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鬼打牆 文 / 臨風穆沐
都說女人逛街是去完成一次精神之旅，是用一雙慧眼去發現市井之中殘留的美好，去體驗那樣一種錯過之後的遺憾和偶然相遇的驚喜。籪小痕現在終於體會到這樣的精神之旅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從最開始的精神奕奕，到現在腰膝酸軟；從最開始毫不保留提出寶貴的指點意見，到現在話都懶的說一句，並且還見縫插針的找個地方坐會以恢復體力。剛有想休息下的想法提出，就被辰牛一句你們女人不是最愛逛街嗎，打擊的毫無反抗之力。籪小痕終於認識到自己陪辰牛出來更換形象是一個十分錯誤的決定。反觀辰牛，兩隻不大的眼睛倒越來越亮，精神十足。此時的籪小痕兩腿如灌了鉛似得沉重，心裡將辰耕的祖宗八代都問候個遍。
看看時間，已近晚上十點，出來轉悠了快十個小時了。在逛完了五條購物街以後，辰牛終於良心發現，拉著籪小痕來到一家購物中心的餐廳部吃東西。
倆人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飢腸轆轆的籪小痕一通胡吃海喝，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後，端起一杯果汁，然後靜靜的望著窗外。
街道上，華燈綻放，人流如織，熱鬧非凡。籪小痕發現人群中一個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之下，那個男人微微一笑，然後對著她點了點頭，而她也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彷彿於無言中達成了某種共識。那個男人很帥，很優雅。一個很溫柔的聲音響起，我會來找你的，一定會。籪小痕一驚，回過神來，看到辰牛此時正在狂嚼一根雞腿。
「你有沒有聽到有人說話？」
「哪裡有人說話？除了你之外。」
籪小痕心中一顫：「剛才外面有個很帥氣的男人看我，還對著我笑，然後對我說，會來找我。」
辰牛順著籪小痕的手指望去，只看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麼遠你都能看清楚？」辰牛大咧咧的說道，「你一定看花眼了。這裡跟你指的地方最少有五十米遠，就算是大白天，你都不一定看得清楚，何況現在這個時間。我看你是春心大動，趕緊找個男朋友吧。」
跟辰牛分別以後，籪小痕騎著一輛公共自行車，慢慢走在回家路上。
她也不想走夜路，可是沒有辦法。現在這點公交車已經下班了。去單位將就一夜吧，也不行。網站辦公室的二樓一共就兩個房間，以前還可以強行鳩巢雀占，霸佔辰耕的房間，讓辰耕去睡倉庫。現在辰牛來了自然分了一個去。跟辰耕一個房間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雖說在李璟案的時候，倆人曾經有過那麼幾天的『同居』生活，可那是事急從權，的確沒有辦法。打車的事直接都沒想過，籪小痕始終認為那純屬浪費。這也就是為什麼喬一怡會叫她籪小摳的原因。
籪小痕很努力的蹬著自行車，晃晃悠悠的爬上高架橋。一陣風刮過，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涼意。此時已是三伏，一年當中最熱的時間。接著，一縷白氣從地面氤氳而起，瞬間變成漫天大霧，將她裹在裡面。
籪小痕皺皺眉頭，暗罵一句鬼天氣，更加用力的蹬著自行車，試圖快點穿過這重重迷霧。可是，無論她怎麼加快速度，卻始終衝不出去。籪小痕想打個電話找人，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當時，有恰巧經過的人都看到了這奇異的一幕，一個年輕女孩，騎著一輛自行車一個勁的在原地轉圈，就像孤獨寂寞的小狗追著咬自己的尾巴一樣。無論怎麼喊她都聽不見，想去拉她一把卻又覺得她離的很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籪小痕突然聽到一個溫柔的男聲在前面響起：「往這邊走！」接著就看到了亮光。此時的籪小痕已經精疲力盡，推著自行車循著那亮光走去。
一個男人，籪小痕見過一面就印象深刻的男人，剛剛吃飯時站在人群裡對著她微笑的那個男人正穿越黑暗，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嗨！我們又見面了！看來真的很有緣。」那個男人熱情的打招呼。
籪小痕說道：「是啊，一晚上遇見你兩次。」
「你的自行車好像壞了。」那男人挽起了衣袖彎下腰看著自行車才鏈條說道，「原來是車鏈子掉了。我幫你裝上。」他的手臂很白，其實白的不只是他的手臂，在昏黃的光線下面顯得毫無生氣但動作起來的時候卻讓人感覺到很有力。
地上是他的影子吧，黑乎乎的，因為離路燈較遠草地上又被霧氣弄的濕漉漉的。自從經歷了李鳳仙怨靈事件，籪小痕看人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會先去看人的影子。因為鬼魂是沒有影子的。
「這麼晚了，一個姑娘家家的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聲音壓的很低，有種冰冷的味道。
籪小痕莫名的打了個寒顫：「不用了，謝謝你！」
「彭！」恰在此時，一盞好好的路燈突然莫名其妙的爆炸。像是空中有一把大剪子把光明的布斷然撕下一段，四周陷入了黑暗當中。那個男人望著那盞壞掉的路燈出了一會兒神。
籪小痕卻被這突然變故驚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男人變得清晰起來，竟然比路燈沒壞的時候讓人看的更明白，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黑色的襯衣，打著黑色的領帶，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就像——
就在此時，一陣很獨特、很民族的嗩吶聲從遠處傳進了籪小痕的耳朵裡。
「在那邊！」那個男人一指，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擾到什麼東西。
籪小痕回身望去，一隊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高架橋上默默的走著。嗩吶聲越來越大還伴著一些緩慢敲擊的鼓聲和號聲一下下撞擊著她的耳鼓繼而傳到她的心頭。
他們全都穿著很喜慶的衣服排成單向縱隊一個挨著一個走著。最前面是兩個人抬著一個紅色的轎子，轎頂蓋著黑布，有三名樂手分持樂器領路，隊伍中還有人抬著各種各樣的箱子，上面閃著星星點點的紅色亮光。籪小痕離著不遠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點燃著的香。
最前面是一個很瘦小的黑衣人，似乎是這一行人的領隊，在這無星無月的黑夜裡居然打著一把雨傘。每走一步，鼓手就敲擊一下，整個隊伍無聲無息，緩緩前進。除了樂器的響動在黑夜裡顯得特別刺耳之外，偌大個空間沒有一點生氣。
嗚！一陣風吹過，像女人哭泣。
那頂轎子突然一歪，前面耷拉的簾子被風一吹，嘩嘩的響著掀開了。裡面的新娘很奇怪。
「有人結婚啊，可惜新娘是個木頭人，楊木的。」男人的聲音溫柔依舊。
籪小痕這才注意到那頂轎子是紙做的，轎子裡的人表情呆滯，保持著一個姿勢，就算轎子歪了，都沒有動一動，分明就是一個木偶。隊伍中的人抬著的所有東西都是紙做的。
那黑衣人正對向籪小痕，表情奇怪。
長相上分不出這黑衣人是男是女，瘦小的身材，佈滿皺紋的臉，在看到籪小痕的一瞬間咧嘴一笑，說道：「下一個就是你！」
籪小痕嚇的不知所措。看他們的樣子是在送嫁，但抬的轎子卻是紙的，轎子中有一個木頭新娘，這是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婚？
籪小痕想著不禁打了個冷顫感覺後背上一片濕冷，感覺似乎有人伏在她身上似的。雖然她很想把這解釋為冷汗被夜風吹拂的緣故但卻始終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有人看上你了！」那個黑衣人繼續對籪小痕說。籪小痕想跑，可是雙腿就像被捆住了一樣，怎麼也抬不起腳。那個黑衣人一雙眼睛黑少白多，眼睛一動就像在翻白眼。
「你是誰？」籪小痕終於問出話來。
「我是趙媒婆，你要嫁人可以找我，反正已經有人看上你了。」說著她瞄了瞄那個一直一言不發的男人，「別耽誤了時辰，要不男方怪罪，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了。走著走著。」
趙媒婆突然大叫，聲音又尖又冷。一舉手，嗩吶聲、鼓聲、號聲再度響起，一行人在前方的路口拐了個彎橫穿高架橋走了。籪小痕不想看他們但眼睛卻似乎不受自己支配一樣，一直追隨著那隊人。
「小痕，這樣的婚禮，你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換個別的。」一直沉寂的男人突然開口說道，一如既往的溫柔，人卻漸漸消失。
籪小痕害怕的已經麻木了。
她從來沒做過壞事，為什麼會倒霉到這個程度，遇到這麼多邪穢？這真是她無意中遇到的嗎？還是有什麼東西出於什麼原因找上她？
又一陣風吹過，一陣噠噠噠噠的聲音隨風傳來，很輕但是很有節奏感。籪小痕已經被嚇的失去了理智，她已顧不得辰耕跟她說的在這種情況下不能亂回頭了，她循聲望去。
一條野狗不知從什麼地方跑來，對著籪小痕一陣狂吠。它顯得很激動半伏下前身，做出攻擊狀，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向前走幾步，又後退了，好像想攻擊卻又不敢。最後不甘的夾著尾巴跑了。
都說狗眼是最純淨的，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東西難道是看到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