛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卻沒有再吱聲。
辰耕虛空畫了一個符，然後打開一個屍櫃，拉開了裹屍袋上的拉鏈，屍袋的上方，露出了死者的頭……臉色青青的，眼睛鼓鼓的，眼睛下兩個重重的陰影，頭髮和睫毛有冰雪的痕跡，沒有氣息進出的嘴巴大大的張著，彷彿正用一種神秘的語言訴說著心中的冤屈，眼角和嘴角之間寫滿了恐懼、痛苦和不甘。隨後打開的另外四個屍櫃，裡面的屍體也是相同的表情。「我知道你們死的冤枉，死的不甘心，可是這是你們的劫數，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一定會幫你們討回公道的。」辰耕口中唸唸有詞，手下也沒閒著快速的在每具屍體的臉上做了個奇怪的手勢並順手扯下了幾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