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文 / 將暮
吳明憐惜地看了卓然一眼，彷彿在說，他不會傷害她的。這是怎樣的溫柔深情的眼神，卓然看著吳明的眼睛，心裡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他應該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吧？此時此刻，卓然忽然覺得吳明他和沈嬌的那一晚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她就是想知道他的心，想知道他最最真實的內心，如果他的心裡真的只愛她一個，那麼卓然就會不那麼傷心了。
什麼都不在乎，只想尋找到一個最最真實的答案，真實的答案也許很殘忍也許很美好，可是卓然就是這麼想知道。她不想一個人去猜測，不想一個人去琢磨，她只想要聽到吳明最真實的答案。
這樣想的時候，卓然迎著吳明溫柔深情的目光，開口問道：「明哥，你愛過我嗎？」
就在吳明想要開口的時候，春枝突然大喊道：「老七！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為了那個女人，放棄他身後這幫兄弟助手？何況春枝的心裡也是愛著吳明的啊！她為了幫他脫險冒著背叛組織的危險把那個女人帶過來給他當人質，他怎麼可以為了那個女人不管不顧啊！這樣太殘忍了，起碼對於春枝來說，真的很殘忍。
吳明轉頭看著暗戀他十多年的春枝，看著他今天帶出來幾個兄弟。他是真的為難了，他是不會讓他深愛著的女人涉險的，同樣的他也不願意讓他帶出來的人死在他的手裡。雖然走進殺手組織，本就是拿命在做事，他的那些幫手就是今天不死明天或者後天也會因為別的事情而死，可是他就是不想要那些人死在他的手裡。這是他做殺手多年的，最底線。
卓然焦急地看著吳明，等著他的答案，想要聽到他親口說出來，他到底愛不愛她。
可是卓然一心想要求證的答案並沒有等到。只見吳明很是從容的從坤子手裡拿過一把槍。大家都以為他拿著槍開始射靶了。不料他竟然舉起槍來對著自己的胸膛開了一槍。血水噴薄而出。他寧願自己死，也不要傷害他愛的女人，寧願自己死，也不要讓他的同伴死在他的手上。
「不！」卓然只感覺自己的眼睛快要被鮮血染紅了，她飛快地跑到吳明的身上，扶住他倒在地上的身軀，哭喊著：「你怎麼這麼笨！為什麼要這麼做？」
今天的吳明，穿著很是得體的黑色夾克和剪裁合體的帆布休閒男褲，今天的他和往日一樣的俊逸，一樣的溫和謙遜，儒沉穩，就連拿著槍赴死的前一秒，他都是這麼的沉穩從容。卓然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錯了，她在猜測吳明的虛假和偽裝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過他心裡的苦楚呢！
卓然摟抱著吳明的上半身，伸手按住他的槍傷，痛哭不止，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醫院的骨科病房裡，他就是那麼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他受了傷，肋骨斷了兩根，斷了骨頭，扎到了臟器，那該有多痛啊。可是他在受傷的當場，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他就這樣一絲不亂地偽裝著，遮掩著，再大的痛苦都深深地藏起來，獨自品嚐。
那一天若不是和陳曦一起去醫院，也不會發現他斷了骨頭吧。他就是這樣的深藏著，今天他又是這樣，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裡也很痛吧，可是他為什麼就是把所有的傷痛藏起來不說呢，他寧願就這樣死掉，也倔強的不肯敞開自己。他就是這樣默不作聲地承擔著所有的事情。
吳明吃痛地抬手幫卓然擦去臉上的淚痕，手指上帶著淡淡的體溫，一如從前他撫摸她腦袋那樣的溫暖。吳明吃力地開口對卓然說：「不要哭，你要過的幸福才好啊。」是啊，她的幸福，他已經給不了了，只能希望著，她能在別人那裡找到幸福。
卓然聽了吳明的話，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她抱著他的身體的手在微微顫抖，好半天才找到頭緒，回身衝著在場的所有人喊著：「你們都愣著做什麼！快點找醫生啊！找醫生啊！」
吳明靠在卓然的懷裡輕輕搖頭說：「小然，不用了，我累了，真的很累。把我扔到大海裡，讓我歇一歇吧。」
「不要！我不要你死！我都知道的，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是因為肩負的事情太多了，怕連累我才不來找我的對不對？你對我的心是真的對不對？」卓然大聲的哭喊著，為什麼人總是覺悟得那麼遲呢，假如她能早一點明白這些，早一點原諒他，他是不是就不會像今天這樣飽含著滿懷的傷痛選擇赴死？
吳明很是吃力地抬手想要撫摸卓然的臉，可是心臟中槍，他的時間他的體力真的不多了。他只是淺淺的吸了口氣開口說：「我喜歡大海，活著的時候沒能到靠近海邊的朗鎮生活……死了，就讓我睡在大海裡吧……小然，求你……」
朗鎮，卓然突然想起，想起她和吳明從前幸福美好的回憶，有親吻，有甜蜜的諾言，有讓人嚮往的約定，可惜這些往事隨著吳明的離開，都將化為泡影，人原來這麼的脆弱渺小、還沒來得及幸福就要奔赴死亡了。為什麼，為什麼人活著要面對這麼多的無奈！
卓然懷著滿心的蒼涼，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吳明，感覺他的身體一點點涼了下去。原來一個人的終結，竟然這麼的簡單，從有體溫變得沒有體溫……他就這麼走了。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可以給她溫暖了，再沒有人會站在她身後呵護她了。
冷尊眼看著卓然懷裡抱著男人已經死透了，這才下令身旁的保鏢說：「去，吧屍體扔進海裡！」
「不！不要！」卓然發瘋一樣的護住懷裡的屍體，她不要明哥再被那些可惡的人欺負，明哥他累了，他需要好好地歇一歇。
冷尊冷眼看著這幅場景，淡淡地吩咐說：「把她拉開，把屍體丟進海裡去！」
下一秒，卓然被人生硬地拉到一旁，明哥就這樣被他們從她的懷裡奪走，然後撲通一聲扔進了大海。這一次一道淒厲的喊聲傳來，這一聲不是卓然發出的，而是春枝。她在吳明白扔進大海的時候，很是絕望和哀戚地大喊了一聲，那樣的悲憤和傷痛就好像她胸腔裡面的心臟被人活活挖出來時的喊叫那樣。
那樣的痛入骨髓的痛意，假如不是深愛，又如何會這麼的傷痛？卓然忽然不想去責怪春枝了，她只是個全心地卑微地愛著的女人而已。愛情的世界裡只有愛得深愛得淺的區別，沒有公平和不公平之分，因為所有的感情的付出都是自願的。
冷尊冷眼看著這一切，森冷地笑了一下，吳明的屍體被扔進了海裡，別的人自然全都逃不掉，只要是冒犯了他冷尊的，全都休想苟活。於是他再次吩咐他的手下：「把那幾個，也都給扔到海裡去。」
「不要！」卓然面色蒼白地爬到冷尊的身前，懇求說：「吳明已經死了，夠了！這些人就放了他們吧，我求你了！」她沒能護住明哥的屍體，她說什麼都得護住他的同伴，不然明哥的死還有什麼意義！
「你求我？你有什麼資格來求我？你剛才還在為你愛著的男人哭得淚人兒一樣，你為他傷心的時候有沒有先過我？他今天是來殺我的！你不想他死難道就是想我死？」冷尊越說越氣憤，當下揮了揮手催促著他的下屬：「等什麼！等著挨槍子兒？還不快把那幾個看著扎眼的東西丟進海裡！」
卓然渾身冰涼地站起身來跑到春枝和那幾個人的身邊，大聲喊著：「他們要是被丟進海裡，我就和他們一起跳進去海裡去！」
冷尊蹭地站起身來，眼眸逐漸深邃，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他明明都快要得到她了，明明就可以和她一起一個屋簷下生活了，為什麼會是這樣，吳明死了，冷尊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可笑，他自作聰明的想要將吳明逼到絕路讓他自動放棄卓然，不成想吳明竟然狠狠地將了他一軍，這下好了，冷尊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和一個死人爭了。
冷尊向來高傲，他這樣的男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不喜歡這樣牽腸掛肚的感覺，更不喜歡這樣的為了一個女人患得患失的感覺，這樣他會覺得自己很窩囊很沒臉，可是他看著卓然慘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身軀，看著她清純滑嫩俏麗的臉蛋，看著她眼睛裡深深的絕望和傷悲，他的心裡是真的痛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直接地牽動著他的內心了？冷尊的視線緊緊地攫住卓然，心裡又是氣惱又是擔心，微微擰著眉頭，背在身後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的握起啪啪作響。
這個時候坤子開口勸住了冷尊：「尊少，那幾個人早就中了槍沒個人樣了。就算放了他們也沒什麼，不如就聽卓小姐的，把他們放了吧。」坤子跟隨冷尊多年，自然是很瞭解冷尊此刻的心情的，尊少對於卓小姐的事一向很上心，如果卓小姐今天出了事，尊少的心裡也不會舒坦的。
冷尊聽了坤子的話後，冷哼了一聲，深深地看了卓然一眼，然後一揮手說：「放他們走吧。」